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说》月·莲

35、第三十五章 鱼儿

　　和黑白无常打斗的过程中，我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体力不支。蓦然想起刘老伯曾经嘱咐我的话，现在我才真正的明白，那绝对不是危言耸听。当我和梆子倾尽全力打退他们后，我觉得口中一阵咸腥，一张口，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姐姐，”梆子吓坏了，大概是因为从来没见过这个样子。

　　我不知道自己的脸色如何，但是看见梆子的样子也就明白了一二。举起衣袖抹向嘴角，那片红艳让我觉得晕眩，努力地掩饰着自己的惶恐，我笑笑：“没事，我们接着走吧！”

　　前面的路越来越无法看清，最后我们二人几乎就是摸索着向前。突然一到光亮，刺得我眼睛生疼，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会这么亮呢？等到自己适应了这光线，周围的环境渐渐看清。

　　一个个面色狰狞的鬼怪站立在左右两边，仿佛是人间的老爷升堂一般，可是这不是老爷升堂，是阎王升堂。我们此刻正站在这鬼堂之上，桌案后面端坐着的黑脸“人”，应该就是阎王了。我拉了梆子一下，一起跪下身来，张口道：“见过阎王爷，我们是人间小仙，此次前来想找孙放询问些事情。这事关系到我家大人的生死，还望您能开恩准许。”

　　惊堂木一拍，我浑身一颤，浑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大胆！你等小妖竟敢擅闯地府，可知犯了罪吗？”

　　“阎王，我们真的是有急事，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的，有得罪之处，还望您见谅！”我接着说，希望他能网开一面。

　　感觉到他的眼神空洞的落在我身上，听见悲切地一声叹息，一时间我有些糊涂，只听他说道，“果然冥冥之中早有定数的。好吧，就是算我不追究你们私闯地府之罪，可是想要见到孙放还需要一个考验。”

　　“什么考验？”我迫不及待地问。

　　“你看，”他手指微微一点，我感觉到身后一阵焦灼，顿时转过身去。

　　熊熊的火焰在已然烧起，而且望不到边际。梆子脸上一阵惊慌，紧紧地拉住了我的手，头不停的摇晃着。

　　“您的意思是……”虽然隐隐地感觉到他的题目，我还是问了出来。

　　“不错，过火海。你可知道孙放他在人间积德行善，没有做过危害人间的事情，所以已经成为了新一任的判官。想要见地府中的官员，自然要经过这片火海。”

　　“姐姐，不要！”梆子大叫。

　　我把手缓缓地抽出，抚上梆子温热的脸，“答应姐姐，好好活着，把孙大人的话带回去，找到账本，赶回京城救徐大人。”眼泪流了下来，我没有时间去理会这些，飞身想要跃起，却发现双腿如灌铅了一般，只是往前挪动了一下。我回过头，一连疑惑地看着阎王。

　　阎王哈哈大笑，“你以为可以利用你的法术通过吗？当然没有那么简单！”

　　“你是说……我得走过去？”我瞪大了眼睛，这个要求让我倒抽了一口冷气。要知道我是木头，最怕的就是火。

　　“你说呢？”

　　不能在犹豫了，纵然是万劫不复我也不能回头。我迈步走向那片大火，身后传来梆子震天动地的一声大喊。我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我知道他要说什么，也知道他想要替我，所以我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走到火海近前，熊熊烈火烤得我脸颊发烫，好像立刻就能烧起来一样，从未有过的恐惧在内心弥漫起来。我没得选择，只能希望菩萨保佑让我能够顺利通过。

　　“咚”的一声巨响，一条木头柱子倒了下来，搭在火焰之中，铺制了一座木桥。我惊悚地转身，梆子已然不见，我觉得鼻头一酸，泪水冲了出来。

　　“梆子！你怎么那么傻？”我大叫着探手过去，想把他拉起来。

　　“姐，你快点走，不能白白让我在这里燃烧啊！”声音中掩饰不住的痛苦。

　　果然，火焰烧了起来，木柱在火中微微地颤动。我不能再犹豫了，寄希望于自己的动作够快，通过后还能把他救起。

　　有了木桥的通道，我身上也受些轻伤，但是还算是顺利地通过。站在火海的另一头，我抬手把木桥拉起。梆子恢复了人形，可是皮肤却是黑黑的烧焦的样子。我颤抖着抚上他冒着黑烟的脸，泪水一滴一滴地落下，“梆子，你怎么样？”

　　挣扎着，他摇摇头，用微弱的声音说道：“姐……快去找孙大人吧……别管我……我……在这儿……等着你……”

　　我痛苦地摇着头，抽泣着：“要走我们一起走……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姐姐……快去，等到你救……救出……徐公子……我们一起……一起回峨嵋山！”他用力地推了我一把。

　　峨嵋山，从什么时候开始，那里变成了我们两个共同的一个梦想，回峨嵋山，回家！我点点头，站了起来，抹了一把眼泪，“梆子，你撑住，姐姐很快就回来！”

　　接着往前走，判官殿就在眼前。我迈步进入，只见一个书生打扮的人正伏在桌案之上批阅着什么，想来应该是生死簿之类的吧？

　　“孙大人！”我高声喊道。

　　那人抬头，脸上略带不悦，“孙大人只是我阳世的俗名，现今我是判官大人！”

　　“判官大人？你判得是什么？生与死？那么我想知道你在阳间的朋友徐天歌死期是何时？他是因何而死？”我有些激动，江城遗留的问题害得天歌如此，而遗留下这些问题的人却心安理得地在这里做判官！

　　他微微一怔，若有所思地说：“你是为徐天歌而来？姑娘何苦？所谓生死由命，他有他的劫数！”

　　“我不信这个劫数，所以特来找你询问帐簿的去向。想必你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留下那样的秘密文字了。”我确定地说。

　　“你换回他的性命，丢掉了你弟弟的性命，你觉得值得吗？”他眼神空洞，语气冷森森地。

　　怒火在心头燃烧起来，我举剑上前，把宝剑横在他的脖子上：“我弟弟已然受伤了，如若我带不回什么，岂不是太不值得了？”

　　“可怜！”他眉头也没有皱一下，笑着说，“好吧，看在你穿过火海的份上，我告诉你！这本是有违命数的事情，但是为了徐贤弟，我愿意帮这个忙。”

　　我放下剑，拱手道：“判官大人请讲，如若真的救下徐公子，您的恩情我们没齿难忘！”

　　“帐册在地宫最深处的机要房，第三层最中间的抽屉里，而打开那把锁的钥匙就在我夫人司马蓉的古琴里面。东西是我藏的，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那时，‘红山’的人用了很多办法，把我囚禁在后园之中，又是威逼，又是利诱，想让我说出它的下落。但是我始终不肯说，最后他们没有办法，干脆带我去沉了井。虽说我一直心存遗憾，但是也不得不听天由命了！现在你知道了，那么徐兄的命就交在你手里了，你快些回去吧！”话题被打开，他仿佛陷入回忆之中，深为判官的高高在上眨眼间全部消失了，只剩下一个心存遗憾的灵魂。

　　我点点头，“再谢过孙大人，我会了了‘红山’的事，也了了你和徐公子的心事！”再次拱手，我退了出来。

　　回到当初和梆子分手的地方，却不见他的影子。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这个孩子不会轻易离开让我担心的，除非……我捂住嘴巴，不敢再往下想。低着头在地上寻找着，地上只有黑黝黝的一道碳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