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永远》澄碧儿

2、原点

　　二十年前，在梁太还叫做洛迦的时候，我们是大学同学加死党。她非常聪明，年年拿奖学金，为人也很热情，就是性格有些孤僻，朋友不多。而我们两个因为都不合群，变成最好的朋友。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简单快乐，直到我遇到了许世杰，她遇到了梁锦天。

　　记忆中的许世杰，总是有着忧郁的诗人气质。表情淡淡的，只有当他看见洛迦的时候，才微微的翘起嘴角，微微的笑。他的笑是那么好看，让温润如玉的脸上有了灿烂的光华。他是洛迦大学时候的初恋男友。说起来，世杰是先认识我，后认识洛迦的，但他却对洛迦一见钟情。人的命运就是这样阴差阳错吧。

　　世杰与洛迦都给予了彼此最为炽热的爱情，年少清纯的，不带任何利益污龊的爱情。他们经常会在校园门口的咖啡店里点最便宜的咖啡，一坐就是一天，约会学习两不误。世杰一下子做了好几份兼职，只为了能给洛迦打造一份特别的银饰项链。一向笨手笨脚的洛迦，也到处学习编织，要为世杰带来意外的手织围巾的惊喜。而我，早已把对于世杰的那一份小小的喜爱释然于在心里。

　　“陈律师，客户已经在等你了。”秘书称职的把我从恍惚中叫醒。

　　我快速收拾好公文包，冲出楼门。钻进了那辆等候我的迈巴赫。

　　只见洛迦正在闭目养神，越发纤瘦的身子裹在黑色的雕裘里，头上奇怪的羽毛头饰带着黑色的面纱，上面嵌有一颗暗红色的血钻，像是脸上的朱砂痣。

　　“燕希，谢谢你陪我过在这里的最后一天。”她睁开眼睛，把手覆盖住我的手。她的手很冷。

　　一会儿，车子开到了旧城区。嘈杂的街区，狭窄的马路，残破的房子。但我突然有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一幢老楼前停下，我们一起走到了楼上。她缓缓打开了一个单元房门，“就是这里了。”

　　小小的公寓，只有一间屋子。窄小的厨房和厕所。打扫得倒是非常干净。屋里陈设很简单。一个双人床，外加木头的写字台。没有电器。

　　“想不起来了吧，这就是毕业后，我和世杰住过的房子。”她抚摸着泛黄的墙壁，眼睛里满是温柔。

　　“我记起来了，我还在这里吃过饭呢。没想到你把它保护的这么好。”

　　“世杰那时候每天总是扒在这张桌子准备研究生的材料。我还告诉他我很吃这张桌子的醋呢。”她梦呓般的自言自语。

　　“你看，厨房的炉子还是原来的呢。每次都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点着火。还有这个小柜子。那时候我们冬天没钱买菜，我就在秋天买许多番茄回来，然后做成罐头，都摆在这里。”她露出顽皮的笑容。

　　转眼又站到厕所的镜子前，“那个时候，我偶尔会在下班的路上，买一张彩票。贴在镜子上，然后和世杰一起梦想着成为百万富翁的样子。”

　　“洛迦，一切都过去了。”“是啊，我们都有皱纹了。”她看着镜子里，自己眼角的鱼尾纹，幽幽的说。

　　良久，我们离开了房子，走出了楼门。“燕希，二十年了，今天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来。”

　　“原来你自己从来没来过？”我觉得很奇怪。

　　“没有。因为我害怕，我害怕我自己走不出来。那天早上，我突然消失。他就发疯一样的找我，看着他跑出楼门，疯狂的喊着我的名字。我其实就躲在不远处的过道里。瓢泼大雨，就打在我的脸上。我一直在哭，但我告诉自己，那是雨，不是泪水。”

　　突然，她无声的蹲在地上，我俯身扶住她，才发现，她满脸泪水，“你永远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你最爱的人，但无论你多么爱他，你都不可以让他知道，不可以和他联络，不可以以任何一种形式在他生活中出现。你永远也不知道。。。”

　　她已经泣不成声。那是我许久以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她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