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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洗澡 ...

  •   前半夜钟卉一直在做噩梦,梦里她被奇形怪状的怪物追杀,一刻不停地在逃命。邵凛回来打断她的噩梦,再入睡,竟没再做梦一觉睡到大天亮。

      睡饱之后,心中的阴郁也没了。昨日受的惊吓,在邵凛那受的气统统一扫而空。钟卉看了眼床上,邵凛已经不在了,她舒服地嘤咛一声,踢开被子伸了个懒腰。

      起床第一件事照例是先收拾床铺,收拾好自己的,再收拾邵凛的。邵凛这人腿还伤着,也不知道一天到晚忙些什么,早上准点起床,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典型的睡得比猫晚,起得比鸡都早。

      钟卉上辈子猝死之前,也有过这么一段苦不堪言的日子,如今老天爷垂怜,给了她又一次机会,可不敢再那么糟蹋身子,几乎是日落而息,日出而作。

      事实证明,充足的睡眠不仅能治愈糟糕的心情,还能保证充沛的精力。邵凛那种忙法,迟早要受罪。

      钟卉感慨了下,提了篮子去院子里摘花,出门时看到耷拉在一边的门,忍不住扶了扶额。

      昨日回门回来,她就笃定了要和离的心。一方面她不忍心钟家过苦日子,如果自己在邵家,能帮的实在有限。另一方面这次突然被袭击,钟卉发现做县尉夫人是个高危职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躲在暗处的人偷袭了。生命安全严重受到威胁!必须远离!

      如今看着这破烂的门,钟卉和离的心又迫切了一分。

      这根本不是受到外界的威胁那么简单啊,身边这个人也是一个巨大的安全隐患,邵凛就是一颗不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开。

      面对上锁的门,正常人都是拍门叫人来开,邵凛这个特立独行的却是选择破门而入,这说明什么?说明这家伙有暴力倾向啊,今天踹门,指不定哪天就打人了。

      和离的事真的不能拖啊!摸摸报废的门,钟卉恨不得现在就和离,收拾包袱回家。

      但和离这事不是儿戏,不能随随便便提出来,这事需要一个契机。至于这个契机是什么,什么时候会出现,钟卉心中没有一点底,只能等了。

      她倒是想直接跟邵凛提出来,然后邵凛答应,大笔一挥送她回家,可这根本不现实。成亲不过几天就和离,那太荒谬了。

      钟卉长叹一声,去摘花了。

      邵凛人没回来,倒还知道遣人来修门,修理的人手脚也快,一刻钟不到的功夫就弄好,还把地上的木屑清理干净走了。

      钟卉里里外外转了一圈,没找到活做,干脆睡了个午觉。她如今知道睡眠的重要性,通常是能睡就抓紧时间睡。午休起来,出了一身的汗,身上黏糊得难受,她犹豫了许久,还是打算自己烧水洗个澡。

      门已经修好了,她看了下,还换了个大木栓,锁上应该不容易踹开。

      嫁过来这几日,邵凛偶有出去的时候,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她都不敢洗澡,每日里就是自己接水偷偷摸摸地擦身子就了事了,忍耐到几天已经是极限。

      他们住的院子不大,几日下来,钟卉已经全摸清楚了,也知道在哪里取水,哪里烧水。

      钟卉找到浴桶清理一番,费力搬到房间里。又一桶桶提了热水进去,开始洗澡。

      温热的水滋润着皮肤,仿佛能渗透每一个毛孔,带走污垢,钟卉舒服地长叹一声,她很想悠闲地泡个澡,但不能,邵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回来,她得速战速决。

      钟卉动作已经很快了,还是没能够在邵凛回来前洗完。听到门外就有咕噜噜的轮椅转动声传来的时候,钟卉正在擦背。

      起初钟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侧耳听了一下,发现确实是有轮椅转动的声音,钟卉脑中跑过一万匹神兽,不是吧?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候回来?他可真行。

      进浴桶之前,她担心把衣服弄湿,特意把衣服拿得远远的,现在伸手根本够不着,钟卉一颗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来不及多想,钟卉跨出浴桶,直奔挂在椅子上的衣服。

      她太急,地上又是湿的,一不小心踩滑,人啪唧一声摔倒在地。她刚刚扯动的衣服在空中悠悠落下,好歹遮住了一点春光。

      呼噜噜......

      咕噜噜......

      轮椅转动的声音不断的靠近着,那声音在钟卉耳中就跟索命的铁链声似的,她觉得自己几乎不能呼吸了,只想赶紧找个地方藏起来就。她动了动手脚,惊恐地发现完全动不了了。

      钟卉惊慌不已,只能疯狂的对外面喊道:“你别进来,别进来,别进来!”

      轮椅转动的声音似乎停了一瞬,然后又开始咕噜咕噜地往前推进。

      钟卉几乎绝望了,用劈叉得厉害的声音恳求道:“等会儿等会儿等会儿,你等会儿再进来。”

      若来的是别的什么人,听到她这么恳切的话,还有可能会停下。很可惜来的不是旁人,来的是邵凛,他这人天生反骨,别人不让他做什么他就非要做什么。钟卉求得越厉害,他越要进来看看她究竟在搞什么鬼。

      何况,继昨晚被锁在门外之后,他再一次被锁在外面,几次三番,连着白天黑夜被锁门外,邵凛心中也存着火,这才让穗子撬门进来的。

      进门就见到地上有一滩水,水上面躺着个人,这人仰躺着,一双眼惊慌地看着他,嘴里还不停地让他别看。

      邵凛当然没听她的,他的目光往下,瘦削的锁骨,圆润的肩,露出一点点曲线的半圆,嫩白的小腿,纤细的脚踝。曲线起伏,半遮半掩,活色生香不过如是。

      邵凛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如果你这是勾引的话,手段未免太拙劣了一点。”

      自从娶了这个妻子之后,他发现每天进这道门,都不知道自己会遇到什么。第一次是她试图用背部力量推动一张床,滑稽得很。第二次她裹着被子几乎滚到门边,还做着噩梦哭。第三次是半裸着躺在地上,第四次是什么?

      邵凛想象不出来

      在遇到她之前,他就没想过人生中还会出现这些状况。

      钟卉慌死了,她身上虽然有一件衣服盖着,但只能盖住一部分,还有一些裸/露着。邵凛进来之后,一声不吭,从上到下把她看了个遍,那目光让她觉得瘆得慌。

      冷不丁听到邵凛这番嘲讽的话,怒气上涌,钟卉怒道:“邵凛,你混蛋。”

      天地良心,她做梦都想和他和离,躲他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存着心去勾引他呢?明明是他再一次不敲门就进来,吓得他摔倒了,他还好意思说自己存心勾引他。

      “哦?”邵凛低头看她,“我混蛋?”

      “你见死不救,还污蔑人。”钟卉眼角的泪就跟决堤的洪水似的,哗啦啦掉个不停。

      她不喜欢哭的,但是一急泪腺开关就不受控制,啪啪啪啪往下掉眼泪。

      而且这都过去好一会儿了,她还是不能动。她以前在社会新闻里面看到过有人洗澡摔倒后摔成终身残疾的,她现在完全动不了,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要是以后都不能动的话那该怎么办?钟卉又急又怕,越想越多,越想越难过,眼泪也是越流越多。

      邵凛不会怜香惜玉,见美人落泪,都不知道好生安慰,只不耐烦地道:“别哭了,还不起来,你打算躺到什么时候?”

      钟卉哽咽着道:“邵凛,我,我动不了了。”

      邵凛审视地看了她一会,似乎在判断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见她整个脸都哭红了,才朝外喊道:“穗子。”

      外面有一道女声答应,“公子。”

      人来到门外,邵凛又改了主意,“去门外守着。”

      “是。”

      钟卉忙道:“等等,让穗子进来帮我啊。”

      女孩子帮忙不是更方便吗?

      “闭嘴。”邵凛推动轮椅来到她的跟前,一手帮她按住衣服,避免她曝光,一手撑在她脑后,把人提起来坐着。

      他倾身,她直直地坐着,从远处看,像极了一对交颈鸳鸯,只是两人谁都没察觉。钟卉的脸离他的脸只有几厘米的距离,这个距离似乎能感受到她脸上传来的热气,邵凛偏了偏头,稍微拉开距离。

      钟卉身前还有块布遮着,身后可是什么也没有,她深怕邵凛看到什么,急急忙忙地道,“邵凛,你,你能闭上眼睛吗?”

      “闭嘴。”她的头发还湿着,披在白皙的背上,白与黑,交织在一起,发梢的水滴落顺着凹陷的脊椎划入起伏的之处,邵凛的眼幽暗下来,“要么我帮你,要么自己躺着。”

      钟卉听出他语气中的危险,立即老实了,“那你帮我吧。”

      邵凛在她身上按压了几下,“好了。”

      钟卉试着动了动手,果然可以动了,她立即破涕为笑,“真的好了。”

      邵凛指指按着她衣服的手,“自己来。”

      “嗯。”钟卉点头,“谢谢。”

      邵凛没答话,“赶紧起来收拾下。”

      “好。”钟卉擦掉眼泪,把衣服当浴巾裹着在腋下,拿了衣服遮遮掩掩地换上。

      等她穿戴整齐,邵凛喊了穗子进来,“这是穗子,以后让她跟着你,有什么事让她做。”

      钟卉点点头,她现在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好。

      穗子十六七岁的模样,扛着两袋面粉,恭敬地对道,“少夫人好。”

      钟卉点头,那面粉是给她的?邵凛昨天说赔她的。

      穗子年纪不大,做事却利落,看到钟卉去舀水要倒出去,便放下手上的东西,“少夫人,我来。”

      邵凛似乎是刻意送穗子过来的,人送到了便又走了。

      这一走,连着两天没回来。

      这天晚上,钟卉刚准备锁门睡觉,邵凛回来了。

      他似乎喝了酒,身上一股酒气,一双眼睛比以往清亮得多,钟卉扶他上床,他就直愣愣地盯着她看。

      钟卉见惯了他高冷嫌弃的表情,第一次看到他这么无害,伺候他的动作都放轻了些,给他脱去外裳,盖上被子,放下床帐,全程他都很配合,乖巧得不可思议。

      到夜里,钟卉睡得正好,被一个枕头砸醒了。

      “给我倒杯水。”床帐里,邵凛涩哑的声音传出。

      “你等着。”钟卉烦躁地抓了把头发,起身去倒水。

      钟卉拿了水进去,刚要喂他,这人就趴在床边,哗啦一声吐出来。钟卉犹豫了下,伸手想给他拍背,没成想,她刚伸手过去,吐得昏天暗地的人竟背后长眼一般,抓住她的手。

      那手劲几乎要把她的手捏碎,钟卉只当他不清醒,忍痛解释,“邵凛,松手,我给你拍拍背,我不做什么,我就给你拍拍背。”

      邵凛抬起头来,看了钟卉一眼,慢慢松手。钟卉上前给他拍背,等他吐完,喂了他一些水,又任劳任怨地收拾。

      要说邵凛吐得也是巧,他的床半点没沾到,倒是钟卉的床褥上溅到一些污物。钟卉这一收拾,把自己的床铺都收拾没了。

      邵凛的床很大,再睡个她绰绰有余,但钟卉没上去跟他挤,而是开门去了隔壁。穗子住在隔壁,她打算跟穗子挤一晚。

      邵凛的生物钟很可怕,宿醉之后,还是准点醒来。

      他按了按头,仍了个枕头,“给我倒杯水。”

      没人回答。

      邵凛翻身一看,床下空空荡荡的。

      夜不归宿?!

      很好!

      邵凛掀被而起,“邵午!”

      门被推开,进来的却不是邵午而是邵凛以为夜不归宿的人。她身上的衣服带着褶皱,看起来是刚起床。

      “我让邵午去打水了,你要什么?我帮你。”钟卉没注意到男人可怕的脸色,倒了杯水,给他递过来,“要不要喝点水?”

      邵凛不接,眯着眼问:“昨晚你去哪儿了?”

      “我能去哪儿?在家睡觉啊。”提起这个,钟卉也是一肚子怨气,本来想找穗子将就一晚,又想到丈夫醉酒不照顾他,反而躲开这种行为不妥,都到门口了,她又折返回来,在桌子上睡了一宿。

      邵凛:“你从外面进来。”

      钟卉:“你昨晚吐了,被褥弄脏,不能睡,我在桌子上趴着睡了一宿!邵凛,你讲点道理好吧,你衣服鞋子谁给你脱的?谁给你擦嘴喂水的?你不感激就算了,哪有一大早就质问人的?”

      邵凛:“闭嘴,水给我。”

      她说的,邵凛都有印象,他在意的是她在哪儿睡的,只要是在这屋里睡的,都行。

      钟卉气冲冲地把水递给。

      邵午打水过来,钟卉还是去给邵凛端了,却一句话都没跟他说。

      晚上,邵凛派人让送了一张罗汉床过来。

      这可把钟卉高兴坏了,她都打了十几天的地铺了,可算是有张床了!

      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有了这罗汉床,钟卉就忘了早间的不愉快,主动跟邵凛说话,“这是给我的?”

      “嗯。”邵凛点点头,“整天睡地上,让人看到了,像什么话?”

      钟卉听了,扬起嘴角笑笑,院子里面来的人也就只有穗子和邵午,邵午是根本不进内室的,穗子偶尔进来也是在她起床整理完之后,所以说根本就没有人知道。

      不过,邵凛愿意给自己一张罗汉床也真的很棒。

      “谢谢。”她真诚地道谢。

      “嗯。”

      钟卉见他好说话,试探道:“我明天可以去集市吗?”

      邵凛看她一眼,“你不怕了?”

      邵凛发现有些看不懂这个人,说她胆小,她确实胆小,遇到点事,那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但她恢复得很快,前几日被吓得做噩梦,今天就敢提出要出去了?

      “有穗子陪着我就没那么怕了。”钟卉道。

      这个时代,对女人的限制颇多。有规矩的人家,新婚女人没丈夫陪着,是不允许出门的。当然,丈夫允许的话,也没人会追究。

      邵凛想了想,“这几日有什么需要,让穗子去帮你买,等过几日再去。”

      “过几日是什么时候?”

      “到时候我会跟你说。”

      “好。”

      这就算是得了邵凛的承诺,钟卉也没急着出去,安分待在院子里。有穗子陪着她,日子也不难熬。

      穗子身材瘦弱,却非常能干,超乎想象的能干,而且任劳任怨,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比如,此刻,她就灵猴一般爬上书,去摘树尖上的开得最好的桂花。她做事干净利落,摘花的手几乎快到看不清。

      这几日,邵凛还是早出晚归,钟卉除了偶尔去陈氏那吃个饭,多数时候就待在院子里。这一方小院子几乎成了她的天地,她想怎么折腾也没人管。

      钟卉已经把这个院子里的角角落落都摸索清楚了,屋檐下有两窝鸟巢,厨房米缸后,有一只猫下了三只崽。

      最近,钟卉经常用到厨房。猫妈妈感受到了危险,等小猫咪都长开了之后,就搬家了。两只大点的它都叼走了,留下最小的一只瘦瘦弱弱的,也不知道它是准备抛弃它,还是忘记了回来。

      总之猫妈妈迟迟没有回来,钟卉照顾了小猫咪几天。小猫咪在猫妈妈照顾下瘦得很,在钟卉的照顾下,反而开始长肉了。

      十几天过去,小猫咪长大了一些,走路不再踉踉跄跄,还能小跑一段。钟卉在厨房里面忙着的时候它就会抓着她的裙摆玩,有时候会都歪倒在她的鞋面上睡着。

      又养了几日,这家伙跟到房门外,钟卉不开门就一直守着喵喵叫,钟卉实在是不忍心就把它抱了进来。

      有一就有二,邵凛也不是每天晚上都要回来睡觉的,多数时候就是钟卉自己一个人睡,她干脆把小猫咪带进屋里陪她一起睡。

      都说猫是高冷的生物,这只猫却不一样,可能是因为从小让钟卉照顾长大的,对她依恋得很,很黏人,几乎是钟卉走到哪儿跟到哪儿。

      因为这只黏人的猫,后来邵凛没少发火。当然,这是后话,我们先来看现在。

      陈氏会每日早中晚安排人送饭菜,钟卉不用自己做饭,但还是启用了小厨房,她也不是用来做饭,就是自己做一些小吃解馋。

      穗子摘够了一篮子花,从树上跳下,钟卉就递上新鲜出炉的桂花糕,“刚做的,你尝尝看。”

      穗子能干是真能干,但也能吃,一顿能吃大概三个成年男人的量,但她也不长个,也不长肉,都不知道吃哪儿去了,钟卉一度怀疑她肚子里是不是有个黑洞。

      不过,看着自己做的食物被吃光,还是极大的满足了钟卉一颗投喂的心。

      穗子接过盘子,先是拿了一块给钟卉,“少夫人,你吃。”

      钟卉摇摇头,“我刚吃过了,这些都是你的。”

      穗子多数情况下很平和,面对食物的时候就会不自觉露出凶相,护食得很。钟卉记得她第一次给食物的时候,她是用手臂把盘子圈起来吃的。现在已经不这么干了,很放松地拿着吃,她知道钟卉不会跟她抢食物。

      钟卉拿了篮子,清洗了花瓣之后,一片片摘下来搁在装水的坛子里。穗子好奇地看着,看得出她非常好奇钟卉在做什么,但她也没问。

      钟卉把坛口封起来,搁在阴凉处,旁边还放了好几个一样的坛子。

      钟卉拿了第一个出来揭开,浓郁的桂花香气飘出来。拿了准备好的纱布过滤出浸泡在水中的花瓣,她抱起坛子去了厨房,穗子抱着盘子亦步亦趋。

      到厨房,见钟卉把坛子里的水倒入锅里,不用吩咐,穗子就去生了火。等水熬煮得差不多了,钟卉把最后一点精华装入小小的瓷瓶里小心收起来。

      再过段时间,就可以知道成果了。

      这日,邵凛难得休息在家。他前脚去了书房,陈氏后脚就来了。

      陈氏来过她这几回,每次都挑在邵凛不在的时候,旁人见了还以为这对母子俩有什么不愉快,所以能不见面就不见面。钟卉也暗自猜测过这两人诡异的关系,猜测很多,但都没证实。

      陈氏来了之后,聊了些有的没的,才说起来意,“厨房做了炖鸡,我特意给你们送来,既然凛儿在书房,你就替娘送去吧。”

      “是。”钟卉接过食盒。

      陈氏语重心长地道:“卉娘,邵午一个男人,有时伺候不好人,凛儿在家的时候,你就尽心多照顾些,人心都是肉做的,你对他好,他也会对你好。”

      陈氏这些话,想来是知道邵凛连着几天没回家的事了,怕钟卉多想,就来安抚她。

      “娘,我知道了。”钟卉答应下来。

      钟卉带着汤去了书房,邵午不在,不知道去哪了,只有邵凛一个人,他正在把玩着那个钟卉从老鼠洞里面掏出来的木盒子。

      木盒子被仔细清理过,上面的灰擦去,精致的纹路,巧妙的设计,全部都显了出来。

      见她进来,邵凛把木盒子往桌上一搁,“你来做什么?”

      钟卉把食盒放到他的桌子上,“娘让我给你送来的,你喝一点吧,补身体的。”

      邵凛挑挑眉,“你认为我该补身子?”

      “不是我认为,是娘让我给你送来的。”她只负责送到,至于你喝不喝她管不着。

      钟卉放了东西就自己搬了个椅子,坐在窗边去绣荷包。她是头一次进书房,却没表现出一点感兴趣的样子。

      邵凛看了看放在桌子上的那碗汤,没有动,自己又去摆弄那个木盒子。

      许久没有弄开,他似乎失去了耐心,抽出了挂在墙上的剑,打算一剑劈开几个木盒子,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名堂。

      钟卉抬头正好看到,赶忙制止,这个人真的是,天生有一股暴力倾向,见到什么都不动脑筋,只想用蛮力拆开破坏。

      她看过这类机关盒子的解说,这种一般藏东西藏的严实的,内里都有自毁机关。只有按照正确的步骤打开,盒子里的东西才能保存完好。

      一剑劈开容易,但木盒子劈坏了,里面的东西也存不了了。这是古人的智慧,也是机关的魅力,这家伙,不想着破解,只想着破坏,简直就是无可理喻。

      钟卉抢过了那个木盒子,“这么好的盒子你劈他做什么?”

      邵凛无所谓地道:“盒子有机关,打不开。”

      钟卉:“我试试。”

      “可以。”

      钟卉并不急着去拆盒子,而是仔细的打量起来。她曾经玩过一些益智游戏,就是打开这类盒子的。这种盒子找到规律,就不难打开,难的是找规律。

      四四方方的盒子,没有一个按扣开关什么的。四面严丝合缝,这就是一个完整的四方体,完全看不出来人工制造的痕迹,好像这盒子天生就是这样的。

      钟卉翻来覆去的看了许久,试着按了下尖角,然后顺时针又按了一遍。按到最后一个角,只听啪嗒一声响,盒子上边显出一节小小的抽屉,钟卉将抽屉推回一半往上一抬下面又出来一节抽屉。

      她左弄一下右弄一下,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竟成功打开了那盒子,小小的盒子里面放了一张薄薄的羊皮纸。

      钟卉眼睛蓦地瞪大了,她之前说,可能是邵凛祖上传的一些宝藏图什么的,只是说笑,却没想到真的藏的是一张羊皮纸,难不成真的是一张什么藏宝图?或者是他家祖上留下来的武功秘籍?

      邵凛先是诧异地看她一眼,目光才落在那个羊皮纸上。

      钟卉碰都不碰一下羊皮纸就直接把那个盒子递给他,“你看看是什么。”

      还了盒子,钟卉没等在一边看那张纸,而是又坐回了窗边继续绣她的花。

      她不好奇吗?好奇,好奇得要死。但这种敏感的东西,最好不看,要是知道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容易招来杀身之祸。

      对于她这识时务的样子,邵凛很赞赏。有些人不知分寸,不知道避嫌,怎么没命的都不知道,她这样也避免了接下来可能出现的一些麻烦。

      邵凛拿了那个羊皮纸看起来,越看他的面色越凝重,到最后就一把把那个羊皮纸盖上,揣进袖子里。

      这天之后,邵凛更忙了,回来的时间急剧减少。

      钟卉有时候觉得有他没他都没有什么区别,他连着几天不归家的话,甚至会忘记自己已经嫁人的事实。

      陈氏那偶尔吃顿饭去报道一下就行,她不怎么管人,钟卉带着穗子在这一方小院子里过得如鱼得水。

      这一天,邵凛终于松口说她可以去集市了,钟卉迫不及待带着穗子去了。

      两个人逛了逛,买了需要的东西,就去了书店。

      钟卉对于这个时代的了解少之又少,多数还是从父母那里知道的,她想要了解多一点局面,就还是要通过书籍。也不知道书能不能够帮助到她,来书店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

      书店的老板是一个中年男子,在柜台那算账。有一个女子在里面忙忙碌碌的,应该是店主人的女儿。

      钟卉察觉到她盯着自己看了一段时间,便转向她,“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女子大概二十岁上下的年纪,柳叶眉,桃花眼,瓜子脸,很漂亮,钟卉莫名觉得她更适合艳色的衣服,一定会艳光四射。但她身着一身素色粗布衣,带着一股书卷气,这身打扮也很漂亮,和书店的氛围很搭。

      那女子浅浅一笑,莲步轻盈,到钟卉跟前,微微弯腰作礼,“这位就是邵大哥的新婚妻子吧?”

      钟卉回礼,“我是,你认得我?”

      女子看了眼钟卉身后的穗子,“原是不认得,见了穗子就知道了。穗子,不过几日不见,你就不认得我了?见面都不问候,叫我好生伤心。”

      穗子浅福一记,“董姑娘。”

      那董姑娘又笑了,“你啊,话还是那么少,跟邵午一个样,问一句答一句,不问都不知道说话。都随了邵大哥了。”

      邵大哥?邵凛?

      钟卉眼睛一亮,从刚才开始,她就觉得这个董姑娘不对劲,神态言辞带着一股掩不住的敌意。如今把她晾在一边,和穗子聊起来,熟稔的样子也很刻意,想来就是做给她看的。

      这就是白莲花膈应正室的常用招数啊!无意间透露出自己和你对象很熟,和他身边的人很熟,让正室抓心挠肝,想知道她和丈夫是什么关系,然后陷入疯狂的妒嫉愤恨中。

      她自顾自地说了一会儿,穗子的回答简单得很,实在聊不下去便又来跟钟卉说。

      “对不起,我和邵大哥认识好多年,他身边的人我都认识,见到熟人,忍不住就多聊了几句,你不要介意。”

      来了,来了,果然是朵白莲花。

      钟卉介意吗?她不介意,真的不介意。甚至欣喜若狂,还非常希望董小姐真的能够在邵凛心中占有一席之地,这样的话,董小姐这边吹吹枕边风,她那边发发力,两人和离的事就简单了呀!

      到时候,她提出就和离,成全两人。如果邵凛有那么一点良知的话,和离的时候,也许会对她心怀愧疚,也许彩礼就不用还了。

      钟卉压住激动心情,笑道:“不介意。”

      这在董小姐看来是勉强一笑,她继续说道:“邵大哥有空的时候会常到我这里来坐坐,男人啊,可真是喜新厌旧,只看得到新人笑,不见故人泪。啊,看我,一时高兴,竟不知不觉说了那么多。妹妹,你不要介意。这都是邵大哥成亲前的事情,成亲后他不常来了。你回去能让他有空常来坐坐吗?”

      钟卉垂眸,“相公他,他不会听我的......”

      会经常来坐坐?邵凛看起来可不像是一个会经常读书充实自己的人,经常来这里坐坐,肯定就是为了看美人。

      董小姐这么漂亮,谈起邵凛是幽怨又惦记,若说这两人没有一点猫腻,钟卉可不信。邵凛虽伤了腿,要圆房还是可以的,但他从没要求过,想来是因为心中有人,为心上人守着清白呢。

      董姑娘眼中一亮,“是了,邵大哥脾气不大好,妹妹受不少委屈了吧?”

      钟卉做出伤心的模样,“嗯,相公在家里都是不苟言笑的,我......”

      董小姐见钟卉伤心,料定她过得不好,简直容光焕发,“嗯,多少年了,邵大哥都没变过。回头他来店里了,我说说他,女人是用来疼的,他这个大老粗也不知道疼人。”

      她这些话,是安慰钟卉的。钟卉心中没邵凛,听了也不会不舒服。不过这话真的是诛心啊,别人的丈夫,要你一个外人教?你算什么?

      钟卉做出失魂落魄的模样,让穗子搀着出去了。

      穗子很担心,出了门就赶紧解释,“少夫人,少爷跟董小姐没什么的。”

      不不不,他们一定有什么。钟卉之前还期望着晓柳能够把邵凛勾引过去,让自己得个轻松,但是晓柳也是个能耐的,居然自己先揣了球。钟卉愿望落空,如今又出来一个新的人儿。

      简直就是缺觉有人就给递枕头啊。

      邵凛那个喜欢使用暴力的男人,自己不读书却喜欢有书卷气息的女子是极有可能的,他可能当董姑娘是白月光,不忍玷污。

      没想到伤到腿,不能动弹的时候,陈氏先行一步,把她娶回家来,从此这对鸳鸯被棒槌打散。邵凛爱而不得,只好把她当作红颜知己......钟卉脑补了一万字的剧情。

      钟卉摇摇头,“我没事。”

      心下暗道,穗子虽然跟着她,但给她发钱的是邵凛,自然是向着邵凛的,信不得。

      钟卉暗爽,他正找不到借口跟少林提和你的事情呢,这个小姑娘懂姑娘的事吧,借口送到自己面前来了,不用简直要天打雷劈啊。

      夜间,钟卉等着邵凛回来之后,开门见山地问他,“娶我之前,你已经有心上人了?”

      邵凛:“......”

      果然,每天回家都不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

      他不答,钟卉就当他是默认了,垂着头,嘤嘤嘤假哭几声,“我都知道了,对不起,我要是早点知道的话,一定不会答应嫁过来的。”

      邵凛:“......”

      你都知道了?都知道什么了?

      钟卉已经陷入自己设定的情境中,“我知道,当时你受伤了,提亲的事你可能不知道,或者是迫于娘的压力才娶了我。我现在都知道了。我,是我让一对有情人生生分离,我良心难安啊,我是个罪人。”

      邵凛没耐心,见她迟迟说不到重点,脱鞋上床放下床帐,一气呵成。钟卉为了显得逼真些,一直故作痛苦低着头,还不知道自己唯一的观众已经隔绝了视线。

      等她嘤嘤够了,抬起头来,只看到一面无情的床帐。

      ......

      第二天,钟卉找到书房,将昨天那套说辞对邵凛说了一遍。

      她嘤嘤得邵凛心烦,“闭嘴。你昨天出去见什么人了?”

      钟卉:“见你心上人了。”

      邵凛蹙眉,“我没心上人。”

      什么乱七八糟的。

      钟卉道:“你也不用骗我了,画本上都是这么说的。既然你们两情相悦,我也不愿意做这个中间的恶人,这样,你给我一封和离书吧,我让出正妻的位子,你就可以迎娶她,你们也可以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邵凛眼中阴云密布,他盯着钟卉,“给你和离书,好让你去找你的柱子哥?”

      “啊,什么柱子哥。”钟卉愣了一下,随即想起来那个隔壁的柱子哥。

      邵凛还还记得他?!记得他做什么?难道他以为自己和柱子有什么?

      钟卉赶在邵凛说话之前,把想了一夜的话一口气倒了出来,“不关他的事,明明是你们......我都是为了成全你们啊。我知道你不愿和我成婚,都是娘的决定。我不怪你们,我真的不怪你们。当初你们给了一百两的彩礼还有一些聘礼,礼单还在,和离之后,我都会折合成银子还给你们。”

      邵凛面容可怕极了:“还,你拿什么还?”

      钟卉不怕死地道:“我可以写借条,先欠着,等有钱了第一时间还你。你放心,我不会逃的。”

      不抓住这次机会,以后还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提这事啊。

      “闭嘴。”邵凛喝止她的话,推着轮椅向她靠近。

      “喵呜!”

      钟卉身后窜出一团黑色的身影,弓着身子挡在钟卉面前。

      邵凛:“......”

      这又是什么?黢黑的小毛团,炸着毛威胁他?

      钟卉生怕小猫团被伤着,急忙抱起它,“这是我养的小猫,不咬人的。”

      她把小猫抱在胸前,猫咪两只爪子搭在她胸前鼓起的两团上,邵凛眼中窜起两团火,“你若是想留着它,现在就放下。”

      邵凛这人一向说话算数,连随口说的会赔她面粉的话都记得还真赔给她了,钟卉不敢硬扛,把小猫放到地上。

      邵凛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和自己视线齐平,一字一顿地道:“和离两个字,我不想再听到。”

  •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天,一万字写得眼冒金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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