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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龙跃云津(三) ...

  •   辣眼!真是辣眼!
      方青瞬狠狠的把书摔在地上,惊恐的猛喘几口气平复激动的心情。
      “少宗主这是怎么了,我们店里又没有鬼怪杂谈类的书籍。”书生一脸无辜。
      到底还顶着个青阳剑宗少宗主的名号,各种聚会还是露过脸的,书生多少也见过几面。
      “这这这这是什么?”方青瞬指着地上那本可怜巴巴翻卷着的书,此书赫然就是热销上京并有向全国发展趋势的《大内第一高手爱上我》!

      “少宗主不要对号入座,话本子而已,看着玩玩就行了,做不得真的。”书生宽慰道。
      “……恶心。”方青瞬恶寒的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所以您今天来是做什么的呢?”书生好脾气的问道。
      “啊,何大人说四海阁的事能帮就帮,我这刚回来就听说你这铺子前几天被人封了,过来瞧瞧可要帮忙。”方青瞬四下里打量着,书局确实是封了,大门紧锁,里面也只有书生和几个小厮,但看他们忙忙碌碌搬进搬出的样子可不像很清闲的样子啊。
      书生挥了挥手吩咐小厮备茶,转身将他引到了内间:“少宗主请坐,有些事不方便拿到明面上讲。”

      “别叫我少宗主了,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方青瞬似乎对这个称呼很是膈应。
      书生从善如流:“方公子。都是自己人那就不说套话了,实不相瞒,前几日来封了我们铺子的正是当今圣上。”
      “哦?小皇帝封的?”方青瞬颇感兴趣的挑了挑眉。
      “问题不大,做给旁人看的。太后娘娘还不知道圣上和太子殿下有牵连,圣上来封了这个铺子,在太后娘娘眼里自然就是年轻气盛使些小性子罢了,毕竟年轻,率性而为才是少年天性。”
      陵晔也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才赶在太后前面来闹了点事,随便找了个借口封了这家书局,等过几日风头过去了,卫驰再上下打点些银两,书局便又可以正常开张了。
      “你怎么能肯定太后娘娘不知道呢?”

      书生胸有成竹的打开折扇扇了扇,笑盈盈道:“我不想让她知道,她自然不会知道。”
      “你这手伸的可够远的啊。”方青瞬若有所思。
      “哪里哪里,都是阁主深谋远虑。”书生冲着远方遥遥抱拳。
      “我看你这里忙忙碌碌的也不像是封了啊?”方青瞬指了指外面搬运东西的小厮。
      “无非是明面上的东西转到暗地里罢了,太子殿下的人把书局开到皇城还闹这么大的动静,聪明人自然能想到是要控制舆论,与其让太后娘娘下狠手,倒不如让圣上不痛不痒的闹上一闹,生意转到地下做就是了。我们四海阁到底还是上流势力,他们也不敢逼急了。”
      方青瞬随手捞了本册子翻了翻,咿咿呀呀情情爱爱的看的人牙酸,居然还有些不堪入目的插图,惊得他连忙合上:“靠这些个话本子就能控制舆论?”

      “自然是不能的,舆论哪是谁想控制就能控制的?至于到底会有什么效果,还请方公子拭目以待了。”书生颔首道。
      “装神弄鬼的……那我走了,有事儿让人去大内找我。”方青瞬起身欲离开。
      “既然您都开口了,那我就不客气了,”书生笑眯眯的一把扯住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这一看居然是早有准备的,“方公子请看。”
      方青瞬接过来看了看,神色慢慢凝重起来,小小一张纸上写着密密麻麻的人名,他仔细看了会儿终于还是叹服道:“大名鼎鼎的闻风阁,果真不是浪得虚名啊……”
      “哪里哪里,谬赞了。”

      伊泽到底是个顶流高手,江城与他大战三个时辰还是略逊一筹,被放倒在地。
      “痛快!痛快!果然少年英雄!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一仗江城打得酣畅淋漓,输的也是心服口服,佩服的竖起大拇指。
      伊泽一语不发背上弓箭,脚尖一点地轻盈跃起,消失在了夜幕里。
      “原来天下第一的弓箭手,是个哑巴来的……”江城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的喃喃道。
      这片没什么大客栈,都是些寒酸小店,元一昭一行人索性在前方扎营歇息,伊泽扫视一圈,准确的钻进了左花花的帐篷。

      “有事吗?”左花花淡定的把脱了一半的里衣穿了回去。
      伊泽那一直冷若冰霜的脸终于是涌上一丝震惊:“……我什么都没看见。”
      左花花从善如流的脱了下来:“这下该看见了吧?”
      伊泽皱着眉猛地闭上眼睛:“你干什么?”
      “害什么羞,小时候还和姐姐一起洗过澡呢。”左花花嗔怪着推搡了他一把。
      “……”
      “怎么这么晚才赶过来,打赢了没?”
      伊泽终于忍不住了,随手摸了件衣服兜头把她罩上:“赢了。”
      “好样的,真给姐姐长脸!”左花花不再逗他,把里衣穿了回去。

      “那人是谁?”伊泽把两把弓取下来放好,撩起袍角规规矩矩席地而坐。
      左花花拉着他左右看了看:“江城大叔。怎么样,很能打吧?有没有受伤?”
      伊泽摇了摇头。
      既是比武,自然点到为止,断不会真的伤人。
      帐篷不大,孩子给阁卫们强行抱去逛庙会了,此时只有两人窝在里面,温度明显升高。
      左花花拍了拍身边凉席:“今晚跟姐姐睡吧,没有多余的帐篷了。”
      “不必。”伊泽脱口而出。

      “干嘛,又要睡树上啊?还是草窝?怎么就是不愿意好好睡人住的地方?还有,我问你,前几天怎么又昼伏夜出的?不是答应姐姐天黑就乖乖睡觉的吗?”左花花揪着他耳朵把他扯到了席上。
      “……”伊泽默默握紧了拳头,又缓缓松开了。
      左花花眨眨眼:“先前说的去皇宫给老太太下毒的事要提上日程了,姐姐的毒已经研发好了,到时候放在她寝宫里的花花草草里面,很快就会见效的。你准备好了吗?”
      伊泽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三天后便出发。”

      三天后,便是进京前的最后一道关卡,再往后便是一路坦途直达上京。
      “嗯。”伊泽僵着脸应声道。
      “多说点话嘛,不要老这么冷冰冰的,伤姐姐的心……”左花花唉声叹气着扑到他身上。
      伊泽小心翼翼把她推开,掀开帘子就要往外窜,左花花又怎会遂他意,扯着腰带直接拖了回来,伊泽又要挣开又要注意不碰到她,一来二去的,场面十分激烈,路过的阁卫看见这摇摇晃晃的小帐篷都很自觉的捂住了眼睛。
      娘唉,可千万别被左长老逮住杀人灭口了!

      元一昭躺在帐篷里翻来覆去睡不安稳,心里沉甸甸的压着事情怎么能睡着?
      今夜格外闷热,晚上像是要下雨,小帐篷不太透气,闷得很,元一昭索性直接起身披上衣服,掀开帘子看着厚厚的云层发呆,脑子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想事情。
      小时候,母亲思念在宫里做贵妃的姨母,总喜欢三天两头带他往皇宫里跑,但母亲身份特殊,不愿意被旁人发现,便总是带他从最偏僻的小路走。姨母是个温柔的女人,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么温柔的姨母能生出来陵昭这种孩子,太子表哥的一言一行都让他觉得新奇且惶恐不安,生怕他的张扬会得罪什么人,遭人报复,但那样高高在上的人,又怎会畏惧什么报复呢。
      元一昭时常在想,要是当年死去的是他自己就好了,如果活下来的是表哥,一定能比他做得更好,更出色。他一路走来都是在依靠别人,依靠四海阁,依靠老元帅,依靠何吾欢,若是表哥的话,应该有勇气单枪匹马杀入皇城直指朝堂金殿吧……

      重重光环的包裹下,内心深处埋藏的还是自卑。自卑于自己的身份,见不得光,苟且偷生;自卑于自己的才能,资质平庸,不及陵昭;自卑于自己的性格,懦弱胆怯,优柔寡断。
      即便是他大有变化的今天,这层阴影依旧是笼罩着他,如影随形。
      元一昭呆呆地看着天,小心翼翼的收拾好小情绪慢慢藏了起来。
      天边似乎有个小黑点起起伏伏的,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竟是个人影,直直的落在了他面前的草地上,元一昭下意识弹了起来,就见何吾欢笑盈盈的钻进来了,额发微微汗湿粘在脸上,热气腾腾扑面而来,显然又是好一番长途奔袭。

      “阿昭,想我了没?”何吾欢笑着握住了他的手,掌心传来的热度激的他汗毛都立起来了。
      “你怎么又来了?”看着他眼中闪烁的光,元一昭心脏猛地一突。
      “我只答应你不再停在原地等你,没说不会折返啊。”何吾欢盘腿坐下,从背上解下来一个包袱,故作神秘的抬眼看着元一昭,“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笛子。”元一昭看着那个包袱的形状颇为无语。
      “阿昭真聪明啊!”何吾欢装模作样的赞叹道,“果然和我心灵相通!”
      元一昭失笑,看那长长的管子一样的形状,不是笛子还能是什么?他先前随口一说的,何吾欢居然真的给他弄来了。

      包袱打开,里面是个造型简单的竹笛,坠了个花花绿绿的福寿安康坠子,何吾欢略嫌弃的扯扯那坠子:“看见街上有卖的,就随便挑了个,不过不是什么好货,等到了上京,我再去想办法给你弄个好的,先前看番邦进贡好些玉料,我去国库给你偷块好的,咱打个玉的!”
      “这是大内的人该说的话?”元一昭抚摸着那个笛子,眼睛微微发热。
      “我去偷,大内又没有人敢查到我头上,这岂不是生财妙法?一年就能买上新宅子,五年就富可敌国了!”何吾欢振振有词。
      “连夜来回两地这么辛苦,你又何必一趟一趟……”
      “哪里辛苦了?一想到阿昭就在前面,我就有使不完的劲儿,居然瞬间内力大涨,轻功都好像更上一层楼了!”何吾欢托着腮笑眯眯的看着他,张嘴便是信口胡扯。
      又是一记漂亮的直球。

      “……买命山庄的杀手是我雇的。”元一昭脑子一抽脱口而出。
      “我知道。”何吾欢一愣,缓缓收起了笑容。
      “你知道?”元一昭错愕。
      何吾欢挑挑眉毛,叉着腰一副撒泼样:“元阁主只知道自家闻风阁的厉害,却没听说过大内的手段吗?”
      “……”

      “休想把我择出去,好不容易才傍上元阁主这尊大佛,我可不会松手的,”何吾欢捋了捋元一昭的头发,将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可千万莫要再做这种事了,天下人都知道我是站在你这边的,你再偷偷摸摸派人暗杀我,岂不是让他们看我的笑话?这可太没面子了。”
      “你哪来的什么面子?”元一昭不动声色微微后撤,躲开了他的手。
      “阿昭这是拐弯抹角说我不要脸?”何吾欢轻笑。
      元一昭没有回答他,若无其事的岔开话题:“何吾欢,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好好好,明天我就走,不过还有一件事,我是要和你商量商量的,”何吾欢表情慢慢认真起来,“你这里,好像有奸细啊?”

      明知他在避重就轻,元一昭心里反而松了口气:“小点声,你也知道了?”
      何吾欢蕴起一道内力,帐篷周围缓缓绕起了微风,隔绝了里面的声音:“太后的奸细,想也知道是谁。是咱们太轻敌了,毕竟也是个顶流高手,没那么好对付。”
      “我有一个计策。今天白天的时候,我给江城下了一个命令,让他追上你,把你杀掉,再嫁祸给聂家,这些话没有刻意收敛,以他的内力,定然是听的清清楚楚的。”
      何吾欢恨恨的戳了戳元一昭脑壳子:“还来?你暗杀我还带上瘾的?”
      元一昭再次默默后退:“……后来江城使了个调虎离山之计,把他带开了,我才有机会和左花花商量了一些事情,过几天的暗杀,江城会给你带去假死的药,你服用之后,我便会让人做成聂家下手的样子,自此你便可以从明面转到暗地活动了。”

      何吾欢摸了摸下巴:“哦?那倒是会方便不少,然后呢,你故意给他听到是为了什么?”
      “一是让他相信几日后你的死是真,二是让他给聂氏报信,聂氏知道此事后定会派人来阻挠,到时候就借她的人一用……”
      “头都炸了,听不懂,不听了。”何吾欢往榻上一倒坚定的捂住耳朵,一副小孩子耍赖皮的模样。
      元一昭用笛子戳了戳他胳膊:“起来,别睡我这里。”
      “为什么?我都不怕悔清誉了,你还有什么好顾虑的?”何吾欢捂住心口,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你又不是姑娘家,哪来什么清誉?不是你逛窑子的时候了?”元一昭不依不饶。
      “你又翻我旧账!”何吾欢装作恼羞成怒的样子,一把把他拉到榻上,元一昭也不甘示弱,两个人瞬间扭打起来。
      路过的阁卫看着这个摇摇晃晃的小帐篷眼睛都快瞎了,躲得过左长老躲不过阁主啊,今天晚上这是怎么回事啊?!

      还让不让人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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