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之难，难于上青天》本质废柴

9、警告

　　钟卉人硬着头皮站住，短短几日的相处，她根本来不及摸清楚邵凛是什么脾气，但当场拆台说自己根本不喜欢野菜的事，邵凛是肯定做得出来的。

　　他拆台了，自己这个搭台的又怎么跟钟父钟母解释？

　　钟秀才为人热情好客，属于就算家里困难到揭不开锅了，砸锅卖铁都要好生接待客人的类型。上门的客人都要倾囊款待，姑娘回门更要吃好的。若是让钟秀才知道她舍不得宰鸡招待邵凛，还扯了谎，不知道多生气。

　　好好的一个团聚日，钟卉不想闹得大家都不愉快。匆忙中，她想到的办法是先安抚住邵凛。所谓伸手不打笑脸，自己温柔小意些，邵凛应该也不至于非要拆台。

　　她缓缓转过身来时，面上带了得体的浅笑，“相公，你想一起去吗？我推你。”

　　少女笑吟吟地站在日光中，浅色长裙折射出一层微光，晃眼一看，还会误看成她身上在发光。

　　邵凛被那光刺了下眼，听到她的问询，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钟卉眉眼一弯，轻快地来到他身后，将他推出了院门。

　　钟墨抬脚就要跟上，让他爹提着去了厨房，“你跟着去做什么？跟我去厨房看看，看你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出了门，让烈阳一照，邵凛就回神了。懊恼于自己莫名其妙答应她，顶着日头出来摘什么野菜，他不冷不热地道：“你说，我喜欢吃野菜？”

　　钟卉本就心虚得不行，正绞尽脑汁该怎么解释自己方才的一通乱说，听到邵凛先发难，推着他的手一个不稳，轮椅颠簸了下，她赶忙稳住，心底话一不小心就脱口而出，“我胡说的。”

　　邵凛：“......”

　　这就是他娘说的，精心挑选的家世清白性子好的妻子？睁眼说瞎话就罢了，被人当场抓到，还理直气壮地承认自己是胡说的？

　　好奇她如今是什么想法，邵凛偏头去看身后的人。她正垂眼偷瞄他，触到他的目光又便飞快躲开了，看天看地看前方就是不看他。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怎么的，她小巧挺翘的鼻尖上布满了密密的小汗珠。

　　邵凛一眼就看出她没有面上装的那么坦然，却不打算拆穿她，便继续冷声问道：“所以，你不觉得自己有错？”

　　“我不该胡说的。”钟卉擦擦鼻尖的汗水，好声解释道：“我娘打算把家里唯一一只鸡炖了做菜，我不想，又一时想不到怎么劝她，这才撒谎说你不爱吃肉的。”

　　“哦？”邵凛再次看向她，“舍不得？”

　　钟卉方才自己尴尬得要死，现在说开了反而自在起来，她点头承认，“嗯。家里原本养着好几只鸡，都卖了，剩这一只留着下蛋的。我家就这点家当，咱们也不能一顿就吃完了呀。你说对不对？”

　　邵凛：“......”

　　她瞧着无趣，说起话来倒是伶牙俐齿，如果他今日吃了这鸡，还成他不是了？

　　这时候，钟卉放开他，走到香椿树下，摘了片叶子放在鼻下嗅了嗅递给他，“闻闻看，很香的。椿芽儿做菜也好吃的，比鸡肉好吃多了，一会儿你尝尝就知道了。”

　　邵凛压根没伸手去接，“快摘。”

　　一个小胖男孩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来，“小卉姐姐，你回来了？”

　　“嗯。”钟卉笑问，“大宝吃过了吗？”

　　叫大宝的孩子挠挠头，偷眼看看面无表情坐在一边的邵凛，小声问：“这是你相公？”

　　钟卉嫁人的时候，他来吃过饭还得了喜糖吃。

　　钟卉瞧他贼头贼脑的模样可爱，好笑地点头，“是啊。”

　　大宝又看了看邵凛，后者用目光将他从头到尾扫了遍，然后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大宝一缩脖子，一溜烟跑了。

　　钟卉笑笑，抬头去找嫩芽。香椿树是无主的，通常是谁家想做菜了就来摘一把，这附近住的人家多，下面的椿芽早就被摘干净，只有高处才有嫩芽。

　　钟卉踮脚够了半天，一个树枝都没够到，几次尝试下来，她只能叹气看着占满枝头的嫩红饱满的椿芽。

　　邵凛看她绕着香椿树转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便喊她回去了。

　　钟卉刚好找到一处较矮的枝桠，踮起脚尖去够，“我马上就要摘到了......”

　　目测能够到，实际却还是差一点，钟卉正打算放弃，旁边有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了枝桠，拉到她手边。

　　钟卉连忙后退几步，“柱子哥，你也来摘椿芽啊？”

　　来人是她家的邻居刘柱子，比她大一岁，两人算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小时候，刘柱子他娘还上门提过亲，想给他们俩定个娃娃亲，让钟秀才拒绝了。刘柱子人不错，但他有个很不靠谱的爹娘，当爹的好吃懒做，整日混迹于市井中，还是个酒鬼。他娘马氏也为人市侩计较，三天两头跟邻居打架吵架，又是个大嘴巴，屋里头什么话都拿到外边说。

　　提亲被拒绝了，刘柱子他娘心中不满，还时常在邻里面前说钟家闲话，让钟父听到，还闹过几回。钟父是秀才，好些邻居的孩子都在他那读书识字，都给他几分薄面，都不愿意为马氏说话，马氏在几次矛盾中一次也没占到上风，越发和钟家不对付。

　　到半年前，钟父突然病倒，钟家情况变糟。马氏终于扬眉吐气，整日在外面说钟卉这样的，她是不会给自己儿子娶的，娶了就会被那一家子吸血云云。

　　有一次更过分，到许氏面前问钟秀才要是熬不过去，她要不要改嫁之类的。正好舅舅在家，就直接把她打了出去。这之后，两家的不再走动。

　　俗话说歹笋出好竹，马氏能惹事，但她的儿子刘柱子却是好的，勤快诚恳，乐于助人，邻里之间有什么事，他总会去搭把手。就是钟家这种和他娘有矛盾的，他也会热情帮忙。去年冬天，钟家除及屋顶的雪，他帮忙弄了一上午，饭都没吃就回去了。

　　他是个好人，钟卉没理由冷脸对他。

　　似是没料到钟卉会跟他说话，刘柱子黝黑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目光快速在钟卉脸上扫过，并不多话，“嗯。”

　　邵凛眯了眯眼，“走了。”

　　“哎。”钟卉生怕一会马氏来了，看她和刘大柱站一块儿，又说什么难听的话，椿芽也不摘了，小跑着过来推他。

　　见她避之不及，邵凛眼中的黑色漩涡消散了些。

　　这样子落到刘柱子眼中，却是邵凛冷言冷语使唤她，她不敢违抗。

　　刘柱子眼神一暗，急急摘了把椿芽追上去，“小卉。”

　　钟卉装作没听到他的喊声，仍推着邵凛往回走。刘柱子也是个死心眼，完全看不出钟卉不乐意，跑到她面前，把自己摘的嫩椿芽给她，“给。”

　　邵凛脸色黑得能滴水了，这么无视他，当他是死的吗？

　　“让开。”邵凛阴鸷地盯着刘柱子，如果目光能化作实质的话，刘柱子身上估计都被扎出几个血窟窿了。

　　他的目光很可怕，带着嗜血的光，刘柱子莫名有种被猛兽盯住的惊惧感，他受惊地往旁边挪了挪，随后意识到自己竟被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吓到，脸涨得通红。又不甘心就此离去，便壮着胆子将手又往钟卉面前递了递。

　　钟卉老早就察觉到邵凛身上散发的冷意，才好不容易哄好的，这时候接刘柱子的东西，不亚于摸老虎屁股啊。她有种直觉，接过刘柱子东西的后果她承受不起啊。

　　她侧身躲开他，“不用了，我相公不喜欢吃，我只是带他出来看看，这就回去了。”

　　可是，大宝说你是来摘椿芽的啊，你以前也爱吃，现在怎么不吃了？

　　刘柱子张大了嘴，到底是没把这些话说出口。眼睁睁看着她推着她的相公从自己身边经过，他伸直的手臂慢慢垂下。

　　进院子前，钟卉转头看了眼，见七尺高的男子垂着头呆呆地站在原处。

　　邵凛语气嘲讽，“怎么？舍不得了？舍不得你就回去安慰啊，不用在意我。”

　　话是这么说，邵凛的脸色却阴沉得很，谁看了都知道他这不是真心话。雄性都有占有欲，邵凛是其中占有欲超强的。他的就是他的，就算他不喜欢，也容不得被人觊觎。

　　钟卉道：“你别误会，他就是个邻居，有点一根筋的那种。”

　　那柱子对她心思不纯，是男人都看得出来，邵凛心中不爽，但目前来看，她做得还算可以，就暂且饶过她。

　　但饶过可以，警告也是不能少的，邵凛道：“我希望你能记住，自己是有夫之妇。”

　　钟卉点头，“那是自然。”

　　钟秀才父子俩在厨房里待了一阵，什么忙也帮不上，反而让许氏嫌弃帮倒忙，赶了出来。

　　正好见钟卉二人两手空空地回来，钟墨奇怪地问道，“椿芽呢？”

　　钟卉摸摸他的头，“有些高，姐姐够不到，就回来了。”

　　钟墨道：“那我去摘，我会爬树。”

　　钟卉拉住他，“别去了，我们今天不吃椿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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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宝有些怕小卉姐姐的那个相公，所以一直躲在暗处，等他们走了，才跑到柱子身边，伸手，“柱子哥，铜板。”

　　刘柱子怔了半天，才从怀里掏了一个铜板给他，大宝高兴地原地转了转圈。刘柱子看了眼钟家的方向，捏紧了手里的椿芽，默默往回走。

　　大宝无知无觉，拿了铜板笑嘻嘻地跟在他身边，“柱子哥，以后我看到小卉姐还跟你说。”

　　刘柱子喉咙干渴，半晌苦涩地说，“不用了。”

　　大宝的脸立即哭丧下来，看到小卉姐出来就跟柱子哥说，柱子哥就给好处，有时候是铜板，有时候是糖，他都给柱子哥说了好久了，以后再也没有了。

　　大宝追问：“为什么呀？”

　　刘柱子黯然道：“不为什么，这事不要跟别人说。”

　　“我不会跟别人说的。”大宝立即拍着胸脯保证，小胖子这时候终于发现柱子哥不对劲，小心翼翼地问：“柱子哥，你，你不高兴吗？”

　　刘柱子似乎全身力气被抽干，撑不起头颅，脑袋一直垂着，听到小胖子的问话，他揉了揉眼睛，“嗯，不高兴。”

　　小胖子又问，“为什么啊？”

　　他人矮，看不到柱子哥的眼睛，但他总感觉柱子哥好像哭了。为什么呀？以前看到小卉姐，柱子哥不是都很高兴的吗？

　　刘柱子吸了吸气，“没什么。你现在还小，不懂，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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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更新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