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那人未归，桃花再不会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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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九思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许诺给顾沅的五十年太平盛世竟然只维持不到十日.这世间就是这样，有些东西得之不易，失去却是轻而易举.
打破这宁静的是一场突然爆发的鼠疫.这本不是一件棘手的事情，只是这次的鼠疫规模之大，传播速度之快都是前所未有的.而且令楚九思感到不安的是，这场鼠疫最先爆发的地方就是雁城，骁国最北.
这件事，顾沅未说，楚九思未问.那日在山顶上的承诺，两人没有再提，却又都记在了心理.楚九思看着顾沅每天为了处理此事忙得焦头烂额，整个人尽显疲惫，.他曾让顾沅信他，如今他要做的也只有相信顾沅.
夜已深，顾沅闭着眼睛枕在楚九思的腿上，这是他近日来难得可以放松的时刻了.
“阿思.”
“嗯.”
“那院子里的桃花开了吗.”
楚九思抚上他的眼睛，“没有，还要再一个多月才到花期.”
“是吗.”顾沅轻轻的应道.
之后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楚九思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耳边慢慢传来了顾沅均匀的呼吸声.他这段时间真的是太累了.
再几日后，事态愈发严重了.解决鼠疫的方法迟迟未被找到，已经有许多人因为感染而死亡，百姓逐渐变得暴躁不安起来，那些易感染的和未被感染的都纷纷想要进入皇城，他们觉得只有天子脚下才是惟一能庇护他们的地方.为了阻止鼠疫的蔓延，顾沅已经下令禁止各城人口流通，被困在城中的百姓也不满起来，甚至引发了暴动.
顾沅是越来越忙了，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楚九思站在练武场的那棵桃树下，突然自嘲地笑笑，没想到自己竟成了整个骁国最闲的一人.
楚九思低头看了看手中剑.自从那日下山以来，自己就再也没有碰过剑了，明明也就不到半月的时间，竟然感觉陌生了许多.这把剑是他在伐北途中得来的.初见这把剑时，觉得很是熟悉，想要触碰却被它的利刃割破了手指，血顺着剑身滑至剑柄，接着剑柄上竟然显现出“烛龙”二字.楚九思觉得这是把嗜血的凶剑，从未使用过他.只是如今......
“顾沅.”楚九思抚上那桃树的树干.
“并不是我在时这桃花便会开啊.”
“楚将军呢！”顾沅寻遍了整个皇城都不见楚九思，整个人暴怒起来.
“奴才不知.”宫人们跪了满地，承受着顾沅的怒火.
“滚！都给我滚！”顾沅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了寝殿里，东西被他砸了满地.顾沅是真的崩溃了，这么多天来他被鼠疫这件事压得死死的，他都咬着牙扛下来了，楚九思的消失就是那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地把他给压倒了.楚九思走了，他的战甲也不见了.可是他答应过自己的！他答应过的！他怎么可以食言！
“顾沅，你就是个混蛋！”是你自作多情的说要保护他，你的无能却又让他次次为你犯险.
“阿思.”
“阿思.”
“......”
再没有人应他了.
受感染的百姓们已经聚集在了金城之外，距离皇城仅有两城之隔，楚九思赶到的时候，那些受感染的百姓们都聚集在了城门之外，想要破门而入.
“是楚将军！”一名百姓见到了站在城墙之上的楚九思，兴奋的叫道.
“楚将军，求您救救我们吧！”
“楚将军一定能救我们的！”
“楚将军，开开门吧，我们不想死啊.”
“楚将军...！”
“楚将军...！”
一时间，楚九思的耳边都是百姓们的求救声，还有那刺耳的孩童的哭闹声.那些百姓看见他就像看见了希望，在他们眼里楚九思就是无所不能的神，一定能救他们的！
见状，城内的百姓也着急地喊道，“楚将军，千万不能开门啊，开了门我们也会死啊！“
深深的无力感涌上了全身，他救不了他们，他毫无办法.他甚至都知道如何去回答.
见楚九思迟迟没有说话，城外的百姓都绝望了.连楚将军都救不了他们！
“我的孩子！”骚动的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凄惨的叫声.那是一位妇人，怀中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此刻已经没有了呼吸.人群的视线全都集中到了那位悲痛大哭的妇人身上.
楚九思痛苦地闭上眼睛，就在十几日前，他还见过一群孩子无忧无虑地玩耍，扮演者他们心中的“楚将军”.谁能告诉他，他到底该怎么办.
“他不给我们开门，咱们就自己闯进去！”
“上前者杀！”这是楚九思跟这些百姓说的唯一一句话.
门外的百姓显然被吓住了，犹豫着不敢上前.
这时有一个汉子走上前，“大家不要怕，他不敢真的......”
话没说完，一支箭已经射穿了他的喉咙，人们一脸惊恐地看着还保持着拉弓动作的楚九思.
“我再说一遍，上前者死！”
“啊啊啊！杀人了！”
“楚将军杀人了！”又是刺耳的尖叫声！
“大家别怕，我们人多，肯定能闯进去!”
“对啊，呆在城外我们也还是会死，不如拼条生路！”
“放箭！”楚九思看着冲上前的百姓们.“可是......”有个将领上前想要劝阻，楚九思瞪向他，吼道“我说放箭！”
他怎么不知道，这只是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啊，他怎么可能不知！
一时间，几百只剑向雨点般射下，城墙下满是百姓们的惨叫声.但这些百姓的数量真的很多，有的人已经挤到了城门口，有的人已经顺着绳索爬上了城墙.
“打开了！“人群中传来了欢呼声.
城们缓缓打开了，百姓便看见着了修罗般的楚九思.
手起刀落，烛龙饮血，楚九思冷眼看着他们一个个倒下.血溅了他一身，他忽然想到顾沅曾问他问什么总只是穿黑色的衣服，他没有告诉他是因为不想见到自己满身杀戮的样子.只是从前他身上沾满的是蛮族的血，如今身上尽是骁国百姓的血.
那群百姓人数实在太多，近三十城的百姓，从北边一路走来，因为鼠疫已经死了大半，剩下来的都是些亡命之徒，拼了命都想要活下来.楚九思也早已满身伤痕.忽然一把剑刺穿了他的腹部，拿剑那人一脸震惊的看着他，显然没想到自己会刺中，楚九思吐了一口血，挥剑斩下了那人的脑袋.楚九思转身看向身后不远处的皇城，至少要护住那人！
顾沅，我说过，不为国，只为你，纵使要背这千古骂名，纵使要负这天下人！
楚九思不知道自己到底杀了多少人，他已经麻木了，等他终于停下时，周围已经满是尸体.他从一具尸体上拔下沾满了血的烛龙，那人即使死了也仍让瞪大着眼睛盯着自己.楚九思痛得跪倒在地，他已经不知道身上哪处在痛，哪处在流血.
当楚九思撑着烛龙想要站起来时，一支剑射穿了他的胸口，楚九思又跪倒下去.他抬头看向前方，城内的百姓满脸恐惧地看着自己，而那射箭之人，是顾沧！
“楚将军！”有一人惊呼想要上前.
“你难道也想被他给杀了吗！”顾沧喝住了他.
那人听后犹豫了一番，慢慢退了回去，没有人再敢上前.
顾沧接着说道，“我顾沧，原是这骁国的太子殿下！”
“那顾沅就是个野种，我父皇念他可怜将他接回皇城，没想到他尽然恩将仇报，杀兄弑父！”
“再看看你们敬重的这位楚将军，他手上可都是骁国百姓的血！”
“是啊，他杀了城外的那些人肯定也会杀了我们的.”有百姓跟着附和起来.
“你看他杀了哪些人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
“太可怕了！”
“......”
楚九思看着那些对自己议论纷纷的人.想来这场景在他打了胜仗回来时也曾见到过，那时候的他们说的是什么？
“楚将军真厉害，楚将军出事必捷.”
“有楚将军在，是我骁国之幸.”
无所谓了，他累了，有血流下来模糊了他的眼睛，楚九思终是倒在了那血泊之中.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那人未归，桃花再不会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