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Order》一度藏花

31、第 31 章

　　救世主当众出柜，对象还是他的好兄弟。话音未落，人群便如同二年级小獾放错了材料而炸开的坩锅。

　　罗恩愣愣地想，他本该提前预见到的，关于哈利要在如此严肃场合扔下一个重磅炸弹的行为。哈利并没有试图遮拦他的小计划，而他竟然全部忽视掉了。这就是为什么哈利那么紧张的原因，根本不是因为演讲稿没有被赫敏审核把关，好吧，或许没有赫敏的帮忙只占十分之一的可能性，剩下的九成都是因为哈利预谋要公开与他的恋情。

　　站在他身边的人群开始移动，有喊叫声，有窃窃私语，有辱骂，有情绪崩溃而导致的痛哭。罗恩突然间觉得这些噪音都离他很远，他的耳朵里嗡嗡作响，卢娜说得那种扰人心神的牛虻看起来是真的。

　　他重温被海带束缚在人鱼营地里的经历。那时他抬眼看向湖面时人影晃晃，隔着层层水浪，同学们的加油声都模糊不清。

　　罗恩·不怎么喜欢看书·不具备浪漫细胞·韦斯莱才自己整明白那句格外拥有诗意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我离你很近，与此同时，我离你很远。

　　现在红发青年站在人群里手足无措，他可以看到一个有着红头发的人张开嘴冲他说着什么，但罗恩接收不到任何讯息。对方的嘴巴张张合合，没吐出半点声音，跟被踢上岸的彩球鱼做了兄弟。缺乏耐心的格兰芬多都开始替对方（可能是比尔，或者是珀西）着急了，罗恩恨不得跺脚：嘿，你，就是你，你别光张嘴不出声，你赶紧说话啊！

　　不知道是谁喊上一句：“罗恩韦斯莱在这里——”

　　人群朝他所在的方向涌来，罗恩的余光被闪光灯给晃了一下，滴出生理性的眼泪。格兰芬多开始质疑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跟金妮一样矫情，他试图用手将眼泪赶紧抹去，却被站在身旁的某个人狠狠抓住腕子。偷袭者的力道太大了，疼痛席卷而来，格兰芬多觉得他的感官被无限放大，一切又都无比清晰起来。

　　罗恩脸颊上薄薄一层肌肉都在发颤，由于哈利的举动而产生出的万千情绪。

　　然而，罗恩并没有机会发表什么言论。抓住他手腕的人用极低沉的音量说出“幻影移形”，随后，毫无准备的罗恩就感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拧巴起来，他像是被强塞进水管又再挤出来。早已熟练使用幻影移形咒的格兰芬多前任级长没想到还会有被人带着幻影移形的那天。他毫无准备，但万幸的是另外一人技巧很精准，没有让救世主的神秘男友丢下任何身体部分。

　　在双脚落地的时候，罗恩眼前一黑，天旋地转，所有的景象都扭曲了，他顺应心意的往一旁歪去，伴随着身体碰撞固体的闷响，罗恩摔倒在地毯上。鼬鼠迷糊的状态让本该警觉的他在第一时间都未能反应过来贴到脸上的毛绒绒是什么东西。直到十秒钟后，罗恩眨着眼睛才意识到他正躺在一张纹了狮子图腾的地毯上。

　　“谢谢你，乔治。”随着意识回神，罗恩发现离他最近的人是跟他日益生疏的乔治，当今韦斯莱家里最孤独的成员。用脚后跟想罗恩也能明白，刚刚带着他幻影移形逃离被人群踩踏而惨死出柜现场的好心人就是面色冷若冰霜的四哥。

　　得到感激的男巫没有说话，实际上，整个陋居客厅里都没有人再发出有意义的声音；除去粗重的、来自不同人而有不同节奏的呼吸声。

　　罗恩已经很多年没有觉得自家客厅狭小到人挤人人挨人的窒息感，自从伏地魔倒台后就再也没有。除去出入房间的人情绪轻快和长期住在家内的人数不断减少以外，陋居也从自身开始名不副实，整个建筑物变得通透敞亮不少。

　　如今，在他手边的空气凝结成固体，红发青年的喉咙发紧，甚至没有办法吞咽分泌出的唾液。

　　韦斯莱家的人到得很齐全，远在罗马尼亚的查理都请假回来参加这次魔法部官方通告。

　　于公考虑，韦斯莱全家都是凤凰社的中坚力量，从老一辈的韦斯莱夫妇到现在新一代的韦斯莱家主和他的兄弟妹妹，他们在凤凰社里的贡献是不可忽视的，凤凰社的领导人做出解散凤凰社的决定，他们务必会到场；于私，哈利一直是他们家第八个儿子，是莫莉夫人的心肝宝贝，是比尔、查理、珀西和乔治眼里的小弟弟，罗恩出生入死的好伙伴以及金妮亲近且崇拜的哥哥（哪怕二人已经分手）。哈利需要亲友们的认可，最贫困时期的韦斯莱家都不会吝啬陪伴，何况现在呢？

　　不论是否到场，哈利在正式提出解散凤凰社后成员都得到告知，反对意见固然有冒出来的，但更多都表示的是理解。

　　所以在哈利把惊破天的消息说出口之前，韦斯莱家的每一个成员都露出自豪与欣慰的笑容，眼里写满力挺与支持。

　　罗恩喘匀气，慢吞吞从地上爬起来。他刚刚站直，反应过来的莫莉凭借一声怒吼让他脚腕一软，几乎重新跌回地毯上被高大的家人们包围。

　　“罗恩韦斯莱！”莫莉嘴唇颤抖，因为愤怒与失望多种负面情绪融合而导致脸色发紫红，她憋着气努力不用加大魔力输出的刮皮咒来发泄心中的燎原大火。女巫开口说道：“哈利那么好的孩子，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把他拽进浑水里面？你从小就带着哈利闯祸，现在是准备开始祸害哈利的后半生了？！”

　　如果是以前，罗恩要是得到这样的品论早就气得涨红脸，只是现在，他的脸色却不断刷白：“妈妈，我不是这样想的。”

　　莫莉根本听不进去小儿子的辩解，她已经认定罗恩是在狡辩。在她心目中，哈利就是永远长不大的青涩少年，是要被她呵护在羽翼下的永远长不大的幼崽，在感情上格外稚嫩。哈利怎么可能喜欢男人呢？莫莉眉头皱得紧紧的，纹路深深地刻在脸上，她断定一定是小儿子做了什么事才让哈利做出如此的举动，说不定是迷情剂？那些青春期的小女生小男生可没少用这个招数！

　　在女巫已经认定罗恩是一切的主导者后，她对小儿子的愤怒越发膨胀。比尔在小时候也闯过祸，查理因为粗手粗脚也弄坏过东西，更别提喜欢耍宝的双胞胎，但她最自豪的事情就是把儿子们都培养成敢作敢当的优秀格兰芬多。现在的罗恩却如同是个懦夫，不敢承当一点点的责任。

　　一个纯血巫师气到极点的时候会怎么做？

　　罗恩暗中做好被母亲骂得抬不起头，也打好要被母亲用魔咒收拾的心理准备。

　　莫莉站在原地没有动，她甚至连魔杖都没有摸出来。已经成为祖母一辈的女巫竟然落泪了；她的眼泪是瞬间滑到脸上的。没有一个人有预感，莫莉塑造出的形象一向是可以扛住风雨苦难的优秀母亲，就连在弗雷德死去的时候，她的眼泪也被尽力的克制住了。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亚瑟。

　　男巫急忙上前两步把妻子搂进怀中，莫莉就像是找到避风港的船只，她捂住嘴转身将脸埋在丈夫的怀里。她做不到嚎啕大哭，但显然也放开所有的拘谨，啜泣声断断续续的，伴随噎到气的哽咽。亚瑟用手掌轻拍莫莉的肩膀，他没有过多的依靠语言来平复妻子的心情，无声的安慰在此时此刻或许是最管用的。

　　几秒钟后，亚瑟严肃地问道：“罗恩，你确定吗？”

　　与妻子不尽相同，开始被秃顶烦恼的红发男人有过些预感，在小儿子出柜的当天。当哈利公布他们的恋情时，亚瑟产生了一种微妙的，终于到这一天的感觉。他反而松快了，一直哽在喉头的那口气舒舒服服的被吐出来。

　　亚瑟在家中逐渐成为话少的角色，他时常捧着预言家日报坐在摇椅上提前享受老年悠闲生活。但寡言不代表一家之主忽视掉家人和他们所经历的事情，亚瑟常常抬眼擦着纸页上沿观察孩子们的人生轨迹和注定要踏上的道路。

　　亚瑟清楚他的小儿子并不是个过于粗心大意的人，恰恰相反，罗恩是一个可以给恋人带来安全感的港湾，从生活里小小的细节上就体现出来了。

　　所以亚瑟很确定罗恩并没有给哈利下什么咒语或者奇怪的药剂。他的妻子与其说没有真正信任小儿子，倒不如解释为关心则乱。与独苗的纯血巫师结为伴侣，无论是罗恩还是哈利，两个年轻人要担负起的责任绝对不是简单三个人的一个小家庭，他们同时背负上魔法传承与荣耀的巨大利息。

　　罗恩看着亚瑟：“爸爸，我从没有抱着只是与哈利试一试的心态。”

　　中年人的脸色在得到这句回答后缓和不少，罗恩看在眼里，他知道他在爸爸面前过关了，而爸爸的认同可以很好的劝服有时候执着的妈妈；同样松下一口气的还有比尔。

　　韦斯莱大哥的脸色僵硬，并不是被震惊到了。毕竟他早就清楚小弟弟与哈利注定要纠缠一生。他的脸色不自然是因为没有想到哈利和罗恩会如此大胆，聚在前排的记者不单单局限在英国报业，凤凰社在最活跃的鼎盛时代与欧洲诸多国家都有合作，人堆里有几位讲着外语的友人实属正常。比尔预感到用不了一个晚上，英国救世主公开出柜的消息就能传遍欧洲大陆。

　　比尔本不知道该评论弟弟和弟媳的举动是鲁莽还是勇敢，而小弟弟梦游似的反应则将天秤压向鲁莽的一端。罗恩对于哈利添加的节目并不知情，他们没有任何应对计划，或许哈利有张牙舞爪的刺，但罗恩是被赤裸在外的柔软肚皮。在韦斯莱大哥的眼中，他的小弟弟就像是被赶上架的鸭子，晕晕乎乎就成为人们的话题中心。

　　哈利应该可以做得更好。

　　他的小弟弟在保护恋人方面就做得很出色，把满嘴瞎话的记者好好处理一顿，罗恩跟赫敏在上一段恋情中其实学到了很多。

　　比尔在情感上可以责怪哈利冲动，但从理智角度考虑，如果责怪哈利的选择就是犯下马后炮的错误。罗恩的追求者并不稀少，至少比尔知道有个美国人在追小弟，外加媒体上各种荒诞可笑的流言接连不断，如同雨后春笋冒出来，哈利所要应对的棘手现状非他本人不可理解，更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全部体会。

　　男巫的手揉揉眉心，拂过粗糙的凸起长疤：“妈妈，爱是没有办法强迫产生，也没有办法强迫消除的。”

　　有大哥开口在前，第二个支持小弟的人就站出来了，虽然在他说出第一句话时，在场的人没法把他想到支持罗恩的那边。

　　乔治终于将脸庞转向到他很久都不愿直视六弟，他问道：“罗恩，你没有趁我不在的时候去我店里买粉色的小药水吧？”

　　罗恩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于是他就木着脸回盯四哥。

　　这对兄弟旁若无人的对视许久，久到莫莉的情绪平和不少——至少可以从亚瑟的怀里抬起头的地步。乔治发出一声类似于叹气又如同是自嘲冷笑似的短音，眼神里层层叠叠满是复杂，他方才转过脸，对着女巫说道：“妈妈，罗恩魔药水平和诅咒水平根本不能支撑他对战胜黑魔王的哈利动手动脚。”

　　冷不丁的，第八个嗓音响起来：“罗恩没有给我下诅咒或者灌魔药。”

　　罗恩听到声音后猛地回头，蔚蓝色的眼睛里填充着不可置信，他动作幅度大到让颈椎发出咯噔咯噔地摩擦杂音。他没有想到来人会是哈利，他以为男朋友会被记者们绊住脚。罗恩想的很好，只要他不吭声熬过妈妈情绪最激动的时候，他把所有的责怪都咽进肚子里，哈利无需担忧任何韦斯莱家的争吵与冷战。

　　哈利脖子上都是汗，黑发曲卷着贴在额头上。他努力把话吐清楚伴随着情不自禁的喘息，强撑着不双手托在膝盖上气喘吁吁。

　　没有人知道在刚才几分钟内哈利经历了多大的恐慌。

　　哈利在当众宣布他与罗恩的恋情时，所有的人的反应都像被绑上炮仗：他们集体蹿起来拿着各种记录仪器，争先恐后的往演讲台前挤过来。如果不是台下维持秩序的傲罗有应对躁动观众的经验，哈利早会被过于热情的男男女女生吞活剥。正因为他没有被人群淹没，哈利才能有机会眺望人群后方，他清楚罗恩会跟韦斯莱一家站在那里。

　　罗恩脸上会有什么样的情绪呢？

　　哈利在寻找男朋友的时候心里就是这个看似全然不重要的念头。是震惊还是欣喜，或是一直被蒙在鼓里真相大白时的羞恼？罗恩最像一个二十多岁年轻人的时候就是他表情生动起来的瞬间，那同时是让哈利觉得他们两个人恋情最真实的时刻。

　　救世主眼神很好，他找到了罗恩，但在找到的下一秒就失去对方的身影。红发青年被他的家人拽着幻影移形了。

　　成为话题中心的韦斯莱一家的离开引起小幅度的骚动，但也仅此而已。人们此时最关注的还是站在众人面前的哈利波特，他就像是放在巨龙面前的金币山，闪闪发光，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对于记者们而言实在是太难了。

　　跟记者打交道的次数不在少，哈利明白被吸血鬼盯上的他是无法快速脱身的。

　　哈利伸手拽住在他一旁魔法部部长的手臂，也顾不上举动对于格兰芬多而言都太唐突，“金斯莱，帮我应对一下记者。”

　　黑人男巫眼神里带出几分疑惑，但当他望向哈利之前审度的方向时就明白朋友着急离开的原因是什么。他空闲的手拂去哈利拽在腕子上的手指，示意青年别慌，他理解没说出口的求助。

　　金斯莱随后凑到演讲台前，朗声道：“关于几天前霍奇泰勒先生遇袭的调查已经有所进展，莱特曼司长要为我们进行介绍。”

　　莱德曼喜欢所有能巩固他地位，彰显他作为司长权利的场合，他会抓住所有的机遇向全巫师界的人证明他做的不比任何一位司长差，就算是哈利波特也不能比他做得更好更优秀。因此莱特曼也自信的站出来。哪怕他没有得到提前通知，没有准备出公布给记者们的案件过程及细节的演讲稿，傲罗司司长仍然接下来部长安排的任务。

　　哈利成功脱身。

　　他先是幻影移形到陋居后山，这是非韦斯莱家成员的巫师能靠移动魔咒进入的最大范围。随后哈利变了匹马出来一路东倒西歪骑着跑到陋居门前。一脚踏进门就听到乔治跟莫莉夫人说罗恩不可能用手段引诱自己爱上他，这话如果不知道前因后果只会让人觉得莫名其妙，哈利动动脑子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估计是莫莉夫人，可能还有其他几位韦斯莱认为是罗恩用迷情剂强迫自己爱上了他并且公众宣布恋情。

　　事已至此，哈利也顾不上礼节。他冒冒失失的冲进屋，声音宏亮的为男朋友洗白冤屈。

　　如果说比尔、乔治在为哈利的行为感到庆幸，亚瑟则是欣慰他们都没有看错人，金妮的表情就像是误认为是巧克力而吃了狐媚子大便。女孩的表情纠结又扭曲，却只阐述了不到二分之一的心理波动。

　　金妮想质问梅林是不是他脑子里被灌满鼻涕虫的粘液，否则怎么会发生这样荒诞可笑的事情：不到一个小时，她的前男友就成了她名义上辈分最小的嫂子。

　　这一切都太荒谬了，女巫想，更荒谬的是，她不知道该为此消息跟罗恩发火还是发出愉悦地大笑。

　　金妮是个正常的女孩，她也会像其他小女生一样猜测前男友未来会招什么样的女孩结婚生子。如果哈利找了一个跟她截然不同的，金妮会感到不甘心，这意味着哈利完全将她放下了；如果哈利找了一个跟她相像的，金妮也不会觉得自豪或快乐，她会感到不舒服，甚至是恶心。

　　哈利现在的这个选择对于金妮来说太超纲，罗恩，他跟自己是不同的，但他们有共享着一切相同特征。

　　金妮不再是当年任性的小姑娘，她舔舔发干的嘴唇，看看六哥和新上任的嫂子，在查理拍两个人肩膀的同时发音：“这是你们男孩子能做得最好的选择了。”

　　珀西秉承着负责人的态度，公事公办的替韦斯莱小辈们做总结，他板着脸义正严辞的跟罗恩表明如果你敢欺负哈利绝对不轻饶，并且与波特及布莱克家主表示以后加强合作，但绝对不会因为他成为了自己的亲戚而在他触及法律的时候放他一马。

　　乔治站在珀西背后，悄声做出夸张的表演，不得不说他模仿三哥装腔作势的模样还是像在霍格沃茨时那样精湛。

　　全家人都在等莫莉的反应。

　　哈利鼓鼓腮帮子，为即将说出口的话而耳垂滚烫；他想用一句至关重要的话来加大筹码。

　　“莫莉妈妈，我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