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商人》西窗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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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林长生交谈了一番之后，尤常豁然开朗，心情也轻松多了。
　　若是之前，尤常还会在意家里的生意，不敢把咸蛋的方子拿出来用。现在倒是觉得无所谓了。
　　委任这件事让尤常看清了自己在家里的地位。说句难听的，等老头子死后，他都不一定能分到一个铜板。如此，何必再把他们放在心上呢？
　　心情变好了，尤常终于是动了筷子。他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吃一次王家的糖醋菜，觉得味道还不错。
　　未等雅间的这些人用完午饭，尤常的那个亲信突然走了进来，一脸菜色地向尤常汇报了一件事。
　　尤常闻言，看了看还蒙在鼓里的林春花，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林娘子，有件事我觉得你理应知道。”
　　尤常的好心情又没了。他放下筷子，神色略微严肃地对林春花说到。
　　“什么事？”林春花一脸迷茫。
　　在尤常的示意下，亲信把刚才知道的事对着林春花等人又说了一遍。
　　“林家娘子，我刚从远臭近香来。有位妇人在你家店铺门口谣传店里卖的那些臭食都是用粪便做的。”
　　“什么？！”林春花激动地站起身，力气太大，导致座椅“砰！”地一声摔倒在地面上。“是谁这么说的？我们家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这可都是要入口的东西，怎么可能和排泄物扯上关系？
　　林春花有些着急，想要立马去店里和客人解释清楚。
　　“林娘子你别急。”尤常抬手，拦住了神色焦急的林春花。“尤新，你继续说。”
　　“那人把这事闹得很大，有些客人信了她的话，生气地要抓店里的厨师去见官。有的客人则是不信，帮忙拦住了那些人。我相信林娘子的为人，便派人抓住了造谣的人，现在她就在店外。只是。。。听她说，她是林娘子的亲家。”
　　亲家？
　　尤新的话让林春花心里一冷。
　　不用出去，林春花就猜到了门外的那人是谁了。
　　“把人带进来吧。”
　　在外面不好说事，尤常怕林春花太过激动，便自作主张，叫尤新把人给带到雅间里来。
　　来人果然是马张氏。为了挽回自家的生意，她竟然连造谣这种事都做出来了。
　　马张氏的嘴是被塞住的，进了房间之后，她看到了林春花，激动地扭来扭去，嘴里发出“呜呜”的声响。
　　林长生忍下心里的厌恶，想到出嫁了的石榴姐姐，还是对推人进来的那名仆人说到：“麻烦把她嘴里的布拿出来吧。”
　　仆人闻言，恭敬地看了看自家主人，见他也是同意之后才拿下了妇人嘴里的布。
　　“你们是谁？！凭什么绑我！凭什么？快放我走！我要去官府告你们！”
　　马张氏心里害怕，说话都带着颤音。她向林春花靠近，可怜兮兮地说到：“亲家，你认识他们？快救救我！他们是哪里来的恶霸？怎么能随便绑人？”
　　林春花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她冷冷地看着马张氏，问道：“你为什么对人说我家的食物是用粪便做的？”
　　被当事人当面这么一问，饶是马张氏，都不免脸皮一红。但是她马上就强词夺理到：“谁叫你不肯告诉我那臭食是怎么做的？你不愿意说，里面肯定就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配料！你不要狡辩了，臭食一定是用粪便做的对不对？不是人的粪便就是动物的粪便！”
　　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在这个情况下，马张氏还敢这么说。看来，她是料定了林春花不敢拿她怎么样了。
　　也许是有认识的人在场，马张氏不知怎么的，底气竟是比刚才要足了几分。“我警告你们，赶快放我走！不然我一定会去衙门告你们的!”
　　“哦？好啊，我们这就去衙门。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会挨板子。”尤常露出轻蔑的笑。
　　尤常到底是世家公子，就是性子好，也容不得一个泼妇在自己面前造次。他收了笑，面无表情地看着马张氏。
　　马张氏突然觉得压力倍增，好像一瞬间被人压在了山底下，连周围的空气都稀薄了几分。
　　像尤常的大人物，马张氏向来是不敢主动去招惹的。她也没想到林春花竟然会认识这样的人物。想到刚才自己在外说的话，她突然感到有些后悔。
　　听说林春花的臭食店是与人合开的，不会就是眼前的这个年轻男人吧？
　　这年头，贵族的外袍上会绣有家辉，方便人辨认他们的地位。马张氏先前没注意，等尤常说话之后，才发现他身上有世家大族的徽章。这下，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被绑来，一路上都没有捕快来救了。
　　吉水镇，恐怕连官老爷也不敢随意惹尤常不高兴。这就是身份地位的差别。
　　马张氏哭丧着脸，低声说到：“郎君千万别和我这样的人一般见识。我不告官了，我不告官了。”
　　“马家的，你随意诬陷我家。这次不是你要告官，而是我要告官！走，你这就和我一起去见官老爷！我们把事情说清楚！”
　　“什么？你要带我去见官？”
　　马张氏没想到林春花会这么说。一愣之下，竟然被气急的林春花往外拖了两步。
　　“你凭什么带我去见官？”
　　马张氏挣扎起来。不用尤常嘱咐，他的几个仆人就又将马张氏给控制住了。他们可不在乎什么男女大方。像马张氏这样的，在他们眼里不过就是一块会动的肉，哪里有什么性别。
　　“就凭你刚才那一番话！”林春花谢过尤常，拉着马张氏就要往外面走。
　　“别啊！别！亲家妹子！我们是亲家啊！你怎么能告我呢？你怎么能告我啊！”
　　马张氏害怕了。像他们这样的普通人家，一直视官府衙门为洪水猛兽。平日里，她躲都还来不及呢，哪里肯真的进去呢！
　　“这时候说我们是亲家了？刚才你造谣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们是亲家？”
　　林春花可不饶她。因为她的几句话，自家不仅生意受损，连名誉都会变差。要是不说清楚，她这卖臭食的店也别想开下去了。
　　事情真是一桩接一桩。还未等林春花将人带到衙门，得了信的马润和林石榴就赶来了。看到自家姑姑，林石榴半是害臊，半是害怕，什么话都没说，当着林春花的面，先“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姑姑。”马润先前接亲的时候，见过林春花一次。他低着头，不好意思地和林春花打招呼。
　　“我可当不得你们这一声。”
　　林春花也是生气了。什么姑姑，也就嘴上把她当亲戚，行为上有把她当亲戚吗？连菜是粪便做的这种话都说得出口，林春花真的气都要被气死了。
　　马润赶来之前也是打听到了自己母亲做的事，这时候真是头都抬不起来了。
　　自从去年生了一场大病之后，他娘的性情就变得比以前更加偏激。她最是要强，也爱攀比，以前，总爱拿林石榴的娘家与自己做对比。现如今，看到林石榴娘家有人起来了，而自家生意却是越来越差，心里必然是嫉妒又愤恨。
　　“姑姑，这事是我们做错了。请你看到石榴的面子上，放我们这一次吧。”马润诚恳地道歉。马家这也算是歹竹出好笋，不说别人，至少马润是个明白道理的人。可这事不是道歉就能完的。
　　“不行，这事我们必须在官老爷面前说说清楚，不然我的店就没法开下去了！”
　　造谣这事，三人成虎，今天你说，明天他说，不及时处理，假的就会变成真的了。这世界上，跟风的人太多了，就像村里的狗，有一只叫了，其他的也会跟着叫，可它们却不知道自己会为什么要叫。
　　真是想想都觉得可怕。
　　马张氏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按照她的计划，林春花只会有两个下场。一个是，因为她的话，林家的店铺无法再营业，这样一来，她马家的生意就会变好。另一个则是，林春花会因为害怕，把方子与马家共享。马张氏没想到，多了个世家公子，事情会变得完全不一样！
　　“你敢！你要是带我去官府，我就叫我儿子把你侄女给休了！”
　　马张氏只好使出最后的王牌。
　　果然，林春花停下了脚步。林石榴在马张氏刚说完这话的时候就“扑通”一下，跪倒在林春花的面前，她哭得可怜，求到：“姑姑，求你放过我们吧，我不能被休回家啊！”
　　林石榴这事牵扯就大了。若是她被休回家，林家下面的几个孩子，尤其是那几个女孩子，婚事或多或少，都会受到一点影响。林春花心里气林石榴不顶事，却不敢真的拿林家所有孩子的幸福开玩笑。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件事，他们是无辜的啊。
　　清官难断家务事，尤常也是看出了林春花的犹豫不决。
　　也是，都是亲戚，要是真的去报官了，不管谁对谁错，只怕外人都会因为同情弱者而觉得林春花无情无义。
　　可，真就这么算了？林春花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啊。
　　“不去见官也可以。”林长生走到林春花身旁，安抚似地牵住林春花的手。“但是马家这位，必须每天背着一块解释的牌子站在我家店铺门口向所有路过的人解释和道歉。这样三天后，我们就不追究她这次犯下的错了。不过，要是还有下次，不管你是不是要休林石榴，还是要怎么样，我们都要告你。”
　　“这事轮不到你一个小孩子插嘴！”
　　什么背着牌子道歉？这种事那么丢脸，她马张氏才不要做呢。
　　“我儿子的话没错，你要是不肯，那我们就去见官吧。石榴你要休就休，反正也不是我家的女儿。”
　　林春花的话让林石榴打了个寒蝉。
　　“姑姑，你这是要我死啊。”
　　林石榴幽幽地说。
　　“你们无缘无敌地污蔑我，说的那些毫无依据的话不也是要我死吗？”
　　林春花可不吃林石榴这一套。要不是看在大哥的面子上，林春花现在连话都不想和林石榴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