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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身为从簪缨世家出来的读书人,并非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对于仆役间的以大欺小、以老欺幼、以多欺寡的事也略有耳闻。只要是不太出格,像什么指使新来的小丫鬟多干活,收点小孝敬,都是允许的,但绝对没有像公主府的奶娘般挪用丫鬟小厮的月钱去赌博的。

      根据丫鬟小厮的交代,奶娘是从永宁公主开府后开始沾染上赌博。一开始赌的不是很大,她自己的钱就能应付,但随着她越玩越大,渐渐地钱不够用的,她仗着自己是永宁公主的奶娘,暗地里暗示丫鬟小厮孝敬她。胆敢不识趣者就向永宁告状,让永宁公主处罚或者逐出公主府。

      惧于公主的威严,丫鬟小厮们只能含泪孝敬她,背地里恨不得她立马走路摔死、吃饭噎死、睡觉一睡不醒,可惜的是直到昨天奶娘还活得好好的。

      据丫鬟翠鸟交代,她是忍受不了奶娘从以前的五钱银子到这个月的全部月钱才狠心下手的。

      对此,庄乘表示半信半疑,他虽然在大理寺呆的时间不短,但是对表面的证据他也被带的无法全信了,总是觉得此案另有隐情。

      庄乘哀叹一声引来公主府侍女的噗嗤一笑。

      公主的侍女道:“庄寺正,午膳用在何处?”

      庄乘道:“就在这用吧。”略微收了收圆桌上的纸张。

      侍女从食盒里端出一道道精美的佳肴,留下两个丫鬟后就告退了。

      庄乘并不急着吃饭,和颜悦色的问道:“你们有没有吃饭?”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圆脸的丫鬟回道:“回寺正,尚未。”

      庄乘又问道:“听你说话,是不是读过书。”

      丫鬟回道:“幼时随父亲读过两三年。”

      庄乘意味深长的‘哦’一声,道:“那我猜你一定遇到了了不得的难处才会进了公主府伺候人。”

      丫鬟道:“寺正猜得不对,奴婢是为了以后才来伺候公主的。”

      庄乘惊奇道:“伺候公主的?我还以为你就是一个普通丫鬟呢,是在下眼拙了,竟看不出姑娘竟有如此福气。”

      丫鬟微微低头,谦恭的道:“是公主心地善良才让奴婢有福气伺候。”

      心地善良,这说的是骄横跋扈的永宁公主吗?庄乘道:“既然两位姑娘是伺候公主的,为何不在公主跟前伺候,而在这里。”

      丫鬟道:“是公主让奴婢二人看着寺正用膳的。”

      庄乘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话毕,不再说话,专心的吃饭。

      荤菜不沾不碰,尽捡着素淡的青菜用,米饭也是数着米粒慢腾腾的吃下。

      这样吃饭虽然寡淡无味,也吃不饱,但是胜在安全。哼,就不信这样他还能中毒了。

      米饭用了半碗,庄乘就放下不再用了。

      两名丫鬟会意,一人上前服侍庄乘饭后漱口,一人撤掉圆桌上没动多少的美味佳肴。

      婉拒掉公主府的茶,庄乘要了一壶白开水。

      丫鬟们上了之后,就福礼告退。

      “大理寺出来的都喜欢白开水。”

      “是因为随少卿吧。”

      “随少卿事道家出身,对养身很有心得的。”

      “咱们要不要也学学。”

      “不如学学吧,你看大理寺出来的,个个面色红润,精神焕发的。”

      “不对呀,不是有人说大理寺的官员一脸颓丧,两个眼珠都浑浊无光,一脸大病在身的模样。”

      “你也不看看他们那是处在什么时期,都是大案要案在身,才会如此,平常的时候你看他们多么容光焕发、毫无倦色。”

      “好像也是唉。”

      “唉,你要不要也学学。”

      “你呢,你学我也学。”

      窃窃私语的声音随着她们渐渐走远消逝,庄乘看着眼前茶杯了的白开水突然不想喝了。

      才不要和那个人一样呢。倒掉茶杯里的水,继续看起了供词。

      小厮与丫鬟翠鸟是同一批进来的,据其他丫鬟小厮说两人之间有暗送秋波之状。

      对此,审讯的、看押的纷纷一笑,对这种话不置一词。

      在随少卿三年的影响下,他们都变得多疑起来,私下里也谈过这种疑心病是好事还是坏事。

      虽然事实证明随少卿的做法行事没错,但是他们连喝口茶都要疑心里面有没有下毒也是很累的好吧。

      抱怨归抱怨,但是他们出门在外还是下意识的选择了与少卿的同样的谨慎做法。

      “寺正,不好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庄乘手一抖,手中的供词掉在了地上。

      庄乘俯身拾起供词,不慌不忙的道:“本寺正好得很。”

      “太后娘娘遣桂华大总管送长公主暂居宫中,直到案情水落石出。”

      庄乘抚了抚供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道:“那不是挺好的吗,不好的在哪?”抬头看一脸焦急的夏阳。

      夏阳强颜苦笑道:“但是长公主和桂华大总管说寺正今天就能查清。”他要为寺正辩解一二,但是被公主府里的小厮们给推出去了,并为了防止他强闯进去,几个小厮组成了一到人墙,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他又不能和几个才十一二岁大的小厮计较,只能来找庄乘了。

      庄乘道:“这样啊,正好本寺正刚吃完饭,可以散散步、消消食。夏阳,把供词给我看好了,除了长公主外,不准其余人等擅自查看。”
      “属下知道了。”

      庄乘很顺利的晃悠到公主府的待客厅,对上首的永宁长公主一稽首,“大理寺正庄乘见过长公主,长公主安。”

      永宁长公主细若柳丝的黛眉轻皱,质问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让小厮们去拦了嘛,竟然没拦住,真是太没用了。

      小厮们若知道长公主如此想,估计会喊冤,他们敢拦夏阳却决计不敢拦官至五品的庄乘,毕竟庄乘一个不爽,他们就可能大理寺牢狱一日游了。

      庄乘道:“听闻长公主断定今日就能结案,在下特意来看看。”
      “来看什么?”

      庄乘真挚的道:“自然是来看长公主断案如神、神机妙算。长公主自然知道前因后果,在下可是松快许多呢。”

      永宁长公主颦着细眉,道:“本宫何时知道,庄寺正可不要胡说八道、信口雌黄,不然即便庄寺正贵为五品京官,本宫也要去御史台参你一本。”

      庄乘故作咤异道:“不是长公主自己说的吗?”又转向一旁身着四品官袍的宦官,道:“大总管,你可要为下官作证。”

      大总管连称不敢。他虽然品级高但如何比得上正统的读书出来的五品官员,毕竟他做到四品已是极限了,比不上以后可能会位极三公九卿的庄乘。

      庄乘道:“见微而知著,长公主说今日就能断案,实在是聪慧无双。在下远远不及,望长公主见谅。”

      永宁长公主凝眉细思,道:“庄寺正是说本宫知道谁是真凶?”

      庄乘微微一笑,道:“长公主兰质蕙心,冰雪聪明,在下由衷佩服。”

      “胡说八道。”永宁长公主拍案而起,怒道:“本宫何时说过这话,本宫分明是限你今日查出真凶。”

      庄乘惶恐道:“庄某蠢笨,实不敢应下如此自负之事。”看一眼盛怒的美艳佳人,道:“长公主不如另请高明,庄某实在是不敢草率断案。”

      “你、你……”永宁长公主点指着他,一副快气晕过去的模样,身侧站立的侍女见状赶忙来扶。

      侍女柔声劝慰:“公主,消消气,您身体重要。”

      庄乘火上浇油道:“所谓情深不寿,慧极必伤。长公主,你要好好保重凤体。”

      永宁长公主一翻白眼,彻底晕过去了。

      “啊,公主。”
      “快叫太医。”
      在一片乱象中,庄乘施施然的走了。

      夏阳在外面的游廊上扒拉着柱子探头又掂脚,见庄乘心情不错的走过来,赶忙走过来,问道:“寺正,发生什么事了?”

      庄乘一耸肩,道:“没什么,就是长公主晕了过去。”

      夏阳惊道:“晕过去了!寺正你又做了什么?”

      什么叫又?庄乘白了下属一眼,道:“案犯都押回去了?”
      “押回去了。”

      庄乘纠结一下,还是故作漫不经心的道:“少卿……和周寺正呢?”

      夏阳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回来时看到他们在用午膳。”周寺正还客气的问他要不要一起,被他谢绝了。

      开玩笑,坐在随少卿对面,谁还有心思吃饭啊!

      庄乘道:“哦,今日的午膳寺里的厨娘做的是什么?”

      夏阳掰着手指,一个个数起来,“素排骨,布袋豆腐,凉拌三丝,素鸭,炒三丁,红烧狮子头,鱼香肉丝……”菜还没说完,自己的肚子咕咕的叫的欢。

      庄乘嫌弃的一摆手,道:“行了,你去吃饭吧。对了,供词呢?我不是让你看着吗?”

      夏阳面无表情的道:“周寺正让老宁带回大理寺去了。”

      庄乘哼了一声,道:“周楚涵还是不信任我。”

      夏阳道:“毕竟寺正到大理寺不到四个月,而周寺正在大理寺已经有十个年头了。”

      夏阳说的虽然很有道理,但是还是很不爽啊!

      “行了,去吃饭吧,饿坏了,你家如意妹妹会在老太太面前告我一状,本寺正可受不住老太太的龙头拐杖。”家里男丁多了也不好,容易眼馋其他家乖孙女。

      “是,属下先行告退。”

      夏阳去公主府的厨房觅食去了,而庄乘则眼见四下无人借机去了公主府前院的书房。

      挥开意图阻拦的仆人,庄乘敲了敲书房的门。

      “滚。”伴随着一个醉醺醺的声音还有一声瓷器碎裂的脆声。

      庄乘叹了一口气,径直推开门,又吩咐仆人进来打扫。

      歪躺在罗汉床的罗驸马睁开醉意朦胧的双眼,懒懒的道:“是你呀,你怎么来了。”

      庄乘捂着鼻子,指着罗汉床边散落的酒坛,用十足嫌弃的口吻道:“都清理出去。”

      仆人清理好酒坛又打扫干净书房,又在房里点了熏香,上了醒酒汤与金兰茶。

      庄乘端着茶杯坐到书案前,对着书案上的笔墨纸砚大加贬低,从头到尾没说出一声好来。

      罗驸马昏昏沉沉的听他说完,勉强支起身子赶人。

      砰的一声放下手中的茶杯,任由茶水泼洒在书案上的库笺纸上,浸染了上面的字。庄乘恨铁不成钢的道:“罗仲遇,你往昔不期公子的风采呢?你看看你现在,说你一滩烂泥都是客气了。”

      罗仲遇任由他骂,理也不带理他的。

      庄乘也没指望骂他几句就能使他幡然悔悟,只是出了书房门,站在台阶上,淡淡的说道:“武方仪晕倒了。”

      武方仪是谁?罗仲遇捶捶发疼的额角,想了想,好像是永宁长公主的仙名。

      庄臣听着书房里传来重物落地以及痛呼声,满意的走了。

      就不信了还治不了你。至于罗仲遇知道是自己气晕了永宁长公主这事,庄乘表示不虚,反正罗仲遇顶多上门质问,绝对不会打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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