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魂灯人》槿月如汐

2、捣乱

　　Cold F酒吧。

　　花枫抱着虎皮猫，在门外徘徊了一阵，引得来来回回前来买醉买疯的男男女女禁不住侧目多看几眼，当然，每一次侧目都以这些男男女女的白眼结束。不知在接受第几对白眼洗礼的时候，花枫做了个决定：进去！哪怕进去会被生吞，他今天也进定这个酒吧了！

　　昨夜的梦，始终在他眼前挥散不去，尤其是最后一幕，那男子脸上，眉骨边的刀痕……似曾相识。

　　做了决定，脚步似乎就变得轻盈，花枫抱着虎皮猫，走进酒吧里。

　　一进酒吧，隔在门后的嘈杂音乐像是化成龇牙咧嘴的跳动的符号，带着坏笑的脸，铺天盖而来，钻进花枫的耳朵，包裹住他。

　　花枫扯了扯嘴角：呵，还真是个嗨吧，俗气的音乐。

　　有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判断失误，想要立即转身，离开这嗨吧。毕竟他不是救世主，来了，是有目的的。

　　但他犹豫了片刻。

　　这个片刻，足够酒吧里那些卖酒水拿提成的waiter注意到他。

　　于是，有一个修长身形的男子带着俗气但甜至人心的笑容小跑迎上来：“老板贵姓啊，有预定？”

　　花枫愣了一秒，对上那男子的双眼，一秒后，他摇摇头：“免贵姓花，没有。”

　　其实waiter也知道他没有，否则又怎会脚步生风地跑过来？于是立即谄媚地做出邀请的姿势：“那要定个台吗？”

　　花枫顺着他的手势看去，所谓的“台”，也只剩下一个高台桌，加四个椅子。他收回视线，对着那男子点点头，随即顺着男子的引导，“订”了一个台。

　　修长身材的男子满脸的笑，这笑比起刚才的谄媚，多了一丝兴奋，似乎为今天多接了一个散客而兴奋，他拿出酒水单：“花老板点些什么……”

　　“就别给我看这些了，把你们这里最贵的酒水，拿上来。”花枫摆摆手，打断那人的话，末了还补充一句：“不要好的，只要贵的哦！”

　　这一句出口，那个修长身材的男子一怔，禁不住扫了花枫一眼，有一瞬甚至禁不住嘀咕了一句。

　　也是。看看花枫的穿着，完全是朴素至极，像极了刚毕业的大学生，丝毫看不出有任何富二代或者土豪的潜质。所以，只点贵的？Waiter有些怀疑。

　　但毕竟这个世界上其貌不扬，但实际吓死人的人有很多，尤其花枫的唇角，一直荡着一抹不羁的笑。

　　waiter没有多想，只当自己接了个表面低调，实际闷骚的货，立刻兴奋地去张罗着“最贵的酒”，不一会儿，花枫订的台上，就拿来了十几瓶名酒。

　　花枫视线扫过这些酒，眼瞳里默默多了一丝兴奋的色彩。

　　就在他打开这十几瓶酒，每个喝一口的时候，高低台缓缓降下来，音乐小了许多，那些蹦迪摇头的人纷纷下来。台上握麦的MC在这嘈杂渐小的音乐中大吼：“感谢58号台的客人花老板，定了价格88888的酒水……”

　　霎时间，正在下高低台的人，坐在自己沙发上、板凳上喝酒的人……所有的人都朝着这里看过来。

　　花枫一怔，朝着台上看去，看见刚才接待自己的男子站在那MC身后不远处。他看见花枫的视线投来，忍不住对着花枫比了个“耶”的手势。

　　智障。

　　花枫这么想，视线一转，扫过投目而来的那些人。

　　这些人带着一股嫌弃而又羡慕的视线看着自己。

　　当然，花枫明白，他们的脑海里肯定闪过“傻B”这两个词，但是他们脑里的“傻B”，他们做不了，88888的酒水呢，几个买得起？

　　所以是嫌弃而又艳羡。

　　花枫勾唇，冷笑闪过眼瞳。他对着那些投目而来的视线，在它们消散离去的前一刻，明白了一件事：就是现在。

　　于是，在那视线还停留在他身上的一秒，花枫猛地伸手，拿起两个酒瓶就狠狠朝着高台桌上砸去——

　　噼里啪啦，震惊酒吧的声音响彻环绕。

　　在众人视线变成惊诧的一秒，花枫笑眯眯地站起身，对着那比耶的waiter，也伸出手，比了一个“耶”！

　　* * * *

　　Cold F酒吧，地下室。

　　冷夜斜靠在皮质椅上，闭着眼，将手中的音乐声音调了一下，他修长的双腿搭在面前的老板桌上，耳朵上则是带着音质巨好的耳机。

　　冷夜闭上眼，静静享受耳机里播放的《Weightless》。

　　每天晚上，来酒吧坐阵的时候，也算是他比较放松的时候。

　　尤其是在他哥给他弄来这隔音很好的耳机后——这耳机可以隔绝外面那汹涌嘈杂的声音，虽然不能完全隔绝声音，但是能把那让人爆炸的噪音仿佛隔离到另一个空间，够可以了。

　　勾勾唇角，这舒适的环境让他想小寐一下。

　　可是，现实往往最不遂人意——

　　就在冷夜舒服地享受这一秒静谧的时候，“咚咚咚咚咚！”办公室的门被无情地敲响，敲门的人还非常的粗鲁无礼，仿佛带着焦急的情绪。

　　冷夜皱眉，睁开眼，望向门响处，将耳机拽开点，斜挂在脑袋上，这一瞬间，他的脸色变得冰冷，他开口想问为什么，可脱口而出的却是不带温度的两个字：“进来。”

　　门被扭开，进来的是一个西装革履，头发梳得很油的男子，他进来后，几步走到老板桌前，看着只有一桌之隔的冷夜，低声叫了句：“老板。”

　　“有事？”

　　冷夜的语调，向来冷淡的逼近绝对零度，尽管赵风奕早就习惯了，可对上的时候还是禁不住的喉头发干：“呃……来了个闹事的，点了8万多的酒，却只喝了几口就都砸了……还说没钱赔……”

　　冷夜听完，一抹冷笑。

　　他眯眯眼，干脆一把拽掉耳机，丢在桌子上：“公了送到警察局，私了打断手打断腿扔门口以儆效尤……这么小的事，有必要找我？”

　　真是浪费他睡觉的黄金时间。

　　赵风奕挠挠脑袋：“本来弟兄们是这么想的，可……可……”

　　他“可”了几个字，也没“可”出个所以然来，直到看见冷夜的眼里多了些冷辣，才不由地脱口而出：“可那小子说了一句话，我觉得莫名诡异，不能不来找您。”

　　冷夜未出声。

　　赵风奕就继续道：“那小子说：要见一个眉骨上有刀痕的男子，并且告诉那男子，让他不用在去S镇拿那灯了，那灯现在在他手上。”

　　这一句声落，冷夜眼底的不耐迅速消逝，原本淡漠的脸漏出一丝情绪。

　　诧异的情绪。

　　他几乎不假思索地开口，急促地说了一句：“带他进来。”

　　* * * *

　　花枫被带进COLD F酒吧地下室的时候，头发都乱了，衣服也破了——这都是他砸了那些酒并猖狂了一下后的代价。不过，饶是狼狈，他依旧镇定自若地抱着虎皮猫，胸有成竹地走进了地下室那扇小门。

　　门后，几个魁梧的彪形大汉，连同那在外面与他通话最后那个西装革履的人，站在桌子前。桌后，则是站着一个黑T牛仔裤的男子，一脸严肃地朝着他看过来。

　　花枫也看上去。

　　当他看见那个男子眉梢上的确有一道淡不可见的刀痕，花枫假装平静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波动。他不自觉地多摸了怀里的猫两下，搞得猫儿以为自己主人今日是爱心大发了，于是掀起眼皮对着他“喵”了一下。

　　花枫一步步走到桌前，直到和那男子——冷夜，站得最近。

　　“hello，老板！”

　　花枫开口，居然说出让人最哭笑不得的一句话。

　　这一秒，赵风奕想要掐死他的心都有了：MD，他抱着被老板灭了的危险，带这小子来见老板，结果这小子耍他？上来就“hello，老板？”

　　好在冷夜并没有觉得无语，而是微微抬着下巴，对着所有人说出最匪夷所思的一句：“你们，全都出去。”

　　赵风奕猛地抬头，不解地看着冷夜，脸上写着问号。

　　冷夜却懒得抬眼看他一下。

　　好在赵风奕毕竟当冷夜的助理很久，被练就了很好的职业素质，老板让他往东，他绝对不会往西。他抿抿唇，立刻转身，招呼几个彪形大汉出去，且在出门前，将门带好。

　　“啪”的一声，门被关上，并不宽敞的地下室里，立刻只剩下冷夜和花枫两人。

　　静谧之中，过了许久，冷夜抬起下巴，朝着花枫沉声开口：“你，是谁？”

　　花枫微微一笑。

　　他笑着看着冷夜，根本不回答问题，而是大喇喇地在桌前准备好的凳子上坐下，一把撒手，将怀里的猫儿放在冷夜的桌上。

　　猫儿立刻慵懒地在老板桌上伸个懒腰。

　　而花枫，他拖着下巴，半眯着眼睛，仰着脑袋对着花枫道：“你别问我是谁，你的秘密我都知道，但想让我说，先带我去洗澡。”

　　说完，花枫还不忘对着冷夜眨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