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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指路西北(八) ...

  •   “问出来了吗?”何吾欢攥着小扇子专心致志的扇着火,炉子上坐着个小药罐,苦味大老远就能闻见,熏得凌威睁不开眼睛。
      “用了点手段,不肯说是太后指使的,但是其他问题都回答了,方公子现在已经离京了,不知道去了哪。”凌威眯着眼睛禀报。
      “离京了,那就是去西北了,我们最多还有半个月的路程就到护国军大营了,到时候便能与他会和,拿回上京的势力。”何吾欢小心翼翼的掀开药罐,又填了点药材。

      那日何吾欢给了凌威一个眼神,多年侍奉的默契可不是瞎吹的,何吾欢一抬手他都知道今天早饭里的豆腐脑是要咸还是要甜!凌威立刻便知道公子要留个活口问些事情,马上利索的敲晕了一个杀手塞到山石后面,等阁卫们清完场了再拖出来带回来。
      合格的员工要学会读懂上司的所有需求!
      凌威看着自家公子熏得黢黑的脸和脚边报废的几个药罐子,产生了些许风水轮流转你也有今天的丰富心理活动。
      何吾欢抬头白了他一眼:“要笑出去笑去,在这里碍什么事?”
      “属下不敢,属下告退。”凌威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刚出来就被一左一右两个阁卫架起来龙腾虎跃,几个大跳直接窜上了屋顶!刚经过一场苦战,大部分人都挂了彩,有的吊着胳膊有的缠着大腿,但是肉|体的痛苦并不能磨灭精神的追求!
      “凌威,你家公子又在熬药?”
      “……对。”
      吊着胳膊的阁卫瞪大眼睛:“不到三天,这可炸了七个药罐子了!”
      缠着大腿的也跟着添油加醋:“这卫长老的下属可都回山上了,咱们阁里现在没什么收入了哇!”
      凌威也很无奈:“我家公子没做过这种事。”
      “何长老再这么炸下去,左长老屯的药罐子可都保不住了!”
      左花花正路过就听见了这么一句,抬头看见一屋顶的大男人,笑眯眯说道:“药罐子便宜,红娘的礼钱能买多少药罐子了?”

      阁卫们瞬间来了兴趣:“什么红娘?左长老给人说媒去了?”
      左花花睁大眼睛点点头:“对啊!你们也要吗?我刚才一路可看见不少水灵灵的小姑娘!”
      “白不白?美不美”
      “要温柔一点的啊!”
      “你快滚吧!你娃都两岁了!”
      “你不是说你家里还有个娃娃亲的媳妇吗?”
      “胡说八道!不是我!你记错了!”

      眼看着这群野猴子又打起来了,左花花笑眯眯的搬了把藤椅看戏,色令智昏,猿形毕露,真是有趣。
      元一昭慢慢恢复了意识,阵阵耳鸣伴随着身体的不适,霎时间只觉头痛欲裂天旋地转,他催动内力强行压下,屋顶上打闹声渐渐清晰,像有一百只猴子在上面斗殴选猴王,元一昭缓了好一会儿才有力气思考。
      伊泽被派过来了,他本来是负责整个皇城的守卫,如今不在上京,那就说明现在皇城的守卫变得相对薄弱了,可以搞一些小动作了。只是路途遥远传信不便,指令下过去恐怕早已错过时机,现在只能靠书生自行领悟了。

      常岭一过,往西北一路畅通再无险地,如今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元一昭五脏六腑都痛的厉害,想喊喊不出来,挣扎着爬起身又牵动了伤口,狠狠砸回床上,疼的他倒吸一口冷气。
      屋顶上打闹的阁卫们只见一个黑影窜过,何吾欢毫无征兆的丢下药罐子冲进了元一昭休息的房里,开门进去再关门一气呵成,看得围观群众目瞪狗呆,左花花叹了口气,认命的钻过去抓起蒲扇:“还是得我来熬药。”
      “阿昭,喝水?”何吾欢心思都在元一昭这里,一点细微声响他都听的真切。
      元一昭虚弱的点点头,他如今说话可是费劲。
      何吾欢倒了杯热水,小心翼翼扶起他一点点的喂着:“肩膀上的伤还得好些日子才能痊愈,这段时间别练武了,伊泽内力深厚,打伤了你五脏六腑,也得好好调养。”

      “伊……”
      “伊泽被左花花带去了,说是要研究研究。”
      “杀……”
      “杀手都被做掉了,我那里还留了个活口,凌威正在想办法盘问情报。”
      “走……”
      “我已经派人找好了宽敞稳当的大马车,咱们明天就能继续出发了。”
      元一昭深深的佩服,难道这人进入顶流还附带了读心术能力?

      “剩下的路程绝对安全了,我家老爹的回信也收到了,清泓霓泓确实是他的人,他派了一队兵马来接我们,你只管好好养伤。”
      元一昭松了口气,风水轮流转,终于也有他舒舒服服躺着就行啥都不用管的一天了。

      鹤鸣山——
      夏天到了,办公处燥热,书生整日抱着纸笔去半山亭纳凉,韩长老今天难得看见他在院子里,连忙冲过去抓住他。
      书生一脸嫌弃的甩开:“你怎么这副样子?”
      韩长老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岁,头发胡子都乱糟糟的支翘着,眼睛下面带着浓重的黑眼圈,哆哆嗦嗦说道:“男的啊……那可是个男人啊……”
      “不美吗?夫人出尘脱俗、天人之姿、负气含灵、美若天仙……”
      眼见着书生夸起来没个完,韩长老赶忙打断:“再美,也是个男子!”
      书生白了他一眼,抽出扇子装模作样的扇了扇:“我又不瞎,你怎么还没缓过来?这都多久了?”
      “这这这,阁主不会同意的!”韩长老震惊了这么多天,还是无法接受外阁主的夫人居然是个男人!

      路过的金长老恰巧听见这么一句,连忙反驳道:“阁主已经同意了,上山令也已经做出来了。”
      四海阁的上山令只有阁主才有资格批准制作。
      韩长老欲哭无泪。
      书生戳戳他脑门子:“我就奇了怪了,人家自己师父师兄都没说什么的,你一个外人在这里愁个什么劲儿?”
      “阁主对师弟溺爱无度!恣意纵容!我相信老阁主在的话肯定不能同意的!”韩长老梗着脖子涨红了脸。
      书生扇风的手顿住,凑近了质疑的看着他:“阁主溺爱外阁主?你说这话良心过得去吗?”
      元一昭对郁一闲管教格外严厉,从武功到人品都要求甚高,这是阁内人尽皆知的事情。
      韩长老无法反驳了,急的抓耳挠腮,忽而灵光一闪,终于找到了一个绝妙的理由:“两个男子!如何传宗接代?!”
      “传什么宗接谁的代?外阁主可是孤儿,老阁主抱养的,你当是阁主啊,还有皇位要继承的?”
      金长老一听连忙瞪了一眼书生:“这事儿也好嚷嚷!”
      “比喻,比喻嘛!”书生打了个哈哈,对金长老施了一礼转身离去了,留下金长老继续安慰失魂落魄的韩长老。

      书生穿过了大殿径直来了卫驰院里,卫驰正靠在池子边上喂金鱼,看那张脸上挥之不去的阴霾,这世上又多了个伤心人。
      “如丧考妣。”书生犀利骂道。
      卫驰自从被强行剥夺了行商权之后就一直蔫的像霜打的茄子,本来还有些阳奉阴违的小心思,偷偷摸摸的落下了一些铺子没关,但外阁主难得掌权,三把火直接给卫驰烧糊了,所有铺子一网打尽一个不留,他现在天天只能窝在山上吃了睡睡了吃,正值当打之年便过上了无忧无虑的养老生活。
      “行了行了,”书生叹了口气,“走吧,收拾收拾行李,我带你一起去上京。”
      卫驰双目无神,木呆呆的扭头看向他的方向,空洞的眼神也不知看得见啥:“去上京?做什么?”
      “去赚大钱,开铺子,垄断商场!”
      卫驰一下子弹了起来,揪住他的领子,眼中迸发出炽烈的光:“真的?不骗我?”
      “不骗你不骗你,我说话算数的!”书生一边安抚卫驰一边抢救自己的领子。
      “但是阁主……”卫驰转又担心起来。
      “阁主不在我说了算。”书生一脸从容淡定的微笑。

      卫驰心里清楚,郁一闲这个外阁主徒有其名罢了,四海阁真正的二把手还是书生,阁主不在,当家作主发号施令还是书生的事。
      “我现在就去收拾!”卫驰嗖的一下窜进屋里,活像个被猫撵的大灰耗子。
      书生抚平被抓皱的领子自言自语:“卤水点豆腐……”
      一声清越鸟鸣响起,书生抬手接住俯冲而下的百灵鸟,这只小百灵瞪着圆溜溜的眼珠子瞧着他,书生掏出点鸟食喂给它,从它脖子上取下一个小竹筒,抽出字条看了看,满意的点点头。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山顶莲花池——
      “然后师兄一招银□□喉,直接把我逼进了这个池子!当时数九寒冬,我一进去就凉进了骨子里,出来就染风寒了!连着病了大半个月!”郁一闲声情并茂的连说带比划。
      “被凉水泡泡就能染风寒?”偏偏云笙灵完全抓不住重点。
      笙灵公子可是云崖雪山的圣子,自小生活在雪窝子里,喝着天寒池的水长大的,实在是不能理解为什么有的人冷水泡一泡就能感风寒。
      郁一闲提醒他:“重点是我被欺负了。”
      云笙灵将信将疑:“你还能被人欺负?”

      跟着伺候的下人默默忍笑,当时确实是有这么一出,不过打人的不是元一昭,而是郁一闲。当时元一昭躺了大半个月才好彻底,连喝了几十碗苦药汤,出来的时候脸都黄了。
      “你们那个韩长老,是不是对我有意见?”云笙灵皱着眉问道。
      “胡说八道,他一直都这样忧国忧民,看见什么都好愁一愁。”郁一闲睁着眼说瞎话。
      “可是他昨天往咱院子里扔壁虎,被阁卫抓了个正着!”云笙灵愤愤道。
      “夫人有所不知,壁虎,我们这里又叫守宫,有镇宅的寓意,而且现在夏天到了,蚊虫多,壁虎还能吃虫子,这是韩长老关心你的表现啊!”
      “真的吗?”云笙灵斜着眼瞅他,但是美人斜眼也是美人,郁一闲忍不住一把抱起他。
      “我什么时候骗过夫人?”

      云笙灵想想也是,安下心来。
      后面风风火火跑来几个阁卫,看见这一幕集体刹住,愣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
      “哎呦我这个眼睛!”
      “怎么说瞎就瞎!”
      “也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们是啥也没看见哇!”

      郁一闲放下云笙灵,负着手装了个世外高人的样子:“有什么事就说。”
      阁卫们对视一眼,老老实实把书生和卫驰要去上京的事告诉他了。
      “去上京?”郁一闲倒吸一口冷气,那岂不是说四海阁现在就真真正正的要他来当家作主了?可以把大殿改成赌场了?可以在师兄书房比武了?可以请戏班子上山唱戏了?可以一日三餐下山去吃馆子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吧!

      次日——
      虽然何吾欢提前告诉他准备了一辆大马车,但元一昭看见这马车时还是震惊了一下。这马车豪华极了,前面有八匹好马拉着,车厢宽敞明亮,内置也十分的豪华,里面还安置了一张软榻!与此相比,左花花的马车看上去就很寒酸了。
      “奢侈腐败要不得啊。”左花花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拖着伊泽,羡慕的看着这辆大马车。
      “来这里坐吧,反正很宽敞。”元一昭邀请。
      “不了,让清泓霓泓跟你们坐吧,我得把伊泽放我马车里盯着。”左花花把伊泽随手一丢,腾了只手颇为遗憾的摸了摸软绵绵的凳子垫,手感真好啊!
      “我还是跟你一起吧。”霓泓坚定的和姐妹同车。
      清泓随即表示不愿和姐姐分开。

      结果还是他们二人坐这豪华大马车。
      元一昭躺下舒服的松了口气,考虑到行路难免颠簸,为了不过多的受罪,他已经提前服用了左花花提供的止痛药,现在倒也没有很难受。
      “从哪整了这辆马车?还有女子的香粉味儿。”元一昭抽了抽鼻子。
      “一个员外太太的,一时也找不着新的了,我去掳了一辆人家的!”何吾欢信口胡说。
      “掳的?你还有这本事?”
      “那当然,干啥都行,你雇了我真是赚大了!”何吾欢从软榻下边摸出了厨房里掳来的大蒲扇,殷勤的给他扇风。
      “我怎么觉着员外太太应该不用蒲扇呢?”元一昭想了想记忆中绣花团扇的样子,再看这蒲扇忍不住微微一笑。
      “谁说得,蒲扇多好,宫里的娘娘们都用蒲扇!”何吾欢镇定道。

      后面那辆马车里——
      霓泓摸了摸昏睡过去的伊泽的脸:“真白啊。”
      “摸醒了我们可打不过。”左花花提醒。
      “我忍不住嘛,啧啧啧,生的可真俊,细皮嫩肉的。”
      “把你关地牢三年五载的你也这么白。”左花花掏出数个瓶瓶罐罐勾兑起来。
      “你如今给他毒傻了,他还伤不伤人?”清泓有些忧虑。
      “伤,惹急了还是会打人的,所以得用这个东西啊。”左花花从一个小白瓷瓶里倒出来一只肉虫子。

      霓泓一眼便认出来了这是她们之前假扮婆楼教时用的桃花酒虫。
      “想着还有用便留着了,又添了点别的东西。”左花花拉过伊泽的手,将蛊虫放在他手腕上,这小肉虫子晃了晃脑袋便钻进了他皮肉里。
      “这虫干什么的?有什么作用?”霓泓好奇。

      “能让他失忆,等他醒来演他一波,后期再忽悠忽悠,就很好办了。”左花花信心满满的把人放回去,开开心心的继续配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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