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031 除夕之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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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前一日，瞿永嘉总算见到了秦祐，也终于知道了他在为什么事情而忙碌，竟是蓬山上发现了铁矿！
原本发现铁矿是天大的喜事，但这座矿脉的位置比较特殊，位于蓬山的支脉，山脚是一片巨大的草原，上面生活着许多混居的游牧民族，可以说这个地界并不算大泽的国土，也不是猢犽的版块。但一座矿脉，蕴藏着丰富的铁矿石，但一简短的信息便足以引来巨大的争端，甚至可能成为战乱开始的导火索！
早在一个多月前，边军的斥候便发现猢犽在派遣人马扮作商队，在蓬山上行迹鬼祟，起初还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后来仔细盘查后才发现他们竟然是在暗中勘探这座矿脉！
这一巨大的发现立马列为一级警备，秦祐最近也在为此事而忙碌。猢犽的目的已经很显然，他们在勘探这座铁矿的规模，如果是小型矿脉，他们或许还可能会放弃，毕竟这座矿脉离长城非常近，他们贸然出兵占领，得不偿失，但如果这座铁矿储藏丰富，那势必会成为双方争抢的军事物资！
想要勘探矿脉的藏量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这也是猢犽这一个月来流连蓬山的原因。如今边军知晓此事后，断不能坐以待毙。秦祐连夜和黄老将军彻夜长谈，最后表明了一个态度，不管这座铁矿是大是小，都必须纳入大泽的版块！
只因这座铁矿离长城太近，是从北入境的咽喉地带，无论如何是不能让给猢犽的。大泽崇尚和平，自建国以来从未主动扩张过领土，昔日国力强盛的时候，国土周边便有许多小部落，倒也相安无事；如今大泽国力衰微，除去北边虎视眈眈的猢犽，其余周遭的小部落也有些蠢蠢欲动。好在塞北这片草原上生活的游牧民族并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他们仍旧牧羊结营，逐水而居。
如今这座矿脉位于他们赖以生存的草原附近，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瞿永嘉看着秦祐青色的胡茬又长出来了，这人又是几天没睡好。瞿永嘉专门熬了一锅酸枣仁清粥，给他送了过去。
“郁之兄，你快尝尝我给你熬的酸枣仁儿，看看味道怎么样？”
秦祐倒也没有拒绝，停下手中的信件，端过瞿永嘉送来的清粥，喝过两口之后，夸赞道：“酸甜可口，清香扑鼻，小嘉你有心了。”
“嘿嘿，酸枣仁味酸性平，可治虚烦不眠，郁之兄，你多喝一点吧，我感觉你这阵子都清减了不少。纵使军务再繁忙，但身体也是要紧的！”
秦祐倒是听话地喝了几碗，瞿永嘉在他喝粥的时候，眼尖地看到了信件的内容，似乎是一封家书。
“郁之兄，你家里人给你寄信了哦？”因为这是心上人，瞿永嘉对秦祐的家庭还挺好奇的，忍不住八卦道。
“我娘给我寄的，她说开春之后想把阿祝带来探望我。”秦祐很少跟别人提起家事，但眼前这小郎君丝毫没有恶意，他便没有作隐瞒。
“阿祝？是郁之兄的胞弟吗？”瞿永嘉听德辉提起过，秦祐有一个同胞弟弟，叫秦祝，今年只有六岁，长得玉雪可爱，十分伶俐。
秦祐点点头：“是个调皮小子，我刚来塞北的时候，他尚在襁褓之中，数年内，我只见过他三次，也不知道他如今有多高了。”
塞北本就荒芜，条件艰苦，而定国公身份特殊，从来没有来过塞北，只有秦母思儿心切，偷偷来塞北探望过几次。前几年，秦祝年纪还小，来塞北的时候只有秦祐的膝盖那么高，说话都不利索，胆子倒是大，最喜欢在演武场看别人舞刀弄枪的。秦母在一旁看得直叹气：“又是一个要打仗的！”
都说惟愿孩儿愚且鲁，她生为人母，私心里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上战场，如果可以的话，她只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平安安的过完一辈子。然而她也知道这只是奢求，只要身上流着秦家的血脉，这俩孩子就注定不会平凡，在乱世之中就更难安稳。
“可是眼下发现了铁矿，开春之后，塞北势必不会太平。”瞿永嘉还挺想见一见秦祐家人的，但边关形势紧迫，可能秦祐根本不会让他们过来。
果然秦祐下一秒就说道：“我正准备修书让他们今年别过来了。”
“郁之兄，开春之后，会不会打仗啊？”瞿永嘉有些担忧的问道，他从来没有目睹过战争。
秦祐看这小郎君一脸的紧张，有些不忍心说实话了，但瞿永嘉如今身在塞北，早已不是局外人，更需要对局势有所把控，所以他把开春后的计划简单地说了：“如今猢犽正在矿山流连，等过了正月，黄老将军便会出面和沙坨、塞特（草原上的游牧民族）的人交涉，派兵驻守矿山。猢犽今年风调雨顺，草肥马壮，势必会派兵争夺，到时候少不了会有一场恶战。”
过了正月就要打仗了？瞿永嘉有些难以置信。他穿过来才几个月就要亲身参与到战争之中了？饶是他从未见过战争，但战争所带来的杀戮与苦难，他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秦祐看他害怕，忍不住出声安慰道：“过完年你就回马头关，虽说这一仗在所难免，但猢犽的目的在于矿山，他们在短期内是不会大举进犯的。”
瞿永嘉想也不想地摇头：“我不回马头关！我想留在这里。”虽然很害怕战争，但是瞿永嘉不想逃避，他身在塞北一日，就不可能逃得过，猢犽人不会因为你害怕就停止侵略的步伐，他们只会因为你的软弱而更加嚣张！
瞿永嘉想的很简单，早一点见识到战争的真貌，他才能更快地成长。而且这里有他记挂的人，秦祐、表哥、樊阁老．．．．．．纵使他回了马头关，但心思肯定还会留在这边。与其整日里担心，还不如就留在这里呢！
其实瞿永嘉原本就打算等炊事局帮完忙就回马头关的，毕竟开春之后，他种下的向日葵和甜菜就会陆陆续续成熟了，到时候还有的忙。但眼下马上就要打仗了，他根本没有心思回去种地，或者说除了种地，他还需要做出更多的事情，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他自己！只有塞北太平，他才能安全！
“小瞿，你不必意气用事，你留在这里，我也是．．．会担心的。”秦祐听瞿永嘉不愿意回去，脸色有些不好看。
瞿永嘉见秦祐担心他，心里有些窃喜，看来秦祐还是在乎他的！他走到秦祐面前，一把抱住秦祐的胳膊，使出了撒娇大法：“郁之兄，我不是意气用事！我可是很厉害的，我一定可以帮到你哒！你就让我留下来嘛！”就算他有不会的东西，他也可以找打打学！
秦祐被抱住胳膊的时候，浑身都有些僵硬，他看着瞿永嘉亮晶晶的眼睛，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罢了，你留在这里吧，我定会护你周全。”
“嘿嘿！郁之兄，你最好了！明天就是除夕啦，我们一起守岁吧！”瞿永嘉趁热打铁，赶紧趁着时机良好，甩出了自己的请求。
秦祐果然没有拒绝：“一起守岁倒也无妨，只是近日军务繁忙，明日恐怕也会忙到很晚。”
“没关系！明天炊事局也很忙的，我晚点来找你，你可不能提前睡了，不然我就去你床上捏你的鼻子，把你叫醒！”瞿永嘉为了表示他说的真实度，还故作一副凶狠的表情。
秦祐看着他红润的嘴唇微微嘟着，一张肉乎乎的脸皱成一团，竟然有伸手戳一戳的冲动。不过很快他的理智就制止了他，他点了点头：“不会早睡，我等你。”
和秦祐约定好之后，瞿永嘉一整天都很快乐，就连即将要到来的战争也阻挠不了他此刻的快乐心情！这种兴奋一直持续到晚上，瞿永嘉翻来覆去，一直睡不着，把蹭被窝的打打烦得不行：“你干什么呢！你不睡觉，我还要睡觉呢！”
“你不懂，我明天就要和秦祐一起守岁了！到时候把你带上一起去吧！”刘叔已经回关城了，苍术也被瞿永嘉打发回了马头关，今年的年夜，瞿永嘉只想和秦祐一起度过，打打就顺便带过去了。
谁知打打并不领情：“切，谁稀罕呢，有什么好守岁的，我们蔷薇星域的人才不兴这一套呢。有这功夫，不如去睡觉呢！”打打根本不想去守岁，他也知道了瞿永嘉喜欢秦祐的事，才懒得去当电灯泡呢。而且他们蔷薇星域跟地球文化不同，根本不兴过年这一套。
“你们竟然不过年，太没有仪式感了吧！”瞿永嘉偶尔听打打提起它的往事，都觉得打打生活的星域虽然科技水平很高，但似乎缺少了很多人情味儿。
对此打打也不否认：“我们蔷薇星域就是这样的，好多人都患有情感缺失症呢，我主人特别讨厌这种冷冰冰的环境，还特意帮我和０３７５植入了感情系统呢。”
“那我可要谢谢你的主人啦，虽然你这臭脾气是大了点，但也好过冷冰冰的机械！”瞿永嘉说到这里，还捧着打打的毛脑袋亲了一口，结果被暴躁的外星猫狠狠挠了一爪子。
和打打闹腾了一番，瞿永嘉终于感觉到了疲惫，最后带着笑意睡了过去。打打看着秒睡的地球人，有些无语，最后伸出毛爪子，用治疗因子帮他把刚才淡淡的挠痕给抹掉了。它只是觉得地球人本来就够丑了，受伤之后就更丑了，才不是心软呢！
第二日除夕，瞿永嘉早早就起床了。这时候天色还是全黑的，炊事局还没到上班的点，瞿永嘉便先去探望表哥他们，提前送一波压岁钱。以往过年，都是长辈给他发压岁钱，他还从来没有给别人发过红包呢！今年就来试一试好了。
他的红包就是用红纸包的碎银子，十分简陋，钱也不多，就是图个好彩头。到表哥那儿的时候，他和樊阁老已经起床了，点着油灯，在写春联。
瞿永嘉凑近一看，两人都是文化人，写的字好看极了，对联的寓意也很好。表哥写的是：万水千山尽得辉，五湖四海皆春色。横批：万象更新[1]。樊阁老还在写，瞿永嘉立马厚着脸皮朝顾知北讨要：“表哥，你也给我写一副对联吧，要寓意心想事成的！”
顾知北倒也纵容他，当即拿了红纸帮他写对联：“吉星高照纳千祥，鸿运当头迎百福。横批：万事如意[2].”
瞿永嘉收到对联之后很是满意，万事如意好啊，希望明年能大退猢犽，能成功追到男神！
“表哥，谢谢你的对联，这是我给你的压岁钱！还有樊阁老，这是你的！”马上炊事局那边就要开始上班了，瞿永嘉赶紧把自己的红包发了出去。
樊阁老乐呵呵的接了过来：“那就多谢小嘉的压岁钱了！我这糟老头子就厚着脸皮收下了，等明年，我给你发压岁钱！”
“好呀，明年樊阁老要记得包双倍的钱，把今年的一起补上！”瞿永嘉狡黠地说道。
樊阁老被逗得开怀大笑，他摸了摸胡子承诺道：“一定一定！”
把红包送出去之后，瞿永嘉把对联留在了表哥这里，让苍术待会儿去贴，他自己赶紧跑去炊事局上班了。
今晚是除夕，虽说塞北这边条件艰苦，但年夜饭还是要重视起来的，养猪场那边一早就送了好多猪肉过来，这些猪肉还是带着腥臊味儿，但如今瞿永嘉已经习惯了。而且送猪肉的人还特意交代了那几只被阉割过的猪崽子长得确实要比同期的小猪仔要肥硕一些，养猪场的管事打算等过完年之后，再观察观察，如果没有什么问题，就把整个养猪场的猪都给阉了，只留下种猪。
瞿永嘉心里很欣慰，看来明年就能吃上没有异味的猪肉了，可喜可贺！送来的猪肉很快就被剁碎了，用来调制馅料。
今晚的年夜饭倒也简单，就吃饺子，这在现代看来没有什么好稀奇的，但在塞北那可是难得的好东西了！一年到头，也就过年才能吃到，富庶一些的地方，年初五还要再吃一次，意为“破五”。
虽然包饺子很简单，但是因为边军人数众多，食量又大，所以整个准备过程还是很繁琐的，先是揉面擀皮，再是调制馅料，最后才是包饺子。
饺子的口味有两种，一种是经典的猪肉大葱馅儿，还有一种是韭菜猪肉馅，韭菜和大葱味道都比较重，能够很好的压制住猪肉的腥臊味，所以瞿永嘉对今晚的饺子还是很期待的，而且他的那份饺子要拿到秦祐那里去吃，等守岁的时候才吃，“更岁交子”，图个好彩头！
包饺子的时候，大家还特意放了几个洗干净的铜钱进去，也不知道是哪几个幸运儿能吃到！忙忙碌碌了许久，等到下午的时候，饺子才包完，整个炊事局也忙完了，大家都喜气洋洋地聊着天，也是一年之中难得的放松时刻了。
瞿永嘉看没什么事了，便溜了出来，带着打打一起去捉鱼。山泉流淌，虽然尚未结冰，但是水流十分寒冷，瞿永嘉一伸手进去，就感受到刺骨的凉意，整个手掌都被冻得通红。他在溪边折腾了许久，才捉到了一条巴掌大的小鱼。浑身被冻得十分僵硬，但是瞿永嘉还挺高兴的，美滋滋地拿着小鱼到炊事局开了小灶，把这小鱼红烧了。
再把自己那份生饺子连同红烧鱼一起放进食盒，还特意带了一口小锅，晚上煮饺子吃。准备好东西之后，瞿永嘉深吸一口气，兴高采烈地跑去找秦祐了。
这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秦祐的营帐里燃着烛火，他一人坐在烛光里，还在看军情。瞿永嘉悄悄地把食盒放下，手撑着脸无声地看着秦祐，没有出声打扰他。
秦祐其实早就意识到瞿永嘉进来了，这会儿被瞿永嘉眼珠子不错地盯着，有些无奈地放下了笔：“你若是无聊，我这里有书，你可以拿去看看。”
“我不看。郁之兄，你吃了嘛？今天晚上吃饺子哦。”
“方才德辉拿过来了，没吃。”
“那正好！郁之兄，你先忙着吧，我去外面生个火，待会儿你忙完了，咱们在外面煮饺子吃！饺子坨了不好吃，要现煮才好呢！”
秦祐笑了笑：“好。找德辉要些柴火，把火烧旺些，注意别着凉。”
“嗯！”
瞿永嘉出来之后找了个背风的地方，用火折子燃起了篝火，再把小锅支在上面，里面倒了山泉水。
除夕之夜，明月当空，周遭还能听到几声爆竹脆响的声音。那是竹子燃烧之后发出的噼啪之声，在这个年夜里显得十分热闹。
瞿永嘉吐出一口白气，把手放在篝火上，静静地等待。
山泉烧水开的时候，秦祐便撩了帘子出来。他看到瞿永嘉的手有些红肿，便捉了他的手腕放在火光里仔细打量，随即皱眉道：“你的手怎么回事？”
“没什么，今天我去捉了一条鱼，我有点笨了，只捉到一只小的，我做成红烧鱼了，待会放在锅上热一热就能吃了。过年要吃鱼才好，年年有余！”
秦祐无奈地揉了揉瞿永嘉的手：“待会儿我让德辉给你拿只膏药来，你细细抹了，小心被冻伤。”
瞿永嘉看着自己的手被包裹在秦祐的大手里，满脸都堆着笑意：嘿嘿，看来秦祐很在乎我嘛！想让秦祐多揉一会儿来着，但是改下饺子了，不然水就烧干了。
瞿永嘉只能忍痛抽出自己的双手，把已经被冻得硬邦邦的饺子给倒了下去，等饺子浮起来的时候就可以开吃啦。
秦祐看瞿永嘉一直在傻笑，心头也是难得的放松：“今天这么开心啊。”
“是啊！和你一起过年，我好开心！”
“不急。以后还有好多年。”
瞿永嘉眼神一亮，秦祐他的意思是以后也和他一起守岁？瞿永嘉高兴得差点就要表白了，但他还是忍住了，如今时机不好，开春还会有战乱，瞿永嘉不想说出来，让秦祐分心，等战乱平息之后再说吧！
“郁之兄，你有没有想过将来是怎样的啊？”虽说不表白，但是还是可以刺探一下。
谁知秦祐根本没提到感情问题，他的将来似乎只看了江山社稷，他说：“希望有朝一日大泽能河清海晏，山河永嘉。百姓能安居乐业，不再流离失所。”
瞿永嘉看着秦祐脸上肃穆的表情，知道这个男人真的把肃清河山视为己任，这是心怀天下有担当的男儿，他也忍不住放出豪言壮志：“一定会的！就算是整个大泽尚且无法做到，但咱们塞北一定会越来越好的！说不定到时候在这片最荒芜的土地上可以建成一座最幸福的城池，它拥有完备的城防体系，拥有最精良的军｜队，百姓们自给自足，吃穿不愁，不再忍受战乱之苦，也没有苛捐杂税，官僚剥削，反倒是商业繁华，人口兴盛，成为乱世之中保留的一片乐土，就好像，好像书中说的世外桃源一样。”
说着说着瞿永嘉自己都笑了，这个理想似乎有些过于远大了。塞北这片荒芜的大地，是猢犽入侵的第一道屏障，土质贫瘠，百姓贫穷，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一片乐土。
但谁也不知道，兴元三十二年的除夕之夜，这看似戏言的一席话，竟然真的有实现的一天。
（第一卷完）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031 除夕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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