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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握住 ...

  •   孟辞出来了,他掀开帘子,屋子里等的不耐烦的模样不见了,他换上一张淡笑的脸:“殿下无碍,诸位不用太担心。”

      “殿下这是……”

      闽挞常有些担心。这还是在北豫的地盘,若是齐叔晏出了什么麻烦,那他怎么也有躲不过的责任。

      “殿下只是身子有些不适。”孟辞勾了勾唇,“北豫和齐国隔的甚远,殿下一时不适也是正常。”

      “已经服用了药物,想必休息一日,就无大碍了。”

      孟辞是惯会安慰人的,他三言两语,就教闽挞常没了话讲。俄而视线转过去,看到了站在一边的闽钰儿,刚想要开口说什么,敏敏就从闽挞常身后站了出来。

      “见过大人。”她朝着孟辞,盈盈地一拜。

      “这位姑娘是?”孟辞眯起眼睛,问。

      “这是我的侄女,敏敏。”闽挞常哈笑了几声。

      以是闽钰儿突然想起来,这个敏敏郡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据说岐黄之术也略有染指。

      果不其然,敏敏又低了头:“下人粗鄙,恰好我会一些医术,若是大人信得过,我今夜可以在这里守着,照顾齐王殿下。”

      “齐王殿下远道而来,就让我代替北豫人民,尽一下地主之谊。”

      北豫人民?闽钰儿吃了一惊,这小妮子说话越发不知轻重了。敏敏是个什么人物,竟然敢妄称代替北豫人民?

      她动了步子,敢要开口反驳,闽挞常就在旁边握住了她的手臂,阻住了她往前的势头。

      闽挞常仍是笑,面色却有些不自然。

      孟辞眼角弯弯,他看了眼敏敏,又看了眼闽钰儿,了然于胸。

      “郡主如此会体恤人,真是教人刮目相看了。”

      “不过。”孟辞话锋一转,“殿下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除了服侍多年的下人,寝殿里不得有其他陌生人。所以郡主。”

      他看过来,“还是早些回去。不过郡主的好意心领了。”

      敏敏弯下去的身子一僵。却也没再多说话。

      孟辞接着道:“时辰不早了,主公还是带着诸位早点回去歇息。殿下无碍,这般大张声势地守着,外人还会无端生些揣测出来。”

      众人守了会儿,还是决定回去。齐叔晏躺着的屋子屋门紧闭,闽钰儿透过窗户纸,似是还能嗅见屋子里的药味儿。

      她本是要跟着出去的。可走了一步,又顿住了。

      她想起齐叔晏之前,一直撑伞跟在她身后,忍着不适送她回来。

      估计很早很早,他就开始不舒服了。

      孟辞本打算转身回去,闽钰儿忽然叫住了他,“大人。”

      他回头,“公主何事?”

      闽钰儿小声说:“我能留在这里吗?”

      那小心翼翼的样子,似是在和孟辞商量什么大事。

      闽挞常想起孟辞之前说的,齐叔晏殿里不留外人,心道钰儿怕是糊涂了。

      “钰儿别闹,我们回去,明天早上再来看殿下。”

      闽钰儿只是望着孟辞,“可以吗,大人?”

      孟辞回头望了眼齐叔晏屋子里,倏而转头,眉间舒展开来:“当然可以了。”

      “……”

      敏敏本是一直低着头,听到这话不由得抬了头,指甲紧紧地攥着。看神色,似是有些愠怒。

      孟辞含笑,过来引着闽钰儿坐下:“公主怎能算作外人。何况殿下从来不留外人一同用饭,公主既是和殿下一起用过饭了,那就说明殿下没有把公主当外人。”

      ……孟辞果然是会说话的。

      闽挞常也放心了,他看着闽钰儿,“那钰儿,你就留在这里,有什么事叫人就是。”

      “我带你堂姐回去。”

      闽钰儿总觉得敏敏这人有些奇怪,尤其是她看着闽钰儿的眼神,像是掺了些说不清的东西。

      她点点头,也没再多说下去。

      等所有人都退了下去,孟辞一贯带笑的脸才冷了下来。

      他回头:“殿下情况不太好,我要连夜请一个人过来,公主若是真心担心殿下,不如去屋子里守着。”

      闽钰儿被男人突如其来的转变懵住,孟辞又挽起了袖子,男人一挥手,屋子外顿时进来了许多人。

      看样子他是要出去了。孟辞吩咐:“殿下的病,一般的大夫看不得。公主留在这里,务必要记住这点。”

      什么叫,一般的大夫看不得?

      她起身,想问孟辞去哪儿,门被推开,男人的背影已经踏着风雪出了门。

      隔着寒流,她听见孟辞又说了一遍,“殿下的病,一般的大夫看不得。”

      闽钰儿陡然觉得屋子里升起了诡异,无法言说的诡异。

      夜半时分,闽钰儿才推开齐叔晏的房门。男人安静了半夜,到了后半夜,却低声咳嗽了几声。

      闽钰儿在外面都快睡着了,齐叔晏一有动静,整个屋子里的人都清醒了起来。

      “殿下大概是要水了。”他们说。

      守着的人都是齐国那边的人,似是在进与不进之间犹豫不定。闽钰儿看了眼他们,说:“还是我去吧。”

      她叫外面的嬷嬷,煮了热水端过来,想起孟辞临走前吩咐的,又道:“你们且安静歇着。不要声张。”

      齐叔晏也是个奇怪的,身子说不行就不行。闽钰儿这么想,端着热水进去了。屋子里只燃了一支蜡烛,照得周围暝暗昏浊,她不由得加快了步子,走到床边一把掀开帘子。

      短暂的失神后,闽钰儿瞳孔骤缩,手一抖,热水就撒了半壶。

      她生生逼自己,咽下喉咙里的声响。指甲紧紧攥着帘子,看着帘子里的齐叔晏,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齐叔晏躺在塌上,胸襟揭开,靠近心口的位置,有一道硕大的伤口,血肉模糊,内里红色的肌理都翻了出来,隐隐还能看见森白的骨,触目惊心。

      闽钰儿下意识觉得不对。这伤口绝对不是冻出来的,齐叔晏早在来这里之前,就受了很重的伤。

      那会是什么时候?合并了闾丘后,齐国再无战事,总不可能是那之后的事。

      可齐叔晏与闾丘璟的最后一场战役,闽钰儿是见过他的。那时候他英姿焕发,俨然是一个战无不胜的将军,没有丝毫受过伤的迹象。

      兴许是遮掩的好?

      闽钰儿也不懂。想来孟辞之所以不让其他人出入这里,也是这个缘故。

      齐叔晏受了很重的伤。齐国唯一的王,现在躺在北豫的冷屋里,昏迷不省人事。这要是传出去,且不说北豫这边会不会扯上麻烦,光是齐国里那群虎视眈眈的新老旧臣,就已经够麻烦了。

      这么想,他也是左右为难。

      也就是说,齐叔晏带着重伤,陪着闽钰儿在外面转了整整一天。

      闽钰儿手下略微顿了会儿,她狠狠心,还是把帘子系上了。坐在齐叔晏的床头,她拿起白色的绷带,想替他擦拭一下血迹。

      男人胸口处血肉模糊,还有些褐色的血液渗了出来,染红了榻。闽钰儿简单地擦拭了遍,转头又去换了盆水。

      拧帕子的时候,她听见齐叔晏似是又咳了一声。

      “齐叔晏?”她喊,回头看,塌上的人还是丝毫没有动静。

      只是眉头皱的越发凶了。

      闽钰儿又坐了下来。这次,她凑近了些,能看清男人胸前的伤口,到底是怎么样的了。

      是一道外缘规整,不像是被什么利器划伤的伤口。闽钰儿胆子小,第一次看见这种,免不了发怵,待手底下不那么抖了,她才又伸了手去。

      “不怕吗?”

      手底下陡然传来一个声音,吓得闽钰儿“啊”了一声,身子不由自主就要往后倾。

      男人横空伸过来一双手,握住了闽钰儿的手腕,阻住了她往后退。

      “我,我……”闽钰儿意识到,是齐叔晏醒了。男人现在醒着,他一双眼睛漆黑,望着闽钰儿,手下的力气不见退。

      她只好问:“你怎么了?”

      闽钰儿又指了指男人胸前血肉模糊的一堆,“你这是什么时候弄的?”

      男人默然不语。

      “疼不疼?”她说,看着齐叔晏,眼底的担心倒是真的。

      “不疼。”齐叔晏摇头,他视线黯然下来,松了手,翻过一件薄衫,将袒露的胸膛盖上。

      闽钰儿收回手,她看着男人的脸色,实在是算不得好。

      “孟辞出去了?”齐叔晏似是早就料到了一般。

      “嗯,走了半夜了。”

      齐叔晏再没说话。闽钰儿手下拿着帕子,不知道是进是退。

      “公主先去休息。”屋子里灯火黯然,连带着齐叔晏的声音,都似是弱了不少。

      “不。你这个样子,我……我总不能放心地走。”

      虽说她也做不了什么。

      “孟辞,他要回来了。”男人说,“不必担心。”

      齐叔晏转了头过去。

      他说话耗费了大力气,闽钰儿不敢出去,只好安安静静挨着床头,挨着他坐着。

      他现在很不舒服,而孟辞还没有回来,他还得忍好一段时辰,闽钰儿这么想。

      齐叔晏的手搭在褥子上,手指白皙修长地过分,虚掩在一边。

      不知怎么的,闽钰儿鬼使神差地握住了他的手。

      很凉。齐叔晏的手大了她的半截,闽钰儿握住,又紧了紧。

      床上的人已经昏睡过去。任由她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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