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小姐》书翁

2、第二颗

　　周歌邀请她去近处的一家果汁店，并且礼貌地替她拿过手里刚淘过来的一麻袋宝贝，皱了下眉头说:“你的喜好，蛮奇怪的。”
　　她不置可否地笑笑，顺道用力地扯了一下帽子，听到窓窓寧率的声音。樱桃叶在大力疯长，让她心里揪了一下。
　　“老板，要一杯樱桃汁。”周歌点了饮品，回头问她，“你要什么口味的？”
　　樱桃樱桃，简直是魔咒，她咬了咬嘴唇说：“我要猕猴桃汁的。”
　　饮料到位，周歌面前的樱桃汁红得晃眼，她撇开头，声音弱弱地问:“您，有什么事儿吗？”
　　周歌也不跟她客气，直入主题：“是这样，我父亲是植物研究所的。我也对这方面非常喜欢......”
　　林瑛觉得自己的心一提，屏住呼吸听下去。
　　“我听说B市曾有一例樱桃树人病例，你是B市人，想问一下，你知道吗？\"
　　她将头晃得跟拨浪鼓似的，后又觉得这反应太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便放低了频率，竭力平静地说：\"那个……我倒没听说过呢。\"
　　他还不知道面前坐着的人，就是那可悲的病人吧！
　　“太可惜了。 ”周歌脸上的惋惜不像是假的，感慨了一句，“你不觉得，那样很酷吗？\"
　　酷什么啊！真是刀子没扎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呢，她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礼貌地说：“周同学，如果没事的话，那我先走了哦。\"
　　“请慢。”周歌却叫住她说， “我看到你之前在实验室里研究过樱桃树，你应该对植物也很感兴趣吧？\"
　　哈？研究樱桃树，完全是为了知道该怎么驱虫以及让自己脑袋上的樱桃以最小的产量出来好吗？才不是什么感兴趣呢。
　　“下个月有一场植物嫁接比赛，你可以跟我一组吗？”周歌向她发出了邀请，嘴角有着一抹清新的笑意，“因为你看起来，很聪明。”

　　林瑛被织针扎了好几下手，湿漉漉的头发挂在肩上，抬眼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头上的一株绿色，分外惹眼。
　　手里的大檐帽不知能否帮自己熬过这个春天，她此刻却苦恼于自己为何鬼使神差地握住了周歌的手。
　　她竟然说：好的。
　　她是疯了吗？
　　手上扎破的地方，挤出一颗红红的血珠。而此刻，她敏感地感觉到脑袋上沉了一沉，这个春天的第一颗樱桃，降临人间。
　　实验室里静悄悄的，周歌在为比赛做最后的准备，其实林瑛理解不了，为什么周歌要拉她入伙，以他拥有的知识和经验，单枪匹马上阵也毫无问题。
　　他的实验，是想在一株小小的樱桃树上，长出两种果子。
　　比如，樱桃和草莓。
　　其实林瑛不太理解这种实验的实用性，对她来说，耗资耗时间在一棵树上，还不如想吃什么就种什么呢，地球那么大，多一棵树苗有何妨？
　　她蹲在一边看着他捣鼓他的成果，在那棵樱桃树上，果然已经结出了一颗草莓，只是长得挺丑的。
　　“不是成功了吗？\"她歪着脑袋问。
　　“不算。\"周歌说，“它长出来像个异类，其他樱桃很快会排挤掉它的基因，它活不久的。”
　　林瑛忽然觉得心里一酸，相比这其他樱桃，她难道不就是那颗异类吗？早晚，早晚会被排挤掉的。
　　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一下。
　　周歌闻声回过头，好奇地问：“笑什么呢？”
　　“没、没什么，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她只是分不清，到底她与这棵樱桃树是同类，还是与樱桃树旁边这个翩翩少年是同胞？
　　周歌笑着说：“轮到你发挥作用的时间了。”
　　林瑛曾匿名在学校的学术报上发表过一篇《论樱桃成长手册》的论文，她虽不过是一名高三的学生，却对樱桃的习性以及栽培有着极深的了解。尽管，最初是本着怎么去灭了脑袋上这棵樱桃树的念头，最后却成了一个樱桃大师。而文章最后一段关于抑制其茂盛生长的理论，却是周歌看上的。为了让草莓的基因发扬光大，抑制樱桃的排他性，是极其重要的。这，就是他拉林瑛入伙的理由。
　　四月已是艳阳天，A市气温偏高，林瑛在实验室忙活了一下午顶着满头的汗。周歌搬来一台风扇，跟她说：“你这种天气还戴个帽子，摘下来吹吹风吧。”
　　她慌忙地摁住自己的帽子，使劲晃着脑袋:“不不不不，我不摘。”
　　周歌笑了一笑，说：“那你先忙，我出去小卖部买点水果解渴，你要吃什么？”
　　“猕猴桃吧。”
　　周歌舔舔嘴唇：“我倒想吃樱桃，不过这树上结的，还不够我塞牙缝呢。”
　　林瑛微微一抬头说：“樱桃吗？你不用买，明天我给你带点。\"
　　事实上，现在她的脑袋上就有一堆呢，越来越沉的头，可能马上就会把帽子撑破，她抬起头急急地催周歌：“快去买啊！ 我现在好想吃猕猴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