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流之辈》北荒素问

70、松原密案（五）

　　昨夜战况激烈，元一昭睡到日上三竿才醒过来，浑身都乏得很，翻个身都费力。
　　身旁的被窝已经凉了，何吾欢应该走得挺早。

　　他又躺了会儿，直到肚子饿的咕噜咕噜叫了，才爬起来穿衣洗漱，选衣服时犹豫了会儿，最终还是在好看与舒适中选择了前者。
　　吃早饭时，阁卫们告诉他，何吾欢已经带着凌威出去查案了。
　　倒是勤快，元一昭轻哼一声。

　　“对了阁主，今早左长老托人带来口信了。”
　　“他说什么了？”
　　“有皇上的信，说是这边忙完的话，让您抽空回去看看。”
　　元一昭剥鸡蛋的手微微一顿，这女人，何吾欢来信派人快马加鞭送来，皇上来信倒草草送了个口信就完了，到底知不知道孰轻孰重啊？

　　一道黑影从门前窜过来，何吾欢风风火火赶回来了：“阿昭——”
　　明明也老大不小了，却总是稳重不下来，元一昭笑了笑：“这么快就回来了？可有查出些什么？”
　　“当然，”何吾欢端起他的茶杯一饮而尽，双眼放光似在邀功，“你猜我查到什么了？”
　　元一昭顺着他昨天的猜测往下说：“林大户的家眷做的？”

　　“对！出事那天，林家那个大少纠集了一群地痞流氓，也跟着护镖去了！”
　　“带着地痞流氓去护镖？”
　　“我感觉，就是他做的。消息已经报给县丞了，衙役们去拿人还得花些功夫，你慢慢吃，吃饱了我们去县衙。”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元一昭哪还能慢慢悠悠坐在桌前吃饭？他跟小二要了张油纸，包了俩烧饼边吃边往县衙走。
　　“饿了，给我咬一口。”何吾欢没皮没脸的跟在他后头。
　　元一昭分了一个给他：“早上没吃饭？”
　　何吾欢不接，拿了他手里啃了一半的：“一整个我吃不了，我就想吃半个。”
　　元一昭心中门儿清，这家伙哪是饿了，就是想犯犯贱，撩个闲。

　　何吾欢啃着饼，用肩膀拱了拱元一昭：“我从上京城带回来好些小玩意儿，不方便带，差人送回阁里了，等这边案子查完，咱们一起回去好好看看！”
　　元一昭调侃道：“好，那你比小皇帝大方点，还能带回来东西，小皇帝中秋送来的封赏，箱子打开里面全是欠条儿。”
　　何吾欢瞪大双眼：“哈哈哈哈哈，还有这种事？这可稀奇，东西咱们不要了也得把这些条子留下来，说不定以后混整了，街头要饭了，还能把这东西高价卖给富商敲竹杠呢！”

　　元一昭忍俊不禁：“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何吾欢三两口吃完烧饼，把油纸一折塞回给元一昭：“我有出息，我最有出息，整个何家往上倒八辈儿没出过王妃，还不是让我混上了？”
　　元一昭脖子发烫，淡淡道：“那你也是迟早被休的命，谁家王妃整日抛头露面不着家？一年见不了几次面。”
　　何吾欢撇了撇嘴：“这可怨不得我，谁让你那兄弟的朝廷不争气，既缺人守西北，又缺人守东海，天天干那拆散鸳鸯的王八羔子事，早晚要倒霉。”

　　元一昭轻叹一声：“马上就要秋举了，希望这次科考，能出几位可担大任的人才。”
　　何吾欢思索了片刻，犹豫道：“……我倒是有个好友，吏治方面颇有研究。”
　　元一昭斜睨他：“但是什么？”
　　何吾欢无奈道：“但是，他父亲是前任司吏殿总司颜世常，聂党，太后娘娘倒台后就被抄了家，举家流放南兀竺了。”
　　“你想让我举荐他？”

　　“若朝廷缺人，确实可以一用，到底是世家子。”
　　何吾欢话没说完，元一昭心里已经有数了。到底是世家子，从小条件就在那里，举家之力培养的儿子，见识、话术、人脉、处事方式，岂是寻常百姓家读读书就能比得上的？
　　元一昭沉默片刻道：“好，我知道了。”
　　此事牵扯颇大，不宜摆到明面上说，这口子一旦开了，就无法收场了。

　　何吾欢微微耸肩，看这情况，多半是没戏了，连名字都没问呢。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很快就到了县衙，正逢班头们压着几个人回来，看打扮应该就是那群地痞流氓。

　　何吾欢眼前一亮，随手揪住一个就往里拖，元一昭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心照不宣的跟上去拦他：“不能直接打啊！要先审的！”
　　何吾欢回头凶神恶煞的瞪了一眼元一昭：“这破案子，这么多天了也没破，上头怪罪下来谁都别想好过！依我看就把这些人全打死，报一个畏罪自|杀，也好过罚我的俸！”
　　被他揪住的小痞子吓得都快要尿裤子了，连忙跪下不住的磕头：“官爷！冤有头债有主！这都是林爷做的！我就是跟着他混口饭吃！我什么都没做啊！”
　　“什么林爷？”
　　“林家大少林厚才！”

　　何吾欢冷笑一声：“买命山庄的毒镖，哪来的？”
　　小痞子们虽然不知道什么买命山庄，但是毒镖还是清楚的：“林爷花了二十两银子，从那个杀手那里买来的！”
　　“赃物呢？”
　　“林爷说那是他家的东西，都拿回去了！”
　　何吾欢摊了摊手，对元一昭做了个无辜的表情，好像在说“你看，就这么简单”。
　　元一昭哭笑不得，把人丢回给衙役：“带去画押，再派人去搜林家少爷的住处。”
　　“是！”

　　事情的后续很简单，赃物果然在林大少房内地下室中搜出来了，一干人等对此事供认不讳，原来，这不学无术的狗少想趁着送礼的机会，摸去扈员外家看看未来媳妇长什么模样，结果半路遇上了前来寻仇的买命山庄杀手，狗少一看，机会难得，不如直接捞票大的，便向杀手把毒镖买来，趁镖师们睡觉时带着小痞子们直接把人都捅死了。
　　如此一来，案件就很好处理了，县丞整理档案发到上级，判了个秋后问斩，林大户得知后被气得险些中风，媳妇没讨到，儿子还折进去了，养条狗也比养他争气！

　　元一昭与何吾欢没有多呆，人一抓完就带上下属回鹤鸣山了。
　　中秋独自赏月的遗憾，终于得到了弥补。

　　山顶一片枯叶缓缓掉落。
　　又是一年好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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