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葬礼 ...
-
路人贾的葬礼当天来人寥寥。
欢丢下老公直接从新马泰杀回来的时候，葬礼已经接近尾声，棺木已经缓缓下葬。
按照路人贾一向的喜好，葬礼是西方式的。
欢慢慢走近，满脑子都是那个春花浪漫的笑容，在耳边说：
“寒夜，有一天，我要像你一样，举办一个盛大的西式婚礼——”
眼泪，满溢。
她是不会自杀的，说什么精神失常被冻死更是无稽之谈，路人贾虽然笔锋犀利犹如培根，但还没有他那么愚蠢到跑到雪地里做实验被冻死。
在棺木陷入黑洞的那一瞬，一束深沉的目光打过来，欢猛地抬头，看见一个遮着白纱的女人清沥的目光，那雪白的手，和露在白纱外雪白的脖子，是那样眼熟。
“寒夜月——色——”
那魅惑的声音猛地划过了大脑皮层。
是她。
平安夜遇到的绝美的女子。
仿佛视线被她勾住，就再也回不来，目光跟着她在稀稀落落的人群中穿梭。此时墓园正同时举办着好几场葬礼，女人忽悠的就飘到了其他的人群中，再定神，已经寻不找痕迹。
用力挤了挤眼睛，欢睁开眼，此时阳光那么炫目。
仿佛嘲笑着这世间微不足道的悲伤。
水月轻盈的从路人贾的葬礼上全身而退，不动声色的来到旁边的葬礼中来。
下葬的是一个疯癫的男人，腐烂的脸让人不忍去看。闭馆的时候所有人都吐了一口气。
水月轻轻把手放在一个白色正装女人的肩膀上，那女人没有回头，只是说，“叫你不要去你偏去，被逮了个正着吧。”
“肚肚，我只是不想看到这个腐败的没有美感的尸体而已——”水月那样迷惑的声音在耳边吹起，“我可不像你，早就习惯了这令人恶心的画面。”
“哪里，我也比不上你，看到那些猪一样的男人，还能保持那么美好的笑容。”
肚肚只是动了动嘴唇，外人根本听不见也看不见她们在交谈。
除了那个人。
站在她们对面，惊恐的眼神，不住的颤抖。
“那个女人是谁？”
水月迎上对面男人的目光，一眼看出他男人的躯壳里那个女人的灵魂。
“你真是健忘，上次带着P来参加我们的例会，不是见过她。”肚肚微笑，“邵总，或者是，秘书小丹，不过无所谓，我想让她是谁，她就是谁。”
“你现在这个身子是她的？”水月哼了一声，“寄生在人类的身子里有什么好的——”
“因为人，有腐臭的味道。”肚肚还是一抹自然的微笑，“我要先走了，我们的邵总没有吃我准备的水果，他还记得你是谁——”
“这有什么——”
“那边死的女人，你不会看不出是谁的手法吧，老大就在附近，凡事谨慎为好。”
肚肚轻快的走向脸色惨白的“邵总”，“老板，我们该走了。”
男人脸色惨白，看着这个寄生在自己躯壳里的妖怪，嘴唇颤抖，“小丹——哦，不，肚肚——你先回去吧，我还想——”
肚肚在他耳边嫣然。
“邵总，难道你想等到这具腐尸还魂来找你要他的躯壳吗？”
看着被秘书一路搀扶走的男人远去的背影，天赐皱了皱眉头。
今天是来参加路人贾的葬礼的，不知为何，却总是静不下心。
真想重新获得看透人心的能力，哪怕只有今天一天。
有太多的谜团，有太多的疑问。
路人贾的死，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不简单的还有邵总身边的那个秘书。
拨开人群，天赐想要追上去，突然手臂被狠狠拽了一下，回眸，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黑衣女人，笔挺的黑色风衣，布满了银色的复古花纹。
帽子遮住了一半的侧脸，但是仍能看到红色的疤痕。
“你！”
一个高声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牧师皱着眉头说，“死者面前请肃穆”。
天赐噤声，反手狠狠捉住她的手，是那样冰凉，仿佛在触摸金属。
醒妖大钟。
不知为何，此时，此地，他会突然这么想。
“不要做声，跟我来。”
她挽过他的手臂，“什么都不要问。”
“Ada——”
天赐压低了声音，“这都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对不对——”
Ada不语，只是将他一路拽到了一个更盛大的葬礼中去。
这是一个富翁的葬礼，成百的人围在考究的棺木旁，神情肃穆悲伤。
整一片墓园上，三分之二的人都是来参加这个葬礼的，而旁边精神失常的路人贾和上过报纸头条的苍蝇男无名氏的葬礼则显得那样冷清。
“你们人类标榜自己，生而平等，死而众生，但是看看现在，此处如此奢华，别处却那样冷落。在权势面前，芸芸众生的绝大多数，都是路人甲而或无名氏罢了。”
天赐看着她，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
因为这是事实。
“我以为让你听了十年的罪恶之声，你就会透彻，没想到，你让我如此失望，还是那个当年，用你幼稚的单纯的血玷污我的小鬼。”Ada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鼎大钟，在他脑中回响。
“既然你那样想再听一次这世间的丑恶，那好，就让你在这积聚了全部罪恶的墓地，再来聆听一次人类悲哀的挽歌吧。”
耳边轰隆隆一阵作响，瞬间，Ada已经没有了踪影，天赐左右张望，突然间喧嚣的声音排山倒海而来，几乎将他吞没。
“死老头，终于挂了！”
“临死还冒出个私生子分财产！”
“不知道我可以分到多少的股票！”
“要是和他年轻貌美的老婆结婚就发达了——”
重重叠叠，却每一字都那样清晰。
肃穆的脸，鬼魅的声，灵与肉的剥离。
天赐痛苦的蹲在地上，外人见了，还以为是伤心难过所致。
殊不知，他根本不认识死者。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在这里，真正为了他的死而悲哀的，大概就只有他自己了。
Ada漂浮在空中看着痛苦的天赐，始终没有做什么。
身边渐渐弥散的雾气中出现的女人，那样不屑一顾的问，“Ada，水月的书你什么时候还啊？还之前先让我瞧一瞧。”
“浅香。”Ada不用看，只闻到那沁入骨子里的香气，就知道是她。
“你的转世小情人被折磨的不行啊，要不要我来帮他缓解一下压力呢~”香伸出手，被Ada拦下，“你总是喜欢管闲事，管好你自己就好了。”
香捂嘴笑了。
“你还是那样一本正经，这可是现代的东方了，Ada，你的脑筋也要灵活一些了，总是被人类所累，只能落得个若纤的下场。”
“若纤，她也转世了吗？”Ada脑中描绘着那个慵懒的女人。“我还以为她会懒得转世呢。”
“我打赌赢了水月，她辛辛苦苦找到了p啊，就是撒旦的转世。”香兀自说着，“不过呢，我看水月是铁定找不到若纤了，若纤那么喜欢躲躲藏藏的，还得老大亲自出马。”
“那么p呢，她若是来了，连死人也会砍两刀吧。”
“这个你放心，p的妖力还被老大封存着，我们可不想还没有玩的尽兴，就被她搅局了。”
“你还是那样的不服输。”Ada手伸向空气中，从天赐耳中慢慢慢慢拽出一道白光。
“怎么，玩够了？”
“我只是想叫这个傻瓜，别对人类抱有太大的希望。”Ada渐渐的消失。“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天赐摇摇摆摆回到路人贾的葬礼时，葬礼已经结束，只有小黄和欢还坐在休息区的阳伞下聊天。见到天赐几乎是被掏空的走过来，两人立刻起身来扶。
“天赐，你怎么样了？”算是和天赐有过几面之缘的欢把他让到椅子上。
“没事。”天赐摆摆手，脑中仍旧盘旋着那些声音。“我只是，需要，安静。”
“这也是小贾的朋友，国际著名拍卖师，天赐。”欢简单介绍了一下，“这是贾很看重的一个后辈，小黄。”
“那个贾啊，自己没几岁，还天天叫嚷着自己是前辈。”欢说到这里，不禁鼻子又是一酸。天赐揉着太阳穴。
突然说。
猝不及防。
“是妖怪吃了她。”
欢和小黄都愣住了。掠过欢脑海的是那一面中世纪的古镜，以及那纸上自己浮现的两个字，水月。而小黄则回忆起了，那个消失的再无踪影的女人，临别时那温暖的触摸。
同时不语。
每个人心底都有相同的盘算。
“不能就这样算了。”三个人同时说，面面相觑。
可是又能怎样？
主持小贾葬礼的牧师走来说，“各位，伞我们要收走了。”
这现实中的一句话让几个人猛地惊醒，不觉都为刚才的臆想感到好笑。
牧师看着这群又哭又笑的人，摇头，走开，“疯了，都疯了。”
没错，是疯了。
疯到居然相信这世上有妖怪。
疯到居然要和妖怪对抗。
三人结伴走出阴影朝向阳光时，是如此温暖，因为有同伴的力量，于是要去挑战那未知的极界。
几分钟后，牧师又来收伞，空旷的草坪上，却只剩几把椅子。
工作人员喊道，“牧师，伞一个小时前就收回去了——”
牧师摇摇头，“我也疯了吧。”
树后，一个白衣女人转身离开。
一迎面，愣住，露出惊恐的表情。
站在她对面温婉的女子，胸牌上写的是“**出版社助理编辑苏绿桐”。
白衣女人几乎要晕厥，苏绿桐上前一步，扶住她，如此温柔的说，“若纤，总算找到你了，我就知道你会来。”
“为什么会是她？”若纤闭上眼，老大所做的一切，她早已清楚。
“怪只能怪，命运，选择了她，作为我转世的祭品。”
苏绿桐拍拍她的肩膀。
“你真傻，我要是也想对他们下手，早就动手了，怎么会等到你化为寄主变成阳伞来保护他们？”
被识破，若纤脸色惨白。
老大嫣然一笑。
“再说，你挡得住我吗？”
罪恶重生，妖界吞噬黑暗纪的东方，这是谁也挽回不了的命运。
葬礼，人的终结，妖的开始。
作者有话说第16章 葬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