《伪乖》赵云树

9、第九章

　　徐萦不明白这个世界上还有比徐林生更虚假的家庭关系感情。

　　她提醒李闻：“他可是你哥哥。”

　　李闻想了想没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是。就因为他是我哥。”

　　徐萦有点生气：“万一他受伤怎么办，他会死怎么办，他。”

　　‘砰！’
　　“哗啦啦。”
　　“轰隆！”

　　包厢里接二连三传来座椅被掀翻的声音，瓷器碰地的尖锐声，还有重物撞墙的沉闷巨响。

　　徐萦攒紧手心。

　　李闻拿出手机拨了个数字。他简单对电话里说了两句地址和起因。挂掉电话对徐萦说：“救护车一会儿就到。”

　　徐萦蹙眉，她真不喜欢李闻。

　　包厢里的打斗越来越激烈，徐萦心跳越来越快，这边的动静很快引起了餐厅管理人员注意，安保工作人员急匆匆过来：“这里发生什么事情。”

　　徐萦忙说：“里面在打架，请尽快报警。”

　　“好的，小姐您别着急。”

　　“所有客人，请这边等候。”

　　他们开始疏散客人。

　　安保小哥哥蓄势待发齐力拉开门。

　　李阔从里面出来，他手里拿着之前递给徐萦盖腿的那件外套。

　　“先生，请问你有受伤吗。到底发生什么事。”

　　“先生？”

　　他们将李阔围住，剩下一部分冲进包厢去检查。

　　徐萦第一个跑到李阔身边：“你没事吧。”

　　李阔摇头。

　　他看起来没有吃亏，但是心情不怎么好。

　　李闻轻咳一声对李阔抱歉道：“哥，救护车十分钟后到。要不你这边坐会儿等。”

　　李阔没好脸色给他：“剩下的事，你自己处理。”

　　李闻赔笑：“只要不打架，我处理起来没问题。哥哥，明天去我哪儿吃饭。我赔罪。”

　　李阔看了他一眼，对徐萦说：“走吗。”

　　徐萦点点头：“嗯。”

　　韩初年接完电话正好跟上徐萦。

　　徐萦其实有好多话要问李阔，比如你疼不疼啊，在里面受伤没有，他们还会不会找你麻烦。但是李阔似乎并不想开口回答这件事。

　　韩初年有点担心追上来告诉徐萦：“先生问我们在哪里，看样子挺着急的。”

　　徐萦仰头看韩初年：“他还说什么了。”

　　韩初年表情不太理想：“先生说，让我们立刻回去。”

　　*

　　徐家大门内灯火璀璨，佣人在布置餐厅，徐林生和向婉蓉在后花园讲事情。

　　韩初年将车停下，看着后视镜问徐萦的手还好吗。

　　徐萦深深呼吸，吊着一只手，另外一只手在座椅里慢吞吞摸索，低头找她的皮筋。

　　“宝贝！”

　　向婉蓉看见徐萦一只手打着绷带站在花园后边，她惊呼，踩着格子砖放弃平时的端庄矜持，几乎是跑过来打量徐萦：“你怎么了！”

　　徐林生事情刚讲到一半向婉蓉就朝徐萦过去，他这边讪讪的虚扶眼镜架。也过来关心徐萦：“你的手怎么弄的。”

　　韩初年恭敬道歉：“对不起，沈先生，向太太。是我没有照顾好萦萦。”

　　向婉蓉不管缘由冲韩初年发火：“你怎么看的小姐，在向府做事也敢这么不认真，你爷爷没教过你？”

　　韩初年低着头：“对不起，夫人。”

　　徐萦：“不关初年的事，我抱琴，琴要摔下来，一只手去接琴它砸到手臂，手臂磕到石头上，划了道口子。我们就去医院了。对不起蓉姨没有提前跟你说，因为我太疼了。”

　　徐林生问韩初年：“萦萦手伤得重不重。”

　　韩初年：“幸好萦萦及时收力，医生说没有伤到骨头。”

　　向婉蓉责怪他：“琴那么重，你怎么能让她自己拿。你知不知道，萦萦的手是用来演奏艺术，不是用来搬东西的！”

　　韩初年始终道歉，并再三保证不会有下次。

　　徐萦：“蓉姨，初年很好，你不要骂他。”

　　向婉蓉摸摸徐萦的脸颊：“你要是还受伤，我就只能骂他。先回房间，让妈妈看看你的伤。”

　　徐林生对韩初年挥挥手：“先把车开进车库。你来我书房。”

　　其实没有别的事，徐林生问韩初年去医院后，车载导行怎么没有发消息过来。

　　韩初年用徐萦的理由。

　　“那个，萦萦它坏了，已经联系车行，明天去修修看。”

　　徐林生没多问什么，就说早点修好。

　　向婉蓉特别心疼徐萦的手臂，刚从医院上完药回来，手臂还不能沾水，今晚洗澡要格外注意。

　　“妈妈帮你洗好吗。萦萦。”向婉蓉照顾她日常生活中的细枝末节，徐萦这么大了，连内衣内裤这种小事她都还会管。

　　徐萦：“不用了，蓉姨。我自己可以慢慢洗。”

　　向婉蓉：“害羞？”

　　徐萦轻声：“嗯。”

　　向婉蓉不高兴：“是你害羞重要，还是你的伤重要。我看病历上说你这一个礼拜都不能练琴要静养为主。怎么搞的，你这么大的人了，也不小心点。”

　　向婉蓉絮絮叨叨，徐萦却坐在小沙发里发呆。

　　今晚临走前李阔问她还饿不饿，要不再吃点东西，晚上他可以陪徐萦回家，然后跟叔叔阿姨解释。

　　徐萦看着他特别好看的眼睛，那么温柔，对她说话的时候还总是嘴角往上弯。跟李闻说话完全不同，跟他的朋友也不一样。

　　徐萦觉得李阔看着自己的眼神，格外有耐心。就像初次见面那个晚上，他刚打完架，明明很累，还是很有礼貌对她。

　　那李阔会知道自己喜欢他吗。如果不是喜欢徐萦不会做这么多疯狂的出格行为。为了找借口应对徐林生和向婉蓉，不惜自己划伤手臂。

　　那如果他知道的话会觉得不可思议，或者笑她的喜欢很假吗。

　　毕竟他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

　　可李阔大概真的不知道，徐萦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他那双温柔又温情的眼睛，即便他什么都不说，那双眼睛已经满足徐萦想听的全部幻想情话。

　　“我说的你听见没有。”

　　徐萦微怔从幻想里回过神，张了张嘴巴：“啊。我听见了。以后我会注意。”

　　“注意什么。我是说你这个月例假是不是提前结束的。”

　　徐萦想了想，模棱两可，温吞回答：“好像是。”

　　“你啊，萦萦。妈妈不照顾你一天都不行。”向婉蓉对她细数，“红糖水要喝，一礼拜泡三次脚，不要吃冷饮。心情保持愉悦不要胡思乱想，不要早恋，你都没听见去。”

　　徐萦眯眼微笑：“听进去了。蓉姨。”

　　向婉蓉：“进来吧。洗澡。”

　　徐萦：“我自己洗。”

　　向婉蓉：“进来。坐这儿。先洗头。”

　　徐萦坐在粉色的小凳子上，向婉蓉试了下水温刚好，轻柔地将她头发浸湿，抹上泡泡洗发露，十根手指按摩她的头皮。徐萦是有点舒服的。向婉蓉絮叨她：“把手臂搭在台沿上，不要碰水。这几天吃东西更要忌口。”

　　向婉蓉用毛巾包裹住她的头发。挤好牙膏递给她：“自己刷。”

　　徐萦一只手活动，行为都慢吞吞的，向婉蓉就等在旁边守着她刷完牙，吐掉水。一只手再慢腾腾解衬衫扣子。

　　忽然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消息音响起。

　　向婉蓉摁亮屏幕，来信是个叫李阔的男生。

　　徐萦解扣子的动作都僵住了。她觉得嗓子干涩，呼吸困难。

　　向婉蓉问：“李阔是谁。”

　　徐萦：“同学。”

　　向婉蓉帮她打湿后背，揉搓耳朵背后的穴位，帮助徐萦放松肌肉，问道：“你哪个同学我没见过。这个李阔我怎么没印象。”

　　徐萦说：“是高年级学长。他家是修车的，萦萦不是坏了吗，韩初年说他可修。就提前加上了。”

　　向婉蓉摁了摁她的肩胛骨：“这种事交给小韩去做，你是大小姐，亲自加车行老板的儿子算怎么回事。以后不许了。待会儿删掉他。转过来。”

　　徐萦就乖乖听话转过去，向婉蓉看了看她的身体，检查下基本没什么问题：“转回去。你肋骨上有颗小痘，待会儿妈妈拿药帮你擦下。”

　　向婉蓉细心地冲掉她身上的泡沫，“对了。这个周末你们学校不会加课。你的手会坏没办法去补习班，刚好插花课有间隙，周末妈妈送你去德艺。”

　　“谢谢蓉姨。”

　　洗完澡出来，向婉蓉拿过药水，让徐萦撩起衣服，处理她后背上的痘痘。

　　向婉蓉弄好了收拾医药箱，对她说：“换药叫我。”

　　“我会叫阿姨帮我，您不用操心的。”徐萦真的快窒息了。向婉蓉对徐萦的各种琐碎事情都亲力亲为，徐萦未必适应和喜欢。甚至她很排斥。

　　向婉蓉：“她们做得好吗。我不放心。我自己来。另外明天妈妈再陪你去医院复查一遍。看看到底伤到哪里没有。”

　　徐萦点点头。

　　向婉蓉：“早点睡觉。”

　　“好。”徐萦目送她离开自己的卧室。

　　她穿着粉色的睡裙，光着两条小腿，搭着手臂，在卧室里踱步。

　　想到李阔。她走到床边坐在小沙发里，一只手不方便看手机，脑袋放在床沿边，一点点阅读消息。

　　李阔：【车载导航没问题，可以修】
　　【到家没？】
　　【今天不好意思】
　　【改天再请客】

　　后面三条消息是后发的，幸好李阔没连在一起发，不然刚才编瞎话都不知道怎么说。

　　徐萦打字不方便直接发语音：“到了，刚洗完澡。”

　　“那我明天去找你。”

　　李阔：【想吃什么？】
　　【忌口说下】

　　徐萦：“我是谁修车。”

　　李阔：“我知道。”

　　他的声音好酥啊。徐萦微微咬唇，她听完后小心翼翼试探，摁了下那个播放键，又听一遍。

　　李阔：“修完车带你吃饭。”

　　徐萦陶醉了，她彻底沉沦在李阔的声音里。好好听啊。

　　“你在干嘛。”徐萦鬼使神差说。

　　说完她感觉自己和李阔的关系还没有到试探私生活的亲密程度吧。

　　徐萦又赶忙扯回。

　　“洗澡。”李阔说，“我听见了。你撤回干什么。”

　　这下囧了。

　　“啊。”徐萦恨不得锤自己两下。撤回消息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垂涎美色不打自招的意思吗。

　　“啊，那个。误点。”徐萦尴尬道。

　　之后李阔都没回消息。

　　徐萦继续羞囧在自己的乌鸡操作里，埋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热。好热。

　　徐萦爬起来调低室内温度，坐进藤椅里乘凉。

　　第二天。韩初年接她下学，临时补课。徐萦听说李阔今天没有来上课。

　　她怎么知道的呢。

　　她在李阔的班级里安插的眼线告诉她，李阔不是那种出勤率满分的好学生。

　　补完课，徐萦有点疲惫，在座位上短暂休息会儿。

　　韩初年站在窗户外边敲敲玻璃：“走了萦萦。”

　　徐萦问：“几点了？”

　　韩初年：“七点半了。太太问我几点到家吃饭。我说二十分钟后到。”

　　“嗯。”徐萦心里还想着李阔为什么不来上课。

　　七点半的夕阳还挂在树梢还没有完全沉沦下去，徐萦坐进车里，摘掉了太阳帽。韩初年问：“系好安全带我们回家了。”

　　“嗯。”她焉巴巴地靠着后座靠椅。车子逐渐启动拐出学校。

　　‘咕——咕’

　　韩初年问：“是你的手机在响吗，萦萦。”

　　徐萦回神，叹口气去口袋里摸手机。

　　来电是李阔。

　　他打的语音电话。

　　徐萦瞬间紧张，心脏重新苏醒，她轻咳一声清清嗓音，然后才摁下接听键。

　　“喂。李阔。”徐萦声音特别温柔。

　　韩初年看了眼后视镜。

　　李阔：“你到哪儿了。”

　　“我？”徐萦说：“我刚出学校，要回家。”

　　半晌，李阔问：“你不来吗。”

　　“昂？什么。来哪儿。”徐萦诧异。

　　李阔：“你不是今天要来修车。我在等你啊。”

　　“那个。”徐萦后知后觉。脸一下子就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