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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悔恨当初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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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山眯起眼睛看着那个他前几天才见过的年轻人。
他眉眼没有丝毫变化,那对颇似他老子的锐利眉毛斜飞入鬓,但总是轻佻着的双眼此刻却如虎狼般充斥着隐瞒的很深的暴虐,也许是黑黑的眼圈映衬。他棱角分明的面孔似乎又清瘦了许多,平素挂在嘴上的笑容,已经变成了一条直线,那股邪笑带来的痞气也变成了微微凛然的酷厉。
是什么才能让一个纨绔在短短的十天里变成这副模样?
唐山打心眼里疑惑着。
心底不断涌现的冰寒和稍微有些困难的呼吸,表明了沈轶已经变成了和他父兄一般的人……一个杀伐果断、不在乎手上会沾多少血的军阀。
怎么回事?他已经开始觉得今天到场是一个错误了。
简单的审判台已经搭好,沈轶面无表情的坐在旁边,似乎在等什么人。
唐山一边把眼神飘忽的投向审判席上垂头丧气的小青年,一边在心底窃笑。军校那边藏身太不专业,果真都是些新兵蛋子,有胆子杀人,没手段隐瞒。不像部队的那几个……王八蛋。他低声的骂了一句。不像外人所看到的,部队里就是铁板一块。实际上,这几个混账做的事天打雷劈唐山都觉得是轻的,但是谁叫他们是这种时候的试金石呢……
唐山略略抬起头。
那四个人对他们来说,无关紧要。但是对“面子”,或者说维护军队的地位上,有这样的作用,不然的话,唐山第一个把他们给毙了。他恨恨的咬着牙,那几个混账,不得好死,就在这件事尘埃落定之后,把他们悄无声息的做掉……抱着这种想法来维护他们的,大有人在。
唐山看到沈轶站了起来。
他看到一个少年……不,是带着少年气质的年轻人,他五官俊朗,一看那双石桥般青色的眉毛和弧度微扬的嘴唇,就知道是个老好人。奇怪的是,沈轶看到那个人的一瞬,眼底那股怒意和暴戾全都消融了,好像冻结已久的黄河在春天溃堤了,沈轶笑吟吟地与他说了两句话,那股骨子里的潇洒劲又冒了出来。
那个人是谁?唐山喝了口茶水,掩盖脸上的疑惑。
拖到这种时候,不会就是为了等这个人吧?唐山的眼神追着那个不认识的年轻人,他看到沈轶坐到了上面,清了清嗓子,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好了,我不喜欢走形式。”沈轶的声音低沉而简洁,“介绍一下。这位是驻扎本城的部队代表唐山和他的传令员。这位是军校教官宋羽生,在他身后的是今天的人犯……之一,学员吕梓文。”
之一?唐山心里咯噔一声,开始感觉今天形势的走向,不会同“军师”所料的那般顺利。
“……史密斯公馆来的,精熟于法律的沃克先生,他负责为本次审判的人犯量刑。最后,”沈轶顿了顿,“这是我的书记官,君予安,他负责记录今天审判的主要内容,并向外发表,确保本次审判的结果,公正无虞。”
这话一定是他提前背的。唐山心底发虚,抬起头装作骄傲的看着沈轶:“那么,现在可以升堂……开庭了吗?沈少。”
“唔。”沈轶露出一个冷厉的微笑来,“不要着急嘛,唐山。”
他敲了敲桌子,大声道:“把那四个人带上来吧。”
唐山脑袋里嗡的一声。
怎么可能?怎么……这么快?
唐山并不认为部队的包庇天衣无缝,但是在几个小时之内,想必这个大少也绝不可能找到他们的踪迹……是谁泄密?是哪个心怀正义感的蠢货?他只能这么怀疑,却压根不往沈轶的行动力上去想,那太无稽了。
死死的咬着牙的唐山看着那四个人并成一列走进来 ,并没有给他询问的空挡。徐志坚、王凯旋、李徽、石方砚,他们四个默默的走进来,眼神各不相同。最机灵的王凯旋眼神并不躲闪,反而有些趾高气扬,他肯定是想透了沈氏肯定不能治他的罪。最老实的石方砚险些哭了出来,他绝望的看着唐山,嘴唇蠕动着想说些什么。
唐山大脑短暂的空白了一瞬,然后狠狠的看向沈轶,却发现他正叉起双手,玩味地看着他。
那姿态,简直比沈亦舒还要像几分大帅。
该说不愧是大帅的儿子吗?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不如先让几位来认认罪。”沈轶带着讽刺的笑扫视了一圈底下,“有谁现在想认罪,从轻判,怎么样?”
石方砚嘴唇哆嗦着,求助的眼光一直没离开唐山。而后者阴沉着脸,不发一言。
“既然没人认罪,那就开始吧。”沈轶抬抬手,“沃克先生,先跟他们说说罪名吧。”
沃克·史密斯没有笑容,他认真的看着唐山说:“徐志坚、王凯旋、李徽、石方砚,你们被告犯下蓄意谋杀、□□、亵渎尸体罪名,按照本城法律及往例,我建议,死刑。吕梓文,你被告犯有蓄意谋杀、教唆、煽动游行等罪名,按照本城法律及往例,我建议——死刑。”
沃克这番话说的无比强硬,且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唐山当即拍案而起:“一派胡言!你……”
“唐先生。请您先坐。”君予安微笑着打断了他,“不妨让我们听听这几个人想怎么说。”
就在这时,石方砚哆哆嗦嗦地往前走了两步,王凯旋第一时间意识到不对,大声道:“不要做傻事啊,洗星!”
石方砚扑通一声跪下了。
他哆嗦了半天,嘴唇嗫嚅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王凯旋不敢妄动,只是大喊:“洗星,你干嘛呢,快起来,你他妈的干什么傻事呢?你……你要是……大家都得完蛋!你想想囡囡!”
“我……我……”石方砚嘴唇发抖,他结结巴巴的说,“都是我一个人干的……你……你们不要……冤枉我……我朋友……都……都是我干的,”他吞了口唾沫,发出很大一声咕噜,说话顺畅了些,“要杀就杀我吧,不关他们的事,我……都是我干的……我对不起囡囡,我对不起大家伙……我干了这样禽兽不如的事……”
说着,他痛哭了起来:“都是我干的……都是我的错……呜……”
与石方砚关系最好的李徽懵了,他一个箭步上前拉他:“老石,你干什么呢,你胡说什么……”
“都他妈的给我安静点!”沈轶猛地一拍桌子,巨大的声响在房间里嗡嗡回荡,他站起了身,双目好像盯住猎物的孤狼那样看着涕泪横流的石方砚,“这么说,你认罪喽?”
石方砚掩面点点头,他呜咽着说不出话来,三个石化般的战友愣愣的看着他。
干得好!唐山暗暗点头。
如此一来,有了替罪羊,剩下的人也就有了生机。如果沈怀宇还顾及到自己在部队中的威望,就会借坡下驴,趁机给自己找台阶的……
沈轶俯视着跪在地上的石方砚,轻蔑的笑了笑。
“既然你说都是你一个人干的,好啊。”
他缓缓地坐了下来,对石方砚说。
“那么,你也不介意行刑的时候,家眷观摩吧?”
本已绝望的李徽猛然抬起头来,大喊道:“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