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森林[花邪]》天涯一愿

3、第 3 章

　　北方的冬天，不冷。享受着温暖空气的我如是说。
　　小花的四合院，大，空旷，所有房间恒温恒湿，暖融融，不怕浪费钱。我进客厅，胃里酒水翻滚，马上直奔洗手间，抱着马桶吐了。
　　小花把我们俩的外套挂了起来，人靠在洗手间的门上，“你先个热水澡。”
　　我这才想起来，行李还放在解家伙计的车上，我得回去拿。
　　小花说：“用我的。”
　　我吐完之后，胃里没那么难受了，人清醒了不少，但手软脚软，没什么力气。我抬手瞧了瞧手表，时间不早，等聊完了估计都半夜三更了，看来今晚得在小花家过夜。
　　小花递来新的牙刷和毛巾，至于衣服裤子拖鞋，我穿他的，反正我们个头差不多。我的肺不行，身子虚得很，如果较真对比起来，我其实比小花瘦。

　　我洗完澡走出来，擦拭着湿头发，热气腾腾。
　　小花坐在厅里。他已经把我原来穿的衣服扔进了洗衣机。小花讲究，洗衣机都有几台，分类洗不同的东西。
　　电视开着，播着动物纪录片。我觉得小花并不是想看纪录片，只是开了电视，空旷的房间里有了声音，显得不那么冷清。
　　我舒服地窝进沙发，喝着小花递来的姜茶，享受着暖气。
　　“这茶好。”我说，抬眼望见墙边的柜子上放着一个圆罐子，正是小花寄给我的那款薄荷糖，“那种糖也好。”
　　小花点头，“我彻底不碰烟了，靠这糖戒的。觉得这糖对你戒烟也有用。”
　　身上衣服的清新气味飘进鼻子，我低头闻了闻，是衣物洗涤剂的味道，也是薄荷香。
　　小花看见我的动作，“嗅觉恢复了？”
　　“有时候能闻到，有时候闻不到。”提起嗅觉，我十分发愁，告诉小花，我在雨村有一次煲汤，火开着，转身去了削土豆。没过多久，胖子突然冲进厨房。原来是我放水少了，汤煲干了，整个屋子一股烧焦味，而我竟然一点都闻不到。
　　小花有点开心，又有点不开心。我问他怎么了。小花说，开心是因为听见我的家常琐碎事，知道我过得平静舒心，不开心是因为我的嗅觉和肺还没恢复。
　　我并不在意。我在决定让瞎子给我鼻子动手术的时候就放弃了嗅觉，而我的肺，在去雷城之前，就被二叔请的医生下了不治的诊断，如今偶尔能闻到薄荷香，能呼吸，能活着，已经觉得是十二万分的幸运。
　　小花听后，不说话。
　　我们俩沉默了一阵子。我和小花多年默契，相互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常常是他的一个眼神瞟过来，我就知道他在思考什么，想说什么或不想说什么，反之亦然。
　　不过，事关秀秀，我还是得仔细了解。
　　我喝完了姜茶，问：“小花，你和秀秀怎么了？”
　　之前在饭店的宴席，是我和胖子的接风宴，秀秀跟我和胖子聊，小花跟我和胖子聊，没问题，但小花和秀秀之间，除了敬第一杯酒的时候说了几句，后来几乎没再交流过，问题就大了。
　　“秀秀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和手段了。”
　　我想起了在宴席开始前，我和秀秀的对话，“她是我们的秀秀，也是霍家的当家。”
　　“还记得琉璃孙么？”
　　我点头，说当然记得啊，当年大闹新月饭店，抢了鬼玺，琉璃孙企图半道儿上打劫，结果被闷油瓶用一根钢管从四十米开外精准打到脑门上，晕乎过去。
　　小花眯了眯眼，冷冷道：“怎么你一提起张起灵，就满脸崇拜的。”
　　我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毕竟是哑爸爸嘛。

　　琉璃孙负伤后，一蹶不振，国内的盘口和海外的投资生意都交给了儿子打理，琉璃孙的儿子也姓孙，于是继续以“琉璃孙”这个名头行走道上，颇有一脉相承的意味。这个小孙，趁解家人手大多去了雷城的那段日子，抢了不少解家生意，还连带着吞掉了几个霍家的场子。
　　如今小花摆平了解家里里外外的杂事，准备对付琉璃孙，却无意中发现有霍家伙计出入琉璃孙的地盘。小花不相信秀秀会跟琉璃孙有瓜葛，更担心秀秀出事，于是不动声色，派了伙计去盯着霍家。
　　我听了非常诧异。在二叔的主持下，吴家在北京拥有的一切已经洗白，现在没有盘口，只有产业，但即使如此，吴家伙计也不至于连半点道上消息都打听不到。
　　“你二叔故意不让你知道琉璃孙的事。”小花说，“前些日子，我见了你二叔。”
　　我一惊，说：“前阵子，二叔叫我别来北京。”
　　小花笑了，“我叫你来，你还是来了。”
　　“嗯，我没听二叔的话。”我有点不好意思，又问他，“二叔不让我来北京，是因为琉璃孙？”
　　“不，二叔不让你来北京，另有原因。”小花半垂眼帘，“只是他见我的时候，提到了他不想让你再掺和道上的事。我对你说起琉璃孙，也只是为了让你明白我为什么要派伙计盯着秀秀，而不是让你掺和。”
　　我皱紧了眉头。我手上虽然仅剩下杭州和长沙的两个盘口，但盘口里还是有好手的，不至于帮不上小花。小花曾经舍命帮我，他有麻烦了我不可能坐视不理。
　　小花看出我的想法，他起身，取过柜子上的薄荷糖圆罐子，放在我面前，人也坐在我旁边，与我肩并肩。
　　电视里的动物纪录片结束，下一个节目有关宇宙科普。屏幕上出现弧形的银河，星辰密缀，光线迷离清亮，映在小花的脸上，照得他的双眼也如星般闪亮。
　　“吴邪，我知道你想着要帮我。”小花笑了，“可你如果你插手，就未免太小瞧我解雨臣了。琉璃孙的那种货色，我对付起来，绰绰有余。”
　　我也笑了，明白解当家的心思，“所以，你让我来北京，是为了秀秀。”
　　小花拿起一颗薄荷糖，放进我的手心，“让你来北京，一是因为秀秀。今晚吃饭，你也见到了，她跟我闹情绪。我说的话，她不一定会听，但你说的，她一定会听。”
　　我剥开糖纸，将薄荷糖放进嘴里。
　　“二是因为——”小花也剥了一颗糖，放进嘴，“因为我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