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人间值得》陆幂柒

12、第十二章

　　十二

　　放假了，过年了，妈妈走了，王姨回家了，拒绝了舅舅的邀请，拒绝了虎东的邀请，古宋终日闷闷不乐将自己关在房中。不是第一次一个人被留在家过年，失落每年都会如约而至。
　　除夕当天，古宋买了些水果，踢着路上的小石子走在回家路上，一抬头，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沈柯嘉住的巷口，看着手中提的水果，脑中灵光一现，想着要不去登门拜年吧，又想着谁会在除夕夜打扰别人一家团圆呀，瘪瘪嘴正要走，有双手从她手中拿走了水果

　　沈柯嘉看了眼颓丧地古宋
　　“人来就好，还买什么水果，真是客气”

　　听见熟悉的声音，古宋满血复活，抬头笑逐颜开

　　“新年快乐呀，沈柯嘉”

　　沈柯嘉伸手将古宋头上的羽绒毛拿开，轻轻一笑
　　“新年快乐，古宋”

　　沈母见古宋来家里过年欣喜不已，忙活着又多做了几个菜，古宋高兴地跟个小孩似的，总是逗得沈母捧腹大笑，沈柯嘉在一旁嘴角隐忍得很是辛苦。

　　新年钟声响起，锣鼓喧天，鞭炮轰鸣

　　沈母开始给二人发放压岁钱
　　“柯嘉，新的一年祝你心想事成”

　　“谢谢妈妈”

　　“宋宋，新的一年也祝你心想事成，事事顺心”

　　“谢谢妈妈！”古宋愉快接过红包，丝毫没觉得哪里不对

　　“你叫谁妈呢”沈柯嘉冷冷言到

　　古宋这才发现自己叫错了，可是却错的毫无异样感，反正都叫了，自己这人有个毛病，沈柯嘉一冷自己凶自己，自己就爱和他杠，于是嚣张地回他

　　“小气，我又没喊你，关你什么事”

　　他气得不行
　　“这是我妈，不许你叫”

　　“就叫就叫，我就叫，妈妈对我可好了，我爱妈妈”

　　沈母乐开了花，将古宋搂入怀中，也开始帮古宋说着话
　　“我喜欢宋宋喊我妈妈,柯嘉这你还吃醋呢”

　　古宋笑得更开心
　　“一直没好意思告诉你,我才是亲生的，你是巷口厕所里捡的”

　　沈柯嘉不同古宋计较，用他那张人畜无害的脸眯笑着喂了一瓣橘子给古宋

　　古宋看得心神荡漾，张嘴便吃入口中，下一秒整个口腔酸得快废掉，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抱着垃圾桶狂吐酸水，沈母赶紧递水过来,古宋喝了几口才好些

　　“沈柯嘉！你故意给我吃柠檬！”

　　还使美人计，他知道古宋一点酸都沾不得

　　沈柯嘉坏笑“这是妈妈给你的见面礼，喜欢吗”

　　古宋狠狠瞪他，他笑得越发开心

　　沈母休息去了，古宋抱着垃圾桶继续吐露嘴里的酸水，罪魁祸首默默坐到她身边，摊开手掌，掌心卧着一颗淡紫色包装的水果糖，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夜色下，沈柯嘉送古宋回家，地上有薄薄的积雪，踩上去沙沙作响
　　古宋走路一向不安分，尤其是在静谧的夜里，总想折腾出点动静，一会跟在沈柯嘉身后走他走过的脚印，突然想起什么嚷嚷着找月亮，直到转身，原来月亮一直跟在二人身后，便倒着走起路看着月亮。

　　沈柯嘉看她歪歪捏捏的样子总是怕她摔着
　　“走路都不安分，为什么一定要看月亮”

　　古宋仍是看着月亮
　　“雪天的月亮最是好看了，诶，突然觉得你就很像这冬月呀～冷冰冰的美，不对不对，我们柯嘉比这月亮还美才对”

　　沈柯嘉不予回答

　　古宋脚下一个不稳正要向后摔去，沈柯嘉眼疾手快拉住她，借着他的力古宋才没摔在地上

　　古宋笑眯了眼
　　“就知道你会担心我”

　　沈柯嘉也轻轻笑了笑
　　“你想多了”

　　言毕，松手，甚至往后推了一把，失去支撑，古宋四仰八叉倒在雪地里，因为衣服穿得厚重，样子十分滑稽。

　　古宋也不生气，躺在雪地里哈哈大笑起来

　　笑够了坐起身来，却突然严肃，腿好像使不上力了
　　沈柯嘉看她不太对劲立马蹲下来查看她的腿，古宋暗自一笑，立马使劲将沈柯嘉推倒在雪地上，然后爬起来就跑

　　沈柯嘉知道自己吃了暗亏，站起身来就向古宋追去，两个二傻子就这样在雪地里展开了摔跤比赛，就是一个以把对方摔倒在雪地上为乐的幼稚游戏。

　　玩累了，两人就在雪地里躺着，小脑袋交错摆放，呆呆赏着月，一言不发，就快要睡着时，远处有烟花绽放，古宋惊醒般爬起来拍拍身上的残雪嚷嚷着回家了。

　　春节之后，古宋便赶去C市参加舞蹈集训，沈柯嘉投身篮球馆兼职工作，各自都有忙碌的事情。

　　舞蹈集训结束已是开学后一周了，古宋在C市买好带给大家的礼物匆匆坐上回家的车了，她从没这么迫切地想要回到津水，想要早些见到想念的人。

　　古宋与三人约好在小巷酸辣粉摊位集合，将礼物给各位分发
　　给方圆圆的礼物是精致的发饰品，她爱不释手。
　　沈柯嘉和谢明尧的都是篮球衣
　　沈柯嘉修剪了头发，一个冬日后他皮肤白皙了不少，好像更好看了，古宋没忍住多偷看了几眼。
　　直到沈柯嘉对他手里的篮球服发出疑问，古宋才回过神
　　“这个，是不是太小了”

　　沈柯嘉和谢明尧的篮球服都是黄蓝色系，谢明尧7号，沈柯嘉21号，沈柯嘉手里这件看起来比谢明尧的少了好几个码。
　　古宋尴尬的从他手中拿走篮球服，用蚊子般细的声音说道
　　“这件是我的”

　　然后飞快塞入包中，又从包里掏出了另一件21号球衣递给沈柯嘉

　　谢明尧在一旁可什么都看见了，不乐意起来
　　“宋宋，为什么你也有，还跟他号码一样”

　　古宋看着沈柯嘉解释道
　　“我说买一送一你信吗”

　　“衣服而已，我无所谓，谢谢你的礼物”

　　古宋觉得他有些疏远，想来是太久没见，才会显得拘谨吧。

　　没坐一会，沈柯嘉便说要走，不等众人应答，他已经推上自行车走了
　　古宋想着他的脸色觉得很是奇怪，便跟着他的背影追了上去
　　追到一个巷口转角，突然听见沈柯嘉和一个中年男子大声说着什么，古宋偷偷探出脑袋查看

　　中年男子嘴里叼着烟，声音听起来很奇怪，让人觉得不舒服
　　“柯嘉，这么久没见到叔叔，怎么不知道问好？”

　　沈柯嘉“不熟问什么好”

　　中年男子“你小子脾气性子还是这么欠打，听说你还是经常跟人打架？还听说你期末考试考了年级第一，真的假的？”

　　沈柯嘉一脸的不耐烦“关你什么事,作弊谁都能考第一”

　　男子意料之中的笑了笑，看了看他手里的球服
　　“哟～这衣服好看呀，刚才那姑娘送你的吧，我看人家挺喜欢你的呀”

　　沈柯嘉将球服扔在自行车架上，从裤兜里掏出打火机和烟给自己点上，抽了几口，显得很不耐烦的样子
　　“喜欢我有什么用，我又不喜欢她，看这布料还不错，拿回去搽桌子”

　　中年男子手指夹着烟走到沈柯嘉身旁，将烟头插进球衣中，冒出屡屡青烟
　　“你小子还是这么混蛋，小小年纪抽什么烟”

　　看见球衣被烫坏，古宋冲了出去，将烟头扒开，把球衣展开来看，两个硕大的烟洞在下摆形成。
　　看见古宋的出现，中年男子一副看好戏的面容，正想说着什么，沈柯嘉先发了怒

　　“你怎么在这！你跟踪我？你这人怎么这么恶心”

　　古宋呆呆看着沈柯嘉，眼里饱着泪，嘴里竟说不出话，她想告诉他，这件球衣是她跑了好几家店才找到的定制，上面有他名字的英文缩写，21号是他生日，他说过他讨厌自己所以不喜欢过生日，她想告诉他不要讨厌自己，不要讨厌她喜欢的人。这也是她送给他的第一件礼物，所以这件球衣很重要。

　　沈柯嘉将烟头粗暴扔在地上，冲着古宋大吼大叫
　　“滚！别让我看见你，恶心！”

　　古宋无动于衷，愣住看着眼前变了的这个人

　　沈柯嘉皱紧眉头，忍无可忍一般，用力将古宋一推

　　“滚啊！”

　　古宋摔坐在地上，球衣落在一旁，古宋清醒了许多，站起身来拔腿就跑，滚烫的眼泪滴落在地上

　　中年男子看着起这幅画面很是如意,嘴上却假意训诫沈柯嘉
　　“你看你这孩子，就跟大家说你的一样，真是粗暴无情”

　　沈柯嘉没有理他，推着自行车走了

　　中年男子对着他的背影大喊
　　“臭小子，别过得太好，你知道我会看不下去的”
　　说完，还大笑起来，简直像个疯子一般。

　　古宋头痛欲裂，脑子一团浆糊，沈柯嘉让她滚的怒吼不断在耳边响起，眼泪不断从红肿的眼角滑出，掌心中在地上摩擦出的伤口也没去处理。

　　接连两日古宋在学校都没遇见沈柯嘉，方圆圆好奇去他班上问了问，原来他请了假没来学校，圆圆纳闷问古宋知道沈柯嘉怎么了吗，古宋埋头不答。
　　放学时，古宋在校门口看见了一脸憔悴的沈母，两日都没怎么说过话的古宋，开口时声音竟变得沙哑

　　“阿姨”

　　委屈逼红了眼眶

　　沈母将古宋抱入怀中

　　“好孩子，你受苦了”

　　沈母给古宋讲了一个故事，原来，沈柯嘉入狱的父亲是他的后爸，亲手将他后爸送进监狱的是沈柯嘉自己，那名中年男子是他后爸的好朋友，不知道两人是不是存在合伙关系。
　　在沈柯嘉将他后爸送进监狱后男子时常会来查看他们母子俩，但凡他们母子俩过得像模像样他就会捣乱，看见沈柯嘉不成器的样子他很是称心如意，所以沈柯嘉从小就要装出无可救药的样子，这样那个男的才会罢休，否则，无一日安宁可过。

　　“柯嘉发了两天的烧，时不时就会哭喊着说对不起，他跟我说他伤害了自己最好的朋友，他自己都不原谅自己，手上全是他自己掐出的血痕”
　　沈母说起时心痛不已

　　“是我害了柯嘉，我没能给他一个正常、安全的成长环境，从小就让他面对这么复杂阴暗的人，我对不起他，我不配做他妈妈”

　　古宋抱抱痛哭流涕的沈母

　　古宋走到沈柯嘉床边，轻轻撩起帘子，见到一张雪白无血色的脸庞，沈柯嘉还发着烧，放在被子外的手死死抓住那件破了洞的球衣，两只手臂上伤痕累累
　　古宋心疼不已，听沈母说时还不觉得怎样，此时看见竟有些触目惊心。
　　沈柯嘉，你到底还承受了多少东西。
　　沈柯嘉嘴唇动了动，似在说着什么，古宋凑近了些才听清。
　　他带着哭腔，在梦里一直说着对不起，喊的是宋宋。
　　古宋握着他的手轻轻安抚着他
　　“没事，没事啊～”

　　沈柯嘉突然睁眼，看见古宋的那一刻，清澈的眼睛氤满水汽，坐起身来紧紧抱住古宋，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不停说着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推你，对不起.......”

　　古宋轻轻拍着他的背
　　“没事，都过去了，我没事的”

　　好一会，沈柯嘉才松开古宋，古宋看见他布满各种伤痕的小手臂，指了指

　　“就因为用手推了我，所以这样惩罚自己”

　　沈柯嘉安静看着古宋，像个孩子一样乖巧安静懵懂，也不做反驳

　　古宋戳了戳这些伤口忍不住骂他

　　“傻！”

　　沈柯嘉疼的抽气，古宋找来药箱给他换药

　　古宋给沈柯嘉熬了粥，端到他身旁时，他正戳着球衣上那两个洞叹气。

　　古宋在床边坐下感叹
　　“这球衣现在也是很有纪念意义了，沈柯嘉同学第一次打古宋同学的见证物品”

　　沈柯嘉将头埋低
　　“对不起”

　　古宋敲了敲他脑袋
　　“沈柯嘉要不这样吧，我们先商量好，以后要是还有这种情况，你就给我挤眉弄眼，我保证会演得比你亲自动手还摔得真实”

　　沈柯嘉抬头笑了起来，大手放在古宋脑袋上揉了揉

　　“傻”

　　古宋撅了撅嘴表示你才傻

　　沈柯嘉：“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再动手伤害你”

　　古宋盯着沈柯嘉看，试图看出什么端倪
　　“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大手敲了敲她的脑袋

　　“傻！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古宋瘪了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