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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亲手毁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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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府的下人都站在院中,烈日炎炎,誓启却感觉身置寒冬。
“老爷,人都到齐了。”管家小心的看着誓启的脸色,回禀。
“在夫人房中伺候的,入府最早的,叫上来。”誓启说完就挺直背,闭目养神。
“说吧,夫人有关的,一个一个来。”誓启似是要给自己一个结果一般,静静等着。
管家和下人面面相觑,管家最先接应下来,“那老奴先来,老奴是随老爷自任知县时开府就在了,那是老爷和夫人已经成亲了,那时候夫人和老爷甚是和睦,后来,出了那事儿,老爷和夫人有些争吵,老爷就纳了现在的香夫人,后来,夫人就生病了,再后来,夫人就过世了……”
誓启静静的听着,等管家说完了,才开口:“下一个,说点管家没说的。”
下面大管事的接着:“那老奴再讲细点,我也是偶尔听夫人说起过,老爷和夫人是青梅竹马,自小安村便在一起。”大管事捉摸着卖个乖,老爷定是思念夫人,想听一听大家念叨夫人的好处。“夫人待人最是和善,知道咱们下人的苦楚,而且,那次出事儿”大管事抬头看了看誓启的脸色“老爷那次遇刺,大家可是都看到了,夫人真的是奋不顾身,挡在老爷身前。要不是那次,老奴们还真不知道夫人还有这么好的身手……”
“青梅竹马”“小安村”“遇刺”“身手”这些词像是一把把利剑,刺进誓启耳朵的同时,也刺痛着他的心,这些陌生却又熟悉的词,后面浮动着的,是一个又一个蒙着纱的记忆。
忍着刺破心的悸动,誓启:“继续”
下人一个接一个的将记忆拼凑:
“老爷和夫人刚来京城的时候经常出去游玩,很高兴。”
“夫人不善厨艺,但是为了老爷,也试着下厨给老爷做菜。”
……他们口中的夫人,贤惠、温柔和夫君恩爱,誓启听着渐感不适。
“我刚来的时候,还听说夫人最开始不叫现在的名字,听说叫什么,什么,柳果,对,柳果,我当时还觉得这个比现在的更好听来着……”
誓启猛地睁开眼睛,对着那个下人似是要吃人的眼神:“柳果!”
下面的人吓的一哆嗦,缩着脖子磕磕巴巴的说:“是,是啊,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管家也赶紧凑上前解释:“老爷和夫人那次争吵后,夫人说老爷嫌原来的名字土气,禁了,改了现在的名字。这个李成那时候才来,不清楚规矩,老爷息怒!”
“柳果!柳果!”誓启口中几乎疯魔的重复着这个名字,眼前也浮现出和记忆中不同的一幕幕:
两个小小孩童,一个衣衫华丽白净,一个补丁满身黝黑,相同的是,两人身上满是泥土,脸上都是不服输的神情。
“你服不服?”小黑娃说,
“不服!你再不让他们和我玩,我还打你!”小白娃也回的倔强。
“报上名来,小爷等着你!”小黑娃不屑的看着他
“我叫柳果,就住村东,刚搬来,你给我等着!”
“柳果,哈哈,柳树的果子,柳树哪有果子?哈哈哈”小黑娃笑的前仰后合!
“你!”小白娃气的满脸通红,哇哇大叫着追上去,两人又打作一团
一转眼又是另一幕:
“好了,我带你玩,咱们不打架了,你别哭,你再哭,我娘又要揍我。”两个小娃娃长成七八岁的半大小子,誓启安慰柳果。
“我才没哭,我不跟你玩,就让你娘打你!”柳果昂着头,抹着泪,不甘道。
“那行,咱俩再打一架,谁赢了就听谁的,不能反悔!”誓启提议。
“行!”柳果不服输,但是还是没打过这个黑小子,气得哇哇的哭回家,让爹爹送自己去学打架,要把黑小子打趴下。
转眼却是冲天大火,誓启喊着柳果的名字冲进火场,将昏迷的柳果救回,却没能救回他的父母。
从前的小少爷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誓启和每一个说柳果风凉话的孩子打架,终于在看到满脸青紫的誓启,柳果开口说话,抱着誓启哭出声。
誓启头痛欲裂,往事一幕幕像是突破了禁锢,喷涌一般瞬间填满淹没了所有思绪,撑得整个头盖骨都要掀开。
“柳果!……果果!果果!我的果果……”
记忆快速划过,誓启目眦欲裂,最后定格的,是果果愤恨、倔强、无奈、伤心欲绝的脸:
果果的手放在他的脸上,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算了,阿启,算了,我们斗不过他们的,算了……”
转耳又是“阿启,阿启,我亲手毁了我们的一切,忘了我吧,忘了我吧!”
转耳又是果果绝望的低泣呢喃“阿启,别忘了我,别忘了我……”
果果!别!不要!眼前的果果渐渐走远,拖着似是会随时倒下的身体。
誓启气血翻涌,一口心头血喷出,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昏倒前是下人们的慌乱,片刻后,一切归于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