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水流渊》林与夕说

5、爱与不爱，我从不做选择

　　我再也没有勇气去问流霖“心悦”二字如何言说。

　　反正这件事就如海沙拂过了。堪堪只过了一年，我就学会了所有文字并能准确理解流霖所比出的每个手语。

　　有时我在想，假如某天流霖惹我生气了，我两眼一闭就可以和他完全隔绝，哪怕他比“我心悦你”我也瞧不见了。

　　光是想想就觉得神气!

　　于是等我噗呲出声时，龟历给了我个爆栗，流霖也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三眼。

　　“小静水怕是在想什么坏主意吧！该打。”

　　龟历正准备再给我个爆栗时流霖扫了他一眼，然后他又规规矩矩地坐了下来。

　　“呵呵！且放你一马。”

　　我同流霖一个对视，果然都从彼此的眼里看见了“不要理他”的神情。

　　并且，我决定哪怕以后流霖惹我生气了我也不会闭着眼睛不搭理他。没有人搭理的感觉，还是蛮可怜的！

　　看着龟历又开始口若悬河，我和流霖完全假装认真，一边装着流霖还一边从龟历的手边夹了几筷子虾仁到我的碗里。

　　我吃着虾仁，还时不时点头装做很认同龟历的样子。

　　等龟历回过神来时，看着空了的贝碗，气得胡子一抖：“静水!”

　　一般他叫我小静水时，证明他没有生气，而叫我静水时，我的麻烦就大了。

　　我作筛糠状抖了几抖：“不是我干的，是流霖给我夹的！”

　　“扯谎!没想到你连栽赃都会了。流霖这种高风亮节的谦谦君子是这种会偷我下酒菜的人嘛？”

　　于是高风亮节的谦谦君子和我俱是一愣，我仔细想了想，果真发现流霖变坏了。

　　上次我往龟历酒里倒沙时，他明明看见了还帮我把龟历引了出去。

　　龟历不敢相信地看着沉默的我们，发出来痛心疾首的呼号：“你，你们果然是勾搭到一起来作弄我不成？流霖，你说话啊!”

　　“他，他不会说话。”我白了龟历一眼，这不是为难流霖嘛！

　　“静水生日，让着她点。”流霖朝龟历比完这一句，就又扯了一段月华锦缎了一件新袍子给我。

　　差点都忘了今日是我生辰。我又白了龟历一眼，朝他扬了扬手里的生辰礼，转身回房换衣裳。

　　我回房时还隐约听见龟历在炸毛：“流霖，你变了!”

　　那字里行间都是不可置信的委屈。

　　等我打扮好出来后，就见龟历手里多了一块鲨皮。

　　“小静水，这是龟爷爷送你的生辰礼。”

　　“这是什么失传已久的话本子吗？”我嫌弃地瞥了一眼，但还是满怀期待地问了一句。

　　“你也忒没有眼力劲儿了！这是好多人都求不来的奇书好吧。”

　　我还是很嫌弃这个东西，滑溜溜的银色皮面，总让我有些害怕。

　　还不等我拒绝，流霖就先一步把鲨皮放进我的袖笼里。

　　“还是流霖识货!”龟历赞赏似地朝流霖点点头。

　　正打算甩袖子不干的时候，我听见了音灵的声音。

　　“怕是我来迟了，竟惹恼你了不成？”一席红衣走来，她伸手摸了摸我刚梳好的发。我很是受用，但转而又怕发髻乱了于是闪了闪身。

　　“不是你的事，龟历给了我一卷鲨皮作生辰礼，我不高兴罢了。”

　　我烫手般将鲨皮甩到音灵的手上。音灵倒是淡定无比，不过一打开便再也转不开眼睛了!

　　“龟历当真是有些手段，连这样的宝贝都有！这魅音卷可是难得一见的宝物，本来你就音色很好，要是再习得其中内容，怕是天下没有人能舍得不听你的话了!”

　　这一段恭维夸得龟历十分受用“小丫头挺识货，我同你有缘呐！改日你生辰我也送你件宝物如何？”

　　“那感情好！下月初八，我定来找你讨要。”

　　音灵这一番活络，气氛乍时就好了起来。

　　“今日高兴，不若我拿出那好酒来好好庆祝一番。”

　　真是无处不惊喜，无处不意外。我和流霖都同时想到了前几日刚倒进酒里的海沙，恍惚记得海沙里还有些小生物排出的黑色东西。

　　“不，不用了!我，我们不喝酒!”我急急忙忙摆手，说着还扯了音灵到一边解释了一通。

　　音灵也是脸色一变，嗔道“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怕是流霖帮你兜着底吧！”

　　我转而一想，好像是这么一回事。于是默认地点了点头。

　　最后那坛酒是没能开了，不过我们四人喝茶就虾倒也聊得十分欢快。当然，流霖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今日运气不好，月亮被遮了个严实。正当我郁闷之时，忽闪忽闪的光布满了整片海域。

　　“人间有一种生物叫‘萤’，初夏晚间就如同这般发光。很漂亮，像是会动的星辰。”音灵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感怀，而我已经完全被这景象给迷住了。

　　光点越来越近，慢慢组成“生辰快乐”四字，我凑近一看，竟都是些会发光的小水母。细算起来，这些也算是我的亲戚了。

　　“这是我最最喜欢的生辰礼了！”我回头对着他们嚷。龟历在淡定嘬酒，音灵似乎在透着虚空想些往事，而流霖则是局促地将手背到了身后。我有些不高兴：“喂，你们在听吗？我说这是我最最喜欢的一个生辰!”

　　“傻丫头，你一共就过了两个生辰。”龟历真的是一针见血，对于我的兴奋不以为然。

　　我们三人俱是一默，然后音灵才回过神来“我们静水的每个生辰，都是最最好的。”她拿出一支银白的珠钗，上面水滴妆的珠子倒是和流霖送我的月华锦很配。

　　“我很喜欢！”将珠钗小心插到头上，我还掏出小镜子照了又照。自觉再找不到比自己还好看的女子了。

　　这天晚上，音灵同我歇在一处。音灵打量着那红漆金错的雕花八宝床，秀气玲珑的梳妆台和绣花的半透明纱帐相映成趣。地下铺了绵软的藻毯防止浮沙飞动。

　　“你这小日子过得着实不错！”她就势在床榻边做下，“我下月从魅音阁搬出来就同你做邻居可好，到时候也布置个你这样的房间。留给你住。”

　　“好啊！”

　　又是几番交谈，我们一起躺在了八宝床上，迷迷糊糊间音灵问了一句“爱与不爱，怎么选呢？”

　　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问我，我迷糊地嘟囔着“爱与不爱，不做选择就好！想什么，做什么。”

　　许是音灵那问题影响太大，当晚我就梦见了流霖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