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种田日常》曲西洲

9、第 9 章

　　嘉陵县城里有官府专门开辟出来的菜市，东西各两个，林君同带着林茜穿过两条小巷，来到了最近的东菜市。

　　“你病了一阵子，多亏了秦大夫照顾，如今你病好了，总要还些谢礼。”林君同在一个卖肉的摊子前站定，忍痛买了一斤五花肉。

　　眼看着还没捂热的一百文一下子少了十四文，林茜也很心痛，但这是必要的人情世故，再怎么心痛也无济于事。

　　买完了五花肉，林君同还没有要走的意思，林茜见他盯着一块肥肉，大概也知道他在想什么，家里有一阵子没吃肉了，就算前些天她和林博远坚持每天去网鱼，也不是每次都那么好运气能网到大鱼的，多数还是手指粗细的小鱼。

　　林茜打量了一下摊子上，注意到还剩下些猪心，大肠之类的猪下水，只是剩的不多，估摸着也不会很便宜，毕竟怎么说都是肉啊。

　　猪下水虽然做出来味道好，可收拾起来麻烦，尤其是还要用盐和面粉这些清洗，不然简直难以下咽，都要钱啊，还是忍忍吧。

　　最后林君同还是忍痛买了一斤肥肉，林茜全程乖乖看着，没说什么，虽然她看着那白花花的一片就腻，可家里条件就这样，买肥肉回去还能沾沾油气，瘦肉就只能浪费油了。

　　一百文转眼就只剩七十三文，林君同本来还打算忍痛给几个孩子买几块糖，被林茜坚决制止了，虽然本来只是信口胡诌的话被人这么郑重其事的记在心里，林茜还是挺感动的。

　　然而一码归一码，不是她小气，只是一共就这点钱了，还要给二叔家送满月礼，这次卖香椿大姑也帮了忙，谢礼也不能少，完全不够用啊，还是等下次吧。

　　到最后只买了几个馒头，林君同给了林茜一个，其余的和买的猪肉一起，放在背篓里，用青草盖着，然后就带着林茜去西城门等牛车了，早上他们下车之前和那人说好了，要搭牛车回去的一律在西城门门口等。

　　一百文虽不多，但对于林家来说也是一笔大的进项，自打林茜他们回来，王氏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然而这笑容也只持续到吃午饭的时候。

　　林君同一提出抽时间去趟去林茜二叔家，顺便把林家爷奶接回来，王氏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

　　见状，林茜和林博远对视一眼，拉着林展行溜了，这些事情还是留给大人去头痛吧。

　　等他们去外面割了一圈猪草回来，林君同已经出门了，王氏脸色仍旧不怎么好看，却比他们出门的时候好了很多，看样子林君同应该说服了她。

　　林茜很理解娘亲的心情，人嘛，不患寡而患不均，爹是爷奶的亲儿子，就算爹娘偏心，那也是亲爹亲娘，他又能怎么办？

　　娘亲是儿媳妇，中间隔了一层，难免会有意见，而这个意见不能在公婆面前说，就只能在丈夫面前撒气了。

　　只是看样子娘亲还是很有分寸的，起码没有和爹闹得不可开交。

　　见林茜他们回来了，王氏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语气温柔的道：“方才是不是没吃好？你爹带回来的馒头娘沏在灶上了，去吃吧。”

　　说着，她背起背篓，里面放了一些从菜园子里摘的新鲜蔬菜和那块五花肉，道：“娘把这些给秦大夫送过去，你们吃完了就睡会儿，午后日头大，别去河边玩，娘很快就回来。”

　　等三人应下了，王氏这才出门。

　　馒头一文钱一个，林君同舍不得多买，咬牙也就买了五个，让林茜早上吃了一个，就剩四个了。

　　林博远掀开锅盖，拿了两个馒头出来，装在盘子里，然后道：“茜茜，阿行，你们吃吧，我午饭已经吃饱了。”

　　林茜哪里不知道他的想法，也不揭穿，只道：“我中午也吃饱了，而且我早上吃了两个了，不想吃了。”

　　这倒也不完全是假话，这里的馒头其实就和现代的包子差不多，里面有馅儿的，但这是林君同随便在一个小摊上买的，味道只能说一般，林茜毕竟不是真正的六岁小孩子，远没有那么馋嘴，吃了两个现在也就不想吃了。

　　说着，林茜拿了一个馒头给林展行，道：“另一个哥哥你吃吧，锅里的留给爹和娘。”

　　林博远自然是不干的，可惜最后没拧过林茜，只好和林展行一人一个吃了。

　　把家里大概收拾了一下，林茜又想起菜园子里的粪堆，不知道蛐蟮养的怎么样了，只是林茜素来怕这些软体动物，便让林博远去弄，林博远胆子大，一点不怕，拿了两根树枝一阵扒拉，便露出里面已经长得很粗壮的蛐蟮。

　　林展行人不大，胆子倒不小，见林博远这样，迈着小短腿不知从哪里拖来一根小木棒，也跟着一阵瞎弄。

　　粗壮的蛐蟮在粪堆里翻滚，那场面，林茜看得浑身一阵发毛，林博远却很高兴，问道：“已经长这么大了，是不是可以喂小鸡仔吃了？”

　　前阵子就是林博远和林茜每天抽空去抓的蛐蟮，这事自然瞒不过他，不过林茜也说了，这是她们兄妹俩的小秘密，谁也不能告诉，因此林家夫妻俩还是不知道的。

　　林茜点点头，道：“可以了，不过这样子太脏了，小鸡仔吃了容易生病，我们先把大的挑出来，然后用水冲一下，再用煮沸的水煮一阵子，应该就差不多了，到时候混一点菜叶什么的喂小鸡仔，肯定长得快。”

　　“好。”

　　说做就做，林茜本想哄着林展行去午睡，奈何小家伙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实在哄不住，林茜和林博远对视一眼，只好无奈的给小家伙分配工作——林博远先去提了一桶水过来，然后他挑一个蛐蟮出来，林展行便用树枝夹着蛐蟮在桶里涮一涮，再扔到准备好的旧篮子里。

　　两个人倒也配合的有模有样。

　　“哥，记得把小的也挑出来，先单独放着。”

　　林茜嘱咐了一句，也不在这里受罪了，转头去忙自己的。

　　正好前阵子捡回来的木耳已经晒干了，还有那些手指粗细的小鱼也晒成了小鱼干，是时候处理了，这个架空的朝代调料还蛮齐的，辣椒花椒啥的都有，麻辣小鱼干完全可以有。

　　这么想着，林茜便回了院子里，抓了几把木耳，大约能炒一盘的量，倒进一个大碗里，用温水泡发，小鱼干放到另一个碗里泡着，预备着晚上吃。

　　做完了这些，林茜屋里屋外转了一圈，家里的牲口王氏出门前都喂过了，里里外外刚才她已经扫了一遍，一眼望过去好像真的没什么活要做了。

　　得，到底还是躲不过，她天不怕地不怕，连鬼也不怕，偏偏就怕那些肥硕的蛐蟮，看着就头皮发麻的节奏。

　　行吧，都快穷的叮当响了，还矫情个鬼。

　　林茜忍着浑身的鸡皮疙瘩，挽了袖子去帮林博远夹蛐蟮。

　　林博远知道妹妹怕这个，赶紧拦她，道：“这点活儿我很快就能做完了，茜茜你先去休息，我不用人帮忙。”

　　这会儿正是午后，太阳虽不算毒辣，却也算不上温和，林博远和林展行在太阳下晒着，额头都已出了一层密密的汗珠。

　　而且毕竟是粪堆，那个味道，咳，自行想象吧。

　　一种虐待童工的罪恶感油然而生，林茜干咳一声，道：“没关系，我不夹大的，我夹小的。”

　　林博远到底没拦住林茜，三人分工合作，动作怎么也要比先前快的多。

　　因为毕竟没做过，不知道实际效果如何，而且还要瞒着爹娘，林茜他们抓回来的蛐蟮并不算很多，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收拾的差不多了。

　　然而，还没等她们歇口气再收尾，王氏回来了，还带着秦慕，见林茜和林博远在刨粪堆，脸立马就黑了，比林君同说要把林家爷奶接回来的时候还黑。

　　大事不妙，林博远和林茜对视一眼，赶紧丢下树枝站了起来。

　　林展行什么都不知道，扔下手里的树枝就扑过去抱住了王氏的小腿，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声“娘。”

　　王氏扶着林展行，努力平心静气，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林博远被亲娘严厉的目光看得压力山大，声音不自觉的低了下去：“抓蛐蟮。”

　　大哥，说重点啊，林茜暗暗摇头，还得看自己的。

　　“娘。”林茜露出甜甜的笑容，声音欢快的道：“你回来啦，快看我和哥哥养的蛐蟮，都这么大了，小鸡仔吃了肯定长得快。”

　　听了这话，王氏脸色明显缓和下来，果然她的儿女都是乖孩子，才不会做出闲的发慌，去刨粪堆这样的事呢。

　　林茜也不由松了一口气，说真的，王氏刚刚那脸色，让她想起了上辈子她还小的时候，听人说鸡吃了蛐蟮肯下蛋，于是下雨之后在门前的草地上一阵乱挖，害得家里人只要一出门就会踩一脚泥，然后被奶奶拿着树枝追着打的场景。

　　她都二十几岁的人了，再被一顿胖揍的话，脸往哪搁啊。

　　“怎么弄得满头大汗，脏兮兮的，快去洗洗。”

　　林茜无辜脸，为了不挡阳光，菜园子周围的树都让林君同拦腰砍了，剩下的半截根本起不了遮阴的作用，她们晒了那么久，能不满头大汗吗。

　　但这会儿听王氏这么说，林茜也只好点点头，和林博远一起把各种工具和蛐蟮什么的收了起来，然后去打水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