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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妖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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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救你们兄妹是别有所图,希望你知晓。”
“我明白。”李芙低声回道。
李芙绞着衣角,面色微红,俞疏桐望着她,眼睛深处透着不解。
她依稀记得上辈子皇帝宠了一名女子,传说这名女子妖媚动人,惑得皇帝沉迷温柔乡,不务朝政。群臣进谏,反倒助长了皇帝的势头。朝政荒废,皇帝认为他的臣子无能,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反怪罪他这个皇帝,于是更加不事政务,美名其曰,考验他的臣子。
一举书生激得文人口诛笔伐,说妖妃惑主,御史甚至以死相谏,也未能劝皇帝回头。可见妖妃手段了得。
听说这妖妃脸上长有一朵芙蓉,一举一动皆能牵动脸上芙蓉,看起来就如活的一般。也正是这鲜活动人的芙蓉勾动了皇帝的心。
这些俞疏桐都是道听途说来的,其中自少不了众人的添油加醋,妖妃本来的样子已不可辨,但她还是想象不来,那传说中的妖妃是面前这位腼腆羞涩的女人。
那妖妃的出身早在皇帝为她罢朝的时候,就让人翻了个底朝天,俞疏桐在夏府,也有幸听人讲过。
妖妃出身贫贱,早年历经苦难,与哥哥分离,后来几经转手,到了一位商人手中。商人见她底子不错,只是脸上一道长疤太过吓人,便找人在她的疤上纹了一朵芙蓉,不减清秀,反增魅色。借着一次宫宴,商人托熟识的官员把她送进宫里,当做一样礼物给皇帝赏玩。从此扶摇直上,封为沅妃,位分只比皇后低一阶。
她的哥哥也让人找到,以讨好这宠冠六宫的沅妃。
这兄妹俩的姓名官宦人家大都听过,俞疏桐也听过,是以在李拙报出自己名字的时候,她出面拦下了张家的下人,以期救下他的妹妹李芙。
现在人是救到了,外貌也基本符合,只是……性格似乎不太像上辈子的妖妃。
俞疏桐上辈子也没见过那妖妃,只能从传言中推测那是个怎样的人,更何况那妖妃上辈子几经变故,性情大变也未可知,她推出的不一定是这个人的全貌。
“我想给你换张脸,送你去个地方。”俞疏桐垂眸抿了口茶,“你愿意吗?”
“愿意!”李芙点头,“我愿意!”恩人救她出苦海,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她单纯的反应倒让俞疏桐生出些犹豫,“你不问问我想送你去什么地方,又是去做什么?”
“只要不送我回张家,去哪儿都可以。”李芙声音软软,低头不敢看俞疏桐的眼睛。她的要求不高,张家不去,余下什么地方都可以去,哪怕是秦楼楚馆,只要恩人不嫌她这张脸会吓退客人。
俞疏桐放下茶杯,起身走到她身前,抬起她的脸,说:“这么怕你这张脸?抬头都不愿意。”
忽略那道长疤,李芙的脸确实够美,她看了都有些心动。她抚过那道疤,指下微有起伏,疤痕不是很严重,年岁久了自然会淡去,纹上一朵芙蓉化腐朽为神奇,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面上指尖划过,李芙身体瑟缩,眼神闪躲,“这张脸恩人看了恐会恶心。”
“怎么会,这张脸大有人喜欢,”俞疏桐放开她的脸,“我要送你去皇宫,你愿意吗?”
她轻描淡写一句话,李芙震惊了足有一刻钟。皇宫是什么地方,那是大均朝最尊贵的人住的地方,她一个贱民能有机会去那种地方?她结结巴巴地问:“恩、恩人,是在开……玩笑?”
“你觉得那是个好地方?”俞疏桐眯了眯眼,轻声问道。
后宫与后院有何区别?勾心斗角从来不少。李芙不晓得富贵人家后院能有多血腥,可那张家后院死过不少小妾通房,这她能不知道?知道还会是这副惊喜的表情?
难不成她看错了,李芙并非她表现的那般清纯。
“那是皇上住的地方,平常人家根本没机会接近,怎么不是好地方?恩人,真的要送我那种地方?”李芙不敢相信,能进到侍郎府,她已经开了眼界了,现在恩人还要送她去皇宫,她想都不敢想。
“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那地方稍有不慎,命保不住都是小事,想死不能死,牵连到自己在乎的人,这才是大事。”
“我、我不怕死!也不会牵连到哥哥和恩人!”李芙声音软糯,但能听得出她的坚定与决心。
俞疏桐失笑,她话语天真,都让人有些不忍戳破她的幻象,可该说的还是要说。
“那地方每一寸土地都不干净,上头染了无数人的鲜血,进去就不容易出来了。不会有人帮你,能帮你的只有你自己,你真的愿意去?”俞疏桐问道。
“恩人想让我去我便去!”李芙丝毫不怕这些,她从小到大受到最多的就是他人的恶意,恩人说的没什么可怕的,而且是恩人要她去的,她赴汤蹈火也会去。受人恩惠当涌泉相报,她晓得。
李芙神色坚定,俞疏桐望着她,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你可想清楚了?我救你回来本就别有目的,不是出于什么心善。你想报恩也要看值不值,救你兄妹出张家,换你进皇宫,你自己掂量掂量,这可是你未来一辈子的事。”
“恩人说这么多,是不想我去吗?”李芙大着胆子问道。
“我是不想你到时候怨我,在我需要助力的时候,反咬我一口。”俞疏桐神色莫名,李芙抬头飞快瞄了她一眼,细声细语道:“我们兄妹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恩人不必有此忧虑。”
俞疏桐一拳打到棉花上,有力使不出,她抿了抿嘴,“我再给你些时间考虑,等你兄妹的卖身契彻底讨回来了,再给我答复。”
她摆手让李芙下去,留自己一个人在房内,沉思良久,让人叫来李拙,同样的问题,兄妹俩回答大同小异,简直是一对木头!
俞疏桐沉着脸让人送李拙回去,此事还需从长计议,这兄妹俩她还不能太过信任,卖身契到手了再说。张家那头底气十足,虽然人和卖身契都在她手上,但没去府衙交接,也不算是她的人。
要想彻底拿到这卖身契,还需从张家的致命处——京郊佃户,谈起。
刚思及此,寒露快步进来说道:“小姐,翠儿姐请您去京郊一趟,说有要事。”
要事……俞疏桐目光闪了闪,“知道了,备马车。”
俞疏桐乘马车到了京郊俞府名下的庄子,换了身简便的衣物,一出门,翠儿就催说:“小姐快些,再不去,那唐姨娘该跑了!”
“唐姨娘?”俞疏桐目露疑惑,她以为翠儿发现了张家藏佃户的地方,没想到是发现了国公府的唐姨娘。
“边走奴婢边跟您解释!”翠儿不由分说拉着俞疏桐除了俞府庄子,绕进一条小道,过了小道,前面出现了一片果林。时值深冬,果树上光秃秃的,一眼望去灰扑扑的枝杈交错,什么也看不出。
一路上,翠儿解释说,这几天她和楚随发现京郊庄子里的管事采买,翻倍的只有国公府这座庄子,于是怀疑张家把佃户藏在这里头。两人商量着让楚随去里头看看,她在外头再探探情况。
接着她就看见了国公府的马车停了下来,里头走下一位鼻子高挺,皮肤细嫩的妇人。她当时只觉得面熟,是庄子里出来的管事喊那妇人唐姨娘,她才想起来那是谁。
现在还是严寒深冬的世界,既不是夏天需要避暑,又不是初一十五去千佛寺上香,国公府的姨娘来这里做什么?翠儿拿不定主意,就赶忙让人回去请自家小姐,她则悄悄跟着唐姨娘到了这片果林,这会儿人应当还在。
俞疏桐侧耳去听,果林深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对话声,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翠儿闭上嘴定住自己,仔细去听那林中人的对话。
一道略显尖锐的声音不悦地道:“你还要银子?这个月我已经给你两次银子了,上个月还给过三次,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这是唐姨娘的声音,前几天俞疏桐去看老夫人时才见过她,自然还记得她的声音。
“凭你我的关系,我要点银子不过分吧?你上个月总共才给了我一百两,这多吗?都不够我尽情赌一回的。”一道男声笑嘻嘻的道。
“你去赌了?”唐姨娘声音猛地拔高,“你说你急需银子,甚至跑到国公府跟我要,就是为了去赌?”
“最后一次,你消消气,”那个男人,听唐姨娘生气,赶忙保证,“真的是最后一次,我再不上国公府跟你讨银子了。去多了我还怕咱俩关系暴露呢,上次那不是情况紧急吗。”
“他俩什么关系啊?”翠儿悄声问俞疏桐,说得好像很见不得认识的,还要躲着国公府来往。
俞疏桐瞟了她一眼,再去听林中的声音,却没了争吵,只余一片暧昧,她沉默着拉翠儿出了果林,楚随此时也找了过来。
“那个男人叫俞兴怀?”俞疏桐不关心楚随在国公府的庄子里探到的情况,反而关心果林里与唐姨娘来往的男人。
楚随在庄子里转了一圈,不会不知道那男人叫什么。他点了点头:“是。”
闻他肯定,俞疏桐猛地笑了起来,笑得眼泪横流。原来她上辈子来这庄子上走一遭,险些污了清白,是这么一回事。时间过去太久,这事早就不知道让她丢到哪个角落了,如今翻出来一看,才发现她上辈子过得凄惨,还有这么个原因在。
翠儿见状大惊:“小姐,你怎么了?”她掏出手帕给俞疏桐擦泪,却越擦越多。
俞疏桐推开她的手,笑道:“没事,我没事,咱们回去吧,张家不用管了,我自会叫他们上门求我。”
“不管就不管了,小姐你别笑了。”翠儿歪头看着俞疏桐笑脸带泪,不知她这是高兴还是难过。
俞疏桐收了笑容,抹去满脸泪水,心情颇好地道:“我们去国公府住吧!”
“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