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来的夫君有点烦》白痴兔L

2、第 2 章

　　秋初
　　一
　　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是在武林大会上。一席白衣胜雪，眉目如画，当时只觉得这江湖第一美人的称号果然名不虚传，只是他天然有些冷，让周围的人都不敢靠近。
　　本想上前攀谈，不想他却早早离席。九黎山庄志不再称霸江湖，谁都知道。九黎山庄世代经商，与江湖渐行渐远，看起来都不像个江湖帮派。
　　溜出教中，暗自跟了他许久，又假装被他的马车所撞。虽然看出我是假装，他也愿意将我带回去，居然一点防备心也没有。还是说他太过于自信九黎山庄的实力。几日观察下来，九黎山庄虽少有涉足江湖，却有许多厉害人物，无论是功力还是才学。
　　每日与他一起的时间很少，他总是在书房处理事务，又或许去了练功房，过着苦行僧一般的生活。只有在用膳的时候才能在一起，他吃饭的时候吃得很慢，每一口都嚼得很认真。每日能看着他吃饭，大概是最开心地时候。抢走他喜欢吃的菜，会看到那总是平静的脸出现不一样的表情，或是挑眉，或是瞪人。
　　但是，我渐渐不满足。
　　想看他不一样的表情，想听他说话，想与他一直一直呆在一起，还想要抚摸他的身体，每一寸都不放过......
　　可他永远只有一种表情，话永远少得可怜，也总是无法靠近他身边。不知道为什么，与他对视我永远都会先输。或许他没有在愤怒，或许他也没有在不耐烦，可我就是怕他愤怒，怕他不耐烦。
　　所有的花言巧语在他看来或许是笑话，所有的靠近都被他不轻不重地推开，所有的期盼在一天天的相处中渐渐消失。
　　那天早晨，在他的卧房里，看见了熟睡的他，毫无防备的模样，即使睡着了也是冷冰冰的。看见他的眉头突然皱起，便想叫他起床，可他却是突然打来一掌，狠绝快速。而在早膳时，他眼里的厌恶我还记得，深深剜进了心里。
　　所以只有不择手段，靠近他的贴身丫鬟。
　　可是，我真的没有想到，会被他看见的。那双眼睛，那样清冷的视线，比任何时候都要讨厌。所以也没有必要再隐瞒，没有必要忍耐了。
　　我想得到他。

　　二
　　“教主，”栖霞伸出细长的手指抚上我的眼睛，我眨眨眼看她，知道自己刚刚又失神了。
　　“教主，自从您上次回来，总是心不在焉的。”栖霞嗔怪道，樱红的小嘴微微嘟起。
　　我以前很喜欢吻她的嘴，可是现在一点也不想了。我想的是另一个人，他的嘴唇颜色很淡，很薄，刀刻一般，应该是个绝情的人啊。
　　是不是该去看看他了呢？
　　“教主，您去哪儿？”栖霞伸出手拉住我的衣摆，一脸哀求，“教主您又要去看他吗？”
　　微微点头，甩开栖霞。
　　我喜欢栖霞的感觉，不骄不躁，不黏人。现在看来是有些讨厌了。
　　没有叫人跟着，一路走进梅芳园，这里是我放男宠的地方。我喜欢美人，就诱拐美人回来养着，美人多了，就专门给他们修了园子。其实男宠也不多，也就五个，再加上他的话，才六个。女人我只有两个，一个是栖霞，另一个已经死了。女人很黏人，不要也罢。
　　今日天气好，美人们都出来晒太阳，可兜兜转转，也没有看见那个人。
　　“教主。”
　　“起来吧，”低头看着姿色都不错的人，也不想找他了，“今日天气甚好，公子们都在玩什么？让本座也乐乐。”
　　“教主，我们在比才艺呢。”白鹭搭话，脸颊红扑扑的。
　　白鹭是里面年纪最小的，今年十七，武学造诣不错，当然身材也不错。
　　“那你有什么才艺？”
　　“白鹭、白鹭舞剑。”白鹭低下头，小声的说。
　　“舞一个于本座看看可好？”
　　白鹭面薄，我最爱逗弄他，一逗弄脸就红透了。白鹭果然听话，拔出腰间长剑便舞了起来，身姿迷人，手法精湛。毕竟是名门之后。
　　“教主吃些柑橘吧。”月息将剥好的柑橘递到我嘴边，我便就着他的手吃下，顺带舔舔他的指尖，将他揽进怀里。
　　月息本是戏子，身体柔韧，让人忍不住想多摸几下。
　　其余的人开始递水果捶背扇风，多听话。我又何必一定要那个人呢？不会说好话，不会笑，整天只知道板着脸，还用死来威胁我，我为什么一定要想着他呢！我可以再找更多的男宠，更多可爱听话的美人，为什么一定要想他呢！
　　“齐萧呢？”
　　“齐公子说身体不适，在房中歇着呢。”月息搭话，又送了一瓣柑橘，可我现在一点也不想吃了。
　　齐萧是我在江南捡到的，家中父母早亡，孤苦无依，本一心想考取功名，却被豪绅觊觎陷害。幸好样貌好看，不然我也不会捡他回来。只是，他最近和那个人，走得有些近啊。
　　心里一阵烦躁，感觉心尖上有火烧一样。
　　“教主？”
　　“不用跟来。”
　　快点，再快点。
　　我脚步不停，想一瞬间就到齐萧的屋前。他们什么也不会有的，他们什么也不敢有！要是真有，我就一掌打死他们。
　　“这就是曼珠沙华，没想到这个时节还能开花。”
　　熟悉的声音，不一样的语调。
　　“是啊，花每开一次，我就取其中花期最晚的花粉，就这样一直推下去，便有如今的结果。”
　　“当真神奇。若能移入盆中，将其贩卖，大卖也不是不无可能。”
　　“哈哈，南公子您真是......教主！”
　　齐萧的声音变了调，震惊地睁大眼睛。
　　我用手抚摸南若的脸颊，细软长鞭紧紧捆住他的全身。这样他才逃不掉，这样他才不会逃不掉啊，应该一直把他栓起来才好，锁在屋子里，谁也看不见。
　　“南若，今日可还玩得高兴？”贴着他的耳朵，咬牙切齿地吐出话来。凭什么，你能对着齐萧说那么多话，对我却一个字都不愿多说！
　　“教主。”齐萧嗵地跪在地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个人。
　　不准看！不准看他！
　　以往我对齐萧还是很喜欢的，他温文尔雅，做事不拖沓，还会作画赋诗，也会吹箫，人也很聪明。尤其是那双眼睛，纯良无比，让人看着赏心悦目。
　　可我现在就想把他剜出来！

　　三
　　“你想干什么？”
　　南若转头看我，眼里满是不赞同。
　　他这样看我，我的心也在一瞬间平静了下来。
　　“以后，再不许你见他，知道了吗？”我对着齐萧说，齐萧不敢相信地看着我，却还是皱眉点头。
　　看见齐萧回应，我便将他拦腰抱起。
　　“这次怎么那么听话？”将他放在他房间的床上，也不见他挣扎，便有些好笑地开口。可却只有自己知道，自己的心脏，到底是用什么样的速度跳动。很想，很想听到一些话，那些一直被自己臆想了很多次的话。
　　“你自己知道。”
　　可他却还是冷冰冰的开口，一个字不愿多说，眼睛也不看我。
　　“我很让你讨厌吗？”
　　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感觉头脑一阵空白，什么也没有。心跳的速度，很快，快得让呼吸困难，眼睛酸涩。
　　南若没有回答我，却是冷笑，近乎嘲讽。
　　轰的一声，我觉得所有的坚持，所有的忍耐在一瞬间崩塌。心脏的疼痛快让我直不起腰来。我怎么会那么蠢，到底为什么要害怕伤害他而不敢要了他？
　　“南若——”
　　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咬上他的嘴唇。我为什么要忍耐，我为什么要在乎他的感受？
　　撕咬，直到尝到嘴里的血腥味，才让我稍稍安心。南若在挣扎，可我无所谓。今天，我就要得到他！
　　“秋初你这个疯子！”
　　扒开南若的衣服，南若怒吼，是不一样的语调啊，终于听到了。
　　“对啊，我疯了，因为你。”
　　亵衣、腰带、裤子......通通不要了。南若，我只要你。
　　我明明，只是想要你的。
　　压在他的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的手腕脚腕都被我捆在了床柱上，本来可以轻而易举要了他，可是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那隆起的眉，紧闭的眼睛，微颤的睫毛，本来是如此动人的画面，在我眼里看起来却让心脏那么疼痛。
　　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抚平他的眉头，可他却突然睁开眼睛，眼里闪着寒芒。
　　手不敢再想前。
　　“哈哈哈......”
　　想我堂堂敬亭教教主，居然也会害怕吗？
　　那这样呢，会如何？
　　一件一件剥开身上的衣服，双手有些发抖。我秋初一辈子都没有那么窝囊，你知道吗，南若？
　　“秋初，你......”
　　“闭嘴！”
　　咬上他的唇，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
　　我给你，可以吗？
　　不要你负责！

　　四
　　“教主，教主！”
　　“什么？”
　　我刚刚又走神了吗？
　　“教主，九黎山庄已经派了不少人来，很多分坛都让他们给端了。”利长老气得吹胡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哦，本座知道了。”
　　“教主，您还是......”
　　“本座说知道了！”
　　烦不烦，每个人都告诉我要放他回去！可是我不想啊！即使不能见他，即使他不和我说话，我还是想让他呆在我能控制的地方。我不想离他那么远......
　　是时候去看他了吧。
　　一步一步往梅芳园走，每一步都更慢，手也不自觉地攥得更紧。离上次已经有两个月了，我不敢见他，一直都没再去过。可是，心每时每刻都在提醒自己，想念的感觉。即便隔着纸窗，依然伸出手，以为可以触摸到他，描摹他的眉眼。
　　我该拿你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南若？
　　手轻轻触上房门，慢慢推开，放佛推开冗长的时光，可门里，什么也没有。
　　谁也没有，哪里也没有。
　　“来人！”

　　Miss
　　1
　　南若不知道这个女子为什么要帮自己，但是能够出去一切都好。他们沿着蜿蜒的小道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向外界，终于在被掳三个月之后出来了。那个地方，他一点也不想再呆下去。
　　早已通知好接应的老管家，南若骑上快马马不停蹄地离开敬亭山。
　　离开敬亭教地界，南若便开始收回九黎山庄在外的产业，所有与九黎山庄相关的一切在旦夕间消失地无影无踪，九黎山四周的机关也启动，一时再无人能进入其中。
　　江湖有传言，九黎山庄要出世，不再过问江湖事，还有传言，九黎山庄少庄主要避世练绝世武功。
　　南若听到这些传言的时候只是哼了一声，继续处理打理那些磨人的账务。其实对外宣称九黎山庄产业回收不过是个幌子，只要换些人，换个名字，换个地点，慢慢恢复，谁也不知道那就是九黎山庄的产业。
　　做这些事情，不过是不想再和秋初有任何接触。那个疯子，他真的是一眼都不想看到他，连听到他的名字都觉得恶心。
　　“庄、庄主......”
　　抬头，正看见老管家小心翼翼地开口，旁边一个侍女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脚边是碎掉的茶盏。我看看手上断掉的毛笔，烦躁地甩在砚台上。
　　“都出去。”
　　“是。”老管家赶紧拉着地上的侍女走了。
　　我这么可怕？不就是沉思的时候不小心把笔折断了，至于吗？
　　想我堂堂九黎山庄庄主，因为从小面瘫吓坏多少人，其实我也不想的好吗？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做个美男子。
　　安安心心地在庄里呆了几月，突然收到一个消息。似乎不怎么好。

　　2
　　齐萧这个人我挺喜欢的，虽然是秋初的禁脔。但不似其他的那些个人一般毫无男儿气概，外表文弱，内心却别有一番丘壑。博学多识，而且在我在敬亭教的时候也很照顾我的。
　　堂堂四大教派之一的敬亭教教主，居然在江湖上放话说我不见他就杀了齐萧。
　　如约到一家青楼，老鸨本来笑的灿烂的嘴在看到我的时候硬生生停在一个诡异的角度。老妈妈拜托你不要抖得那么厉害好吗？我又不会吃了你。那在前面扭动的屁股都是僵硬的。说起来有点像什么动物，唔，大概是鸭子吧，走路一摆一摆的。
　　来到三楼，不像一二楼一般嘈杂。老鸨带我进入一间房间就退了出去。我看着倚在榻上的红衣人，思考着在武功不及他的情况下怎么救走另一个人和自己跑路。
　　问老管家去了哪里？
　　就是因为面前这个混蛋，老管家不能上来，连同我带来的庄上厉害的人物。
　　“齐萧呢？”
　　我站着，等秋初差不多喝完一杯酒才问出口。
　　他握住酒杯的手一顿，居然哈哈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见他？”
　　秋初突然把手上酒杯朝我掷来，这一掷带了三分内力，我勉强躲过，擦过耳边的真气还是让耳朵刺痛了一下。我眉头还没皱全，秋初就站到了我面前，一双手捏住我的喉咙，眼睛满是血丝。
　　“是不是我不用齐萧的性命要挟你就一辈子都不出那个破庄子，要躲我一辈子！你说啊！齐萧有什么好，凭什么让你一心一意想着他？你爱他？啊！”
　　都说敬亭教为江湖四大教派之首，横跨正邪两派，教主武功深不可测，不过我看，深不可测的不是武功，而是脑洞。
　　首先，你掐着我的脖子，我根本发不出声音，怎么说啊。其次，我不爱他，我只是把他当朋友。男人之间怎么可能有爱情，我又不是你一样的变态。再则，九黎山庄不是破庄子，是百年传承的江湖最有钱的山庄好吗？我觉得我用了世界上最鄙视的眼神看他，以显示我他的愚蠢。不过我真的快喘不过气了......
　　就在我以为自己终于不用再管庄子的破事的时候，秋初终于放开了手，半跪在地上，发髻似乎都有些凌乱。他捂住头，痛苦地呻吟。
　　我刚刚没有用什么内力吧？
　　“南若，快跑......”
　　秋初再抬头的时候，眼睛里的水雾弥散开，猩红的眼白看起来尤其吓人。他脸色通红，□□，伸过来的手滚烫。
　　我甩开他抓住我衣摆的手。自从上次的事情，我对他的碰触似乎有点厌恶。
　　秋初软软地瘫倒在地上，嘴里不断发出呜咽，身体无助地蜷缩在一起。这个时候其实我应该走掉，但是我又没有看到齐萧，就这样走掉也不知道会不会连累到他。
　　脚步声！很多脚步声！
　　我竖起耳朵，确定自己没有产生错觉。无数的脚步声在房顶上响起。再低头看地上已经要把自己的身体缩成一团虾米的秋初，我觉得还是帮他一把比较好。他若心情好了，必定会把齐萧放了吧。
　　这样想着，我把秋初打横抱起扛在肩上。幸好不是很重，不影响跑路。
　　说时迟那时快，当我扛着秋初越出窗户的时候，无数的箭矢穿过来。幸而这青楼背后是条河，我带着秋初沉入水底。天色昏暗，此番算是逃过一劫。
　　只是老管家，你记得带着庄里的高手藏好啊！

　　3
　　一路凫水，一路平安。
　　幸而江南是个好地方，水心洲人烟少，恰好躲。不知道追兵会不会赶过来，只能找个树洞将就一晚，火是不能点了。
　　把洞口整理成没人经过的样子，我把身上湿漉漉的外衣脱下来。再看秋初，脸色发黑，也不知是种的什么毒。我摸摸怀里的瓶子，好在未被水流冲走。是前些年祖父向百善老人讨的金丹，据说能治百毒。只此五颗，被祖父一代传到现在。
　　想着要用掉一颗金丹就觉得有点不开心，五颗缺一颗，四字不好听，干脆再喂多一颗给他吃好了。
　　你倒是吞啊！
　　我无奈地看着丹药在秋初的喉咙口打转，实在是心累地紧。这个时辰早过了我平时的睡觉时间，真是个祸事不断的家伙。
　　要不吐点口水到他嘴里好了。

　　秋初
　　1
　　头疼，胃痛，全身都痛。
　　当我艰难睁开眼睛的时候，竟然看到那人皱眉不耐烦地神情。直到我睁开眼睛，他眼睛里竟然闪过放松。
　　在担心我吗？
　　刚想说话，感觉喉咙里有什么东西，苦苦的又带着丝丝甘甜。下意识地吞进喉咙，他居然递过来另外一颗。
　　“吃吧。”
　　是在为难喂药的问题。
　　我果然想多了。他怎么可能担心我，不过是怕我死后找不到齐萧罢了。那个时候明明只是想叫他逃跑，他却那样毫不留情地甩开了自己的手。
　　丹药很有效果，身体的疼痛减轻了，内力却怎么也使不出来。我靠在湿滑的洞壁上，企图在他面前不那么狼狈。可显然，他并不在意，而且不动声色的离我远了很多。
　　我捏捏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这样狼狈的情况真是绝无仅有。能在我酒里下药的人，想来就只有教内的人了。
　　利长老？栖霞？右护法？
　　想杀我的人实在太多。
　　“南若，谢谢你。”艰难地吐出这样从未对人说过的话，我也并不期待他会回答。果然，他只是瞥了我一眼，继续闭目养神。
　　湿润的头发贴在他精致的脸上，让那张本就白皙的脸颊更加白皙，薄唇轻抿，眼睫下有一片淡色的阴影。为什么一个人可以生得如此好看？
　　我的眼眶突然一热，只得连忙闭上眼睛。
　　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一文不值的疯子？连看我一眼都做不到吗？
　　“这是哪里？”
　　“水心洲。”
　　“明日带我去寻百善老人。本座知晓你九黎山庄与他交好，若能让他治好本座的毒，本座便放了齐萧。”
　　喉咙火辣辣的，干涩无比。
　　南若睁开眼睛，默默看了我一阵，点头。

　　2
　　我不该让他带我去寻百善老人的，尤其是在守门士兵捏着鼻子甩手的时候。我真的不能想象，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两个人全身马粪的走在大街上，若是被人知晓，不知该是何种光景。而且因为没有银两在身，他居然能够毫不顾忌地坐在乞丐堆里讨饭，却只讨来一个馊掉的硬馍馍！
　　看着面前黑漆漆的粗面馍馍，我想也不想甩了开去。
　　你当我是什么，是狗吗？
　　“南若我告诉你，我秋初不是拿给你这样侮辱的！”
　　南若冰冷着脸，把地上的馍馍捡起来。那一瞬间我心跳的尤其厉害，放佛下一刻他就离我而去。
　　“我......”
　　他却只是把馍馍拿给刚刚坐在他旁边的瞎子，那个瞎子对他千恩万谢，漆黑的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
　　一路畅通无阻地出城，我没再说什么。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说什么都感觉苍白。脑子里一遍一遍回想，刚刚和瞎子说话时他嘴角勾起的浅淡弧度。
　　一路南行，走了几天我便有些吃不消，上好的锦靴被磨破了，脚底也疼得厉害。前几日下了雨，山间路滑，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便狠狠地摔了一跤，嘴啃进泥里。
　　真是疯了！想我秋初活了二十余载，从不曾如此这般，身上的味道浓烈腥臭，吃山间野菜，连住都只能天地为铺。
　　我要杀了他！不管是谁背叛我，等我秋初武功恢复归来，定要让你尝够千倍百倍生不如死的滋味！

　　南若
　　1
　　湿滑的土路走起来还有点困难，刚想回头看看秋初能不能跟上的时候他就摔了一跟头。起身的时候嘴里面都是泥巴。本来想嘲笑一下的，可是觉得不大厚道就算了，虽然可能我也笑不出来。
　　秋初维持刚刚的样子，前半身撑起来，手掌捏得紧紧的，都陷进泥巴里去了，脸色更可谓可怕，是仇恨的样子。
　　这样呆着的话又要等好久。真是的，不过是内力暂时被封住了，也不至于每天都要发呆，而且每次发呆就是半天，很耽误行程的。这一路走过来想联系老管家或者商户，但害怕连累庄里，也只好作罢。我知道，就算没有我在，老管家也能处理好庄里的事情。只是现在没马没钱还要加个耽误路程的人，怎么不让人忧心。
　　没办法了。
　　于是我走过去，想想这个姿势还是抱起来比较好，身上全是泥巴拍一下不就好了吗？哦，鞋子破了所以不高兴？
　　嗯，是双好鞋。
　　“你......”
　　我注视着他的脚，听到声音抬头，就看到秋初受宠若惊地睁大眼睛。我倒是忘了，这个家伙对我有意思，我是不是不该表现得太关心他？
　　“试试。”
　　我把自己的鞋脱下来递给秋初。麻鞋，我娘亲亲自做的，韧性好且不易磨损，全家上下都喜欢的。
　　“你不要这样，”秋初别开脸，放佛受莫大的了委屈，“我怕控制不住自己......”
　　什么控制不住，现在这个情况还控制不住什么啊！我只是把鞋借给你穿，想加快路程而已。这样磨蹭下去迟早会被发现。
　　一支箭矢穿透树叶，我拉住秋初，险险躲开。几个的黑衣人从树林里出来，将我们团团围住。
　　我计算着数量，十二个，应该有胜算。
　　“你们好大的胆子，是想杀了本座吗！”秋初虽然毒未除清，内力未恢复，这一声也喊得中气十足。
　　黑衣人面不改色，显然已经不把初秋当教主了。
　　“穿上。”
　　不想再磨蹭，我把鞋子扔给初秋，拔出佩剑。黑衣人也毫不留情，招招致命。这些人武功不算得超群，贵在手法狠辣。
　　“攻其下盘。”
　　初秋的声音传来，我想也没想就朝面前黑衣人的面门袭去，他万万没想到，我不会听初秋的话。一般说来，都是说反话，若是说真话，对手也听见了，不就没什么作用。
　　很显然，我错了。
　　面前的人一个鲤鱼打滚，剑尖直刺心脏。我慌忙一闪，伤了左臂。
　　“南若！”
　　不要喊得如此凄厉，我不过是受了点小伤罢了。九黎剑法第六重，不若就用他们试试身手。我反手握剑，屏气凝神，挽出一朵剑花，毫不客气地前击。九黎剑法简单，第六重专刺，出手时慢，而贴近对手时瞬息刺出，一击毙命。
　　顺利干掉最后几个黑衣人，我将剑插进剑鞘，臂间传来疼痛。秋初赶紧上前，撕下衣服勒住伤口上部，又从里衣里撕下些衣料，缠在伤口上。
　　秋初干完这些事情，手却紧紧抓住我不肯放开。我捏住他的手腕，有点不高兴。我替你干掉了要杀你的人，还带你去找百善老人，你居然对我仍旧居心不良，太把良心当狗肺了吧。而且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我一句都没有抱怨过，还不识好歹，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为什么不听我的？”秋初声音很大，尾音发颤。
　　因为......
　　秋初滚烫的嘴唇突然堵了上来，我脑袋呆愣，瞬时间一片空白，嘴巴里全是泥土的味道。突然忆起那一次，胃里翻江倒海，一巴掌控制不住扇了上去。
　　秋初武功不在，这一巴掌被他硬生生接住，脑袋一歪，脸霎时间红肿起来。
　　他就维持着这个动作，晶莹的水珠从眼眶里落出来，滑过他的脸颊，在灰黑色的污垢上留下一道白色的痕迹。
　　“南若，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贱。”
　　秋初用的是陈述句，语气平淡。
　　这个时候我也不能说什么了，我确实不是断袖。我真的没有办法接受这种事情。你秋初条件相当好，身边的那些个男宠也都是美人，何必跟我这种人过不去。其实我觉得如你这般的人物，天生不过是喜欢征服罢了，待你过了这个新鲜劲，便也没什么了。
　　想说的话太多，不知道从哪一句下口，干脆不说好了。
　　我转过身，准备往前面的镇子里走。唔，黄牛镇，我记得有家商铺。虽说我现在带秋初过去会暴露位置，不过这家商铺小，迁走也很容易，想来之后秋初也找不到。
　　走了半天，没听到后面的脚步声。我回头，看秋初站在那里，抬头费力地看天上的太阳。
　　太阳有什么好看的。再不快走就赶不上饭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