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途》多多的天空

12、第 12 章

　　感情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家人的事情。
　　——人生忠告

　　考研考试最后一门匆匆结束，陈礼走出考场没几分钟，电话铃声就响起来，从兜里掏出一看，果然是裴奕那厮。

　　裴奕吵着闹着要给他庆祝，请他出去吃晚饭，陈礼笑着答应了。

　　挂了裴奕的电话，陈礼又给小老虎拨了过去，小老虎先是问他考的怎么样，陈礼笑哈哈说一般一般世界第三，又话锋一转抱歉地说今天晚上要陪朋友在外面聚餐明天又有事，最近俩人没法见面，等元旦节再带他出去玩，小老虎也体贴的同意了。

　　这边刚一挂电话，裴奕就又打了过来，先是问：“礼哥，刚刚给你打电话怎么一直占线啊，和谁腻歪呢？”

　　靠，我又不是犯人，天天查岗这么紧作甚？陈礼心想，一方面又头疼起来，不知道裴奕对自己到底只是年少的依赖导致现在格外亲近，还是真对自己有不可言语的企图，前者好解决，但倘若是后者，那就麻烦大了。

　　自从上次的事发生后，陈礼都在明言暗示裴奕上了大学可以耍朋友了，可这小子一副天真无邪的小白兔样，跟他装起傻来。虽然没什么用，但态度是要明确的，毕竟他没法躲，一个屋檐下他能躲哪去？

　　“和朋友打电话呢。”陈礼敷衍道。

　　“那就快来观音桥的轻轨站，我在这等你啦。”

　　陈礼赶紧打车去了观音桥，匆匆赶到轻轨站口，一眼就望见人群中鹤立鸡群的裴奕。

　　都快要入冬了，裴奕还里穿件衬衫，外套工装外套，一条黑牛仔裤，看起来很帅，也不嫌冷的慌。

　　裴奕瞧见陈礼朝他走来，向他招手。

　　陈礼走来第一个动作就是把自己的围巾取下来给这小子套上，然后捏了捏他的大腿，黑着脸说：“你又没穿秋裤吧？”

　　秋风瑟瑟，在中学时期，别人的父母都是与孩子们斗智斗勇就为一条破秋裤，但陈礼就截然不同了，他极度畏冷，每年都老老实实自己穿上臃肿的秋裤，从不用他人催促，每次过年，明明削瘦的他总裹的像个球，看起来实在憨态可掬。

　　裴奕喜笑颜开，问：“礼哥啊，人家都说穿秋裤只有两个理由，但我怎么就有三个呢？”

　　陈礼给了他一个“关爱智障”的眼神，不理睬他，裴奕自顾自地说：“别人的理由一是你自己觉得你冷，二是你妈觉得你冷，我就不一样啦，多一条礼哥你觉得我冷。”

　　“那你赶紧把围巾脱下来还我吧。”

　　裴奕笑嘻嘻地说：“都送羊入虎口了，怎么可能要的回去，不给。”然后骚包地闭眼抱着围巾猛吸几口，幽幽地说：“啊，这充满你气息的围巾，让我在这个冬天，不再寂寞，不再寒冷。”

　　别人冷不冷陈礼不知道，一番话把他爆寒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别骚包了，赶紧把围巾戴好，不然感冒了我可不管。”

　　裴奕吐了吐舌头，“我要是感冒了，你照顾我，累得还不是你。”

　　那可就不一定了，你要是感冒了那些学校里明恋你的女生可不得揭杆上瓦，顺势而上，到时候你就有的美人福享了。陈礼心想。

　　当到了餐厅门口时，陈礼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似的打量裴奕，他本以为按照裴奕的直男思维无非一顿饭又是火锅，串串，烧烤，谁知道今儿居然开窍选了家装修得当，品味高雅的西餐厅？

　　西餐厅在某知名购物大厦五楼，俩人坐在角落靠窗的位置，一侧头就可以看见繁华的街道，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高高在上，带着玩味的疏离感。

　　在这昏黑的环境中，裴奕亮闪闪的双眼像一束刺眼的光芒，直直地盯着对面的人儿。

　　陈礼低头假装看菜单，靠这价格可真贵，算了反正是裴奕请客，不吃白不吃。

　　陈礼要了一份全熟的牛排，裴奕要了五分熟的。

　　“礼哥，你为什么吃全熟的啊？”裴奕好奇地问。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陈礼在心中疯狂吐槽，嘴上还是说：“不为什么，就如同你所言，喜欢是没有原因的。”

　　裴奕“哦”一声，又洋洋得意地说：“礼哥啊，这个地方不错吧，我网上搜了半天才找到的，在这个地方吃饭多有style。”

　　陈礼喝了口水，语重心长地教导：“吃饭就是吃饭，人人皆有的行为，随波逐流一昧向上看那是笨蛋做的事，何必为‘吃饭’这件事加一层粉饰，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我无所谓哪里吃都一样的，下次不要挑这么贵的地方了，这顿我来结，下次你再找机会请。”

　　裴奕皱紧眉头，彰彰地显露出他的不赞同，说：“我为的可不是什么虚荣心，因为我压根就不是贪慕虚荣的人，我要的是这一份仪式感。”

　　昂贵餐厅，烛光晚餐，红酒牛排，迷人夜景，这是里面有什么仪式感？怕是八岁小孩子都知道，陈礼心里纠结，面上开玩笑说：“你哥考完试要什么西餐厅的仪式感？大排档的仪式感才对，十几瓶啤酒下肚，热火朝天，畅谈未来人生路，那才是今天所需要的仪式感吧。”

　　裴奕耷拉着眉眼，低首不语。

　　陈礼第一次见这样的裴奕，不同于平时嘻嘻哈哈满是调皮劲的那个裴奕，而是安安静静，像一位风度翩翩的绅……不对，是一位内敛沉稳的王子，柔和的灯光打在他的睫毛上，陈礼起了一股冲动，想碰起他的脸，细数他的每一根睫毛……

　　电话铃声悠悠响起，但陈礼浑然不知，好几秒裴奕才提醒他说：“礼哥，你电话响了。”

　　陈礼回过神来，看号码，不熟悉，他接通了，问：“喂？”

　　对面只传来一阵一阵若有若无的鼻息，陈礼皱着眉头，又问了一声：“喂，听不见吗？”

　　那边才缓缓传来一个声音，“小礼，你考试考完了吗？”

　　一个很熟悉的声音，陈礼满脑子都是裴奕那副安静的模样，居然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但这个声音太熟悉了，就像他某个前男……不对，陈礼一个激灵，这就是他第一任男友的声音。

　　昔日，陈礼从裴俊的坑里爬起来了，和一个比自己大9岁的老男人好了，老男人叫谢安，对陈礼是真的掏心掏肺，逢假期必出门旅游，为人风趣幽默，成熟稳重，一路谈古说今，无不畅谈，无不评论。逢节日必登门送礼，礼物都算不上昂贵，因为怕陈礼一个小大学生多想，但满满的心意却直击人心，自己亲手织的围巾，小巧的首饰，用途千奇百怪的小玩意都在谢安的送礼名单上。

　　陈礼在俩人热恋期曾无数次幻想俩人未来的天长地久，也傻傻地笑，说上天给自己八年磨难是不是就是为了等待这一个真命天子的到来……

　　最后怎么分手的呢？陈礼望向窗外，街尾灯火阑珊的拐角处，回忆泛上心头。

　　分手的理由很普通，没有电视剧里那么戏剧的张力，也没有小说中那么狗血的情节。

　　只不过是因为谢安的父母以死相逼闹出事来罢了，谢安是个从大山村走出来的凤凰男，更是家中独苗，父母思想保守，对同性恋充满偏见。本来俩人也很乐观，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谁知道谢安的母亲气上心头直接喝了农药，本身只是想敲打敲打谢安，让他知道父母的威严，喝之前还想村里有个女人就是这样，最后送城里洗洗胃啥事也没有，一个月后照样吃嘛嘛香，照样下地干活。

　　只不过谢安母亲不识字，不知道自己喝的那瓶药和人家喝的截然不同，那瓶药有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名字——百草枯。

　　百草枯曾有一个段子，众人万分感激做假百草枯的人，因为喝下去了，哪怕只是一小口的剂量，除非你是假药，不然都活不下去。

　　最后谢安陪母亲走过了最后一程，谢母临死前抓住谢安的手让他发毒誓和陈礼分手，过正常人的生活，为了让母亲安心，谢安照做了，山穷水尽，他和陈礼分手了。

　　并不是他不爱陈礼了，只是因为感情不是两个人的事情，是两家人的事，纵然他们肩膀上并没有什么国仇家恨之类的大义，单是家庭的羁绊，就让他不能举重若轻地给出陈礼一个未来。

　　谢安言出必行，做不到的从不说，说到了必定拼劲全力去做到，他也从来没有给陈礼立下海誓山盟，因为他自己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到。

　　“所以抱歉，我选择离开，并不是我不爱你了，而是真的没有办法，这不仅是我对家庭的责任，更是对你的重视。”谢安曾经话语回荡在陈礼耳旁，他似乎又看见那个男人微笑的模样。

　　“礼哥？礼哥？”裴奕见他神色不对，轻轻碰了碰他。

　　陈礼脑袋摇晃了下，思路回到了自己脑中，一时口干舌燥，问：“嗯，怎么了？”

　　“我前段时间一直不敢打扰你，怕影响你考试，所以今天才打来电话，我主要是是想问你正月初五有空吗？”

　　陈礼思索片刻说：“我一向很闲，那天应该没事，怎么了？”

　　“我初五结婚，你愿意来给我当伴郎吗？”

　　…………

　　过去俩人曾在床上温存，谢安开玩笑说我以后要是结婚了，你会不会来抢婚？

　　陈礼摇摇头，说他舍不得，舍不得让谢安难堪，舍不得让谢安难过，只会心里默默祝福，还说如果有一天你要是结婚，如果心里还有他，就一定要记得打电话，让他给谢安当伴郎。

　　…………

　　陈礼意想不到，曾经的一句无心之言，这人居然真的放在心坎上，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哀伤。

　　“你不用担心，不是在乡村里结婚，就在重庆市里，我父亲不认识你，也不会有关系的。”温润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好的，到时候初三我给你打电话。”

　　“嗯，你记得留个地址，我会把请帖寄过去，那就不打扰了，你忙吧。”

　　陈礼放下手机，叹了口气，裴奕问：“是谁那么不长眼啊，惹得我们礼哥唉声叹气。”

　　陈礼闭眼揉了揉眉，“一个哥们结婚，让我去给他当伴郎。”

　　“那你怎么唉声叹气的？难不成你的前女友结婚了，新郎不是你，是你的好哥们？”裴奕眨眨眼，八卦道。

　　陈礼没心情理他，呼出一口气，说：“吃的也差不多了，结账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