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一声爸爸》白忍冬

10、哭也不管用

　　大丰村的人虽然都说胡炳义是个傻子，可是羡慕胡家老两口的人却是很多，多少老人因为病了便在家中等死啊，这中风后的老人基本都是就在家里等死，哪里会倾家荡产的去医治啊，老人们都习惯了等死，如今看到胡炳义的做法，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活法叫你儿子一定要你活着！

　　胡炳义没有其他的想法，他只有一个想法，只要能让爹多活一天也是好的。

　　这次上天听到了他的祈求，胡老爹挺了过来，虽然口齿不清，可是却是真切地活着，胡大娘拉着他的手整天念叨着他这条命是儿子捡回来的，他也听懂了，只是无法像以往一样的说出来，老眼有些浑浊，他只是默默地望着自己的大儿子不说话。

　　“爹，没事的，我们只卖了一栋房子呢，我们还有一栋新房子，等着我们把里边打好地坪，打好塘糊，到时候您就搬去住新房子。”

　　胡炳义坐在床边拉着爹的手跟他慢慢的说话，虽然爹不能回答他的话，可是他知道他说的每一句话爹都能听得见，爹现在一定认为是自己连累了他，他不能让爹这么想。

　　胡大妮蹭着胡炳义的大腿要胡炳义抱，胡炳义很自然的将她抱起来，胡大妮凑近爷爷说道：“爷爷，大妮长大了给爷爷买糖吃。”

　　她紧紧攥着的手心里有一颗水果糖，她将糖塞到爷爷的手心里，小胖手使劲儿的让爷爷的手握拢，她舔了一下自己粉嫩的小嘴巴：“爷爷，吃糖，蜜甜。”

　　胡大娘和胡炳义都是一脸赞许，小家伙实在是太暖心了，胡老爹想要动手握住糖，可是他的手却是不听使唤，水果糖滑落在床上，胡大妮马上捡起来又塞了过去，胡炳义轻轻将糖块拿了过来：“大妮，大伯帮爷爷拿着吧，等下大伯喂爷爷吃糖。”

　　胡大妮有些不明白为何爷爷连这么好吃的糖块都不自己拿着，不过她还是十分乖巧的点头：“好，大伯喂。”

　　胡炳义每天要忙很多的事，他便安排老憨每天给爹翻身，擦洗身子，娘老了，本来身体就弱，想要给爹翻个身可不容易，五大三粗的老憨还可以一把将胡老爹抱到院子里晒晒太阳。

　　胡炳义专门给爹做了个躺椅，白天的时候就让老憨将爹抱出来靠在躺椅上，太阳大的时候就在堂屋里躺着，不怎么晒的时候就在院子里晒晒太阳，看着胡大妮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瘫痪在床的人最容易长褥疮，血脉不通畅，他还专门去中医院找了个老中医，送了几只他在山上下套逮住的锦鸡，采的灵芝，破例让老中医教了他按摩的手法，回家每天坚持早中晚给胡老爹按摩，疏通经脉。

　　一家人精心的照料下，胡老爹偏瘫了一年，愣是没有长褥疮，四肢的肌肉都没有萎缩的迹象，一家人都很高兴。

　　新房子也没钱装修，只是简单的打了地坪，用白泥塘糊了一下，胡炳义便让老两口和老憨搬进去住，他自己则是还在老房子住着。

　　这个事，胡大娘是坚决不同意。

　　“炳义，这个房子可是你辛辛苦苦修起来的，你搬去跟老憨他们一家住着，我和你爹这辈子就都住在老房子里了。”

　　这个事，母子两人谁都不肯让步，就这么僵持不下。

　　最后还是队长唐正国来给他们解决了。

　　“婶子，炳义，这个事不是很好解决吗？谁家的正三间房子不是要隔开啊？你们就把两间房间都给隔开，这样一来就有四个房间了，婶子和叔住一间，炳义住一间，老憨一家住一间，这还剩下一间留着大妮大点了自己住一间，这不就解决了吗？”

　　母子俩面面相觑，可真是糊涂了，这么简单的事儿还闹得让队长都知道了，真是太丢脸了。

　　“我看正国说的这个法子可行，炳义，那就这么定了。”

　　胡大娘一拍手，这个事就定了下来，不过这新房子这边因为暂时没钱，本来该搭配上的生活用房就暂时都还没有修建起来，吃饭，养牲口就都还在老房子。

　　农村的生活是越来越好，有的人家已经买上了电视机，天天在家里就能看到电影，虽然说只是黑白的，可就算是这样已经让村里人激动不已了，只有两个频道，一个中央台一个四川台，画面很多时候还很不清晰，可是这一点也不影响大家的观看感受。

　　早早的吃了晚饭，就去有电视的人家等着，等着人家开电视，去得早的便在主人家端出来的凳子上坐了，稍微去得晚点，那便只能在后边站着看。

　　胡家没有买电视，胡大妮喜欢看电视，很多时候连晚饭都不吃就跑到别人家里去守着了，别人家自然是要叫她吃饭的，一次两次没什么，可她倒是成习惯了，这让胡炳义有些发愁，不管管是肯定不行了。

　　胡大妮迈着小短腿刚要跑出门便被大伯给抓了回来。

　　“大妮，你要去哪里啊？”

　　“我去唐表叔家看电视。”

　　小家伙一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的，她边说边想挣脱大伯的魔爪，这要是去晚了可就没位置了，她人矮在后边可是看不到。

　　“吃了晚饭再去！”

　　胡炳义严肃的将她往家里拉，她有些急了：“吃了就占不到位置了！我去唐表叔家吃！”

　　“不行！”

　　胡炳义严肃的话直接让胡大妮气哭了，她手脚并用的捶打着胡炳义：“坏大伯！你放开我！我要去看电视！”

　　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哭得这么难过呢，今天晚上放的可是西游记啊，她最喜欢的孙悟空！她一定要去看！

　　“大妮乖……”

　　“不乖，就不乖！”

　　胡大妮的哭声将一家人都引了出来，胡大娘一看自己的宝贝孙女哭得这么凄惨，一下子就心痛不已：“大妮，大妮，你这是怎么了啊？”

　　“奶奶！大伯揍我！”

　　大妮瘪嘴就告状，胡大娘都快心痛死了：“炳义，好好的怎么打大妮啊？大妮……”

　　“娘，我怎么舍得打她啊？她又想跑去唐家看电视，我让她吃了晚饭去，她就不肯了。这天天到人家屋里去吃饭，也不像话啊。”

　　胡炳义苦笑了一声，这个小东西看样子还有理了，竟然想着要让奶奶给她撑腰。

　　“大妮乖，奶奶做好饭了，你吃了饭再去吧。”

　　胡大娘一听自然也就明白了，她也是觉得胡大妮这么天天去唐家吃饭不合适，她都私下说了大妮两次了，可是这大妮刚才她一个不注意她就又跑出来了。

　　大妮一看平时心痛自己的奶奶也不站在自己这边了，她哇哇的又哭了起来，这次胡炳义可没有惯着她，直接将她给拖回了自家，大妮哭兮兮的就是不肯吃饭。

　　胡大娘心痛她，想要这次就依着她，胡炳义却是冷着脸道：“大妮，如果你不在自己家里吃饭的话，那你就不要去唐家看电视了！你是觉得唐家的饭菜更好吃还是怎么的？你记住了，你是我们胡家的娃儿，不是唐家的娃儿！唐表叔家可没有养你的义务！”

　　这个话说得很严肃，大妮其实不怎么懂，但是她听明白了，大伯这是在责怪她，在骂她，不准她去看电视！

　　委屈得嚎啕大哭起来。

　　老憨暗戳戳的搓着手，可怜巴巴的望着老娘和大哥。

　　“大妮看电视。”

　　话不长，胡炳义母子都明白他这个话的意思是让胡大妮去看电视，他心痛哭着闹着的胡大妮。

　　“不行！不能惯使了她，这次她一哭就让她得逞，那以后她就会养成这样的习惯，想做什么不能做的事就一个劲儿的哭，到时候不就连杀人放火都能做得出来了？”

　　胡炳义在这一点上可是十分的坚持，胡大妮一听哭得惊天动地，胡炳义也不管她，随她去哭。

　　“大妮，你今年都五岁了，是个大姑娘了，你要是听话马上来吃了饭你就可以去看电视了，如果你怕没有板凳坐，那你就把家里的小板凳搬去，一样可以看到电视。你要是还要哭，那你就一直哭，大伯陪着你就是了。”

　　这次胡炳义是下定决心要医治一下胡大妮的笑脾气了，他直接让胡大娘摆桌子，一家人就开始吃饭，坚决不让人去管哭着的胡大妮，胡大妮边哭边悄悄地从手指缝里去观察她奶奶，她大伯的神情，看到他们只顾自己吃饭，也没人理睬她，她渐渐地止住了哭声。

　　这时候胡大娘听她不哭了，急忙喊她来吃饭，她抽泣着过来端起碗飞快的扒拉着碗里的饭粒，连菜都没有夹，胡炳义给她夹了几筷菜，看着她吃完了，这吃让她出门。

　　胡大妮端着她平时坐的小板凳，蹭蹭地往外跑，她的孙悟空啊。

　　“炳义啊，大妮还是个孩子……”

　　胡大娘等孙女跑了，她就忍不住数落儿子，这么小的孩子懂什么啊，就这么粗暴的教育她，她看了心里可真不是滋味。

　　“娘，我这是为她好，小时候不把习惯养好，那长大了就别想改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