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种田日常》曲西洲

17、第 17 章

　　说了木耳需要注意的事项，又给了几个木耳炒鸡蛋，木耳炒肉丝之类的方子以后，林君同便收了方掌柜让人包好的五两碎银子，和林茜出了香满园。

　　走到离后门不远的一个小巷子里，林君同忽然停了下来。

　　林茜吓了一跳，忙道：“爹爹，怎么不走了？”

　　林君同背对着林茜，半晌，才有听着就十分疲惫的声音传过来：“是爹爹没用，你还这么小，就让你为家里的事事事操心....”

　　林茜还真没想到林君同是这么想的。

　　老实说，林君同既不愚孝，也不重男轻女，连大男子主义也没有，这在男权大过天的封建社会简直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好嘛？

　　要知道就算在号称男女平等的二十一世纪，都有许多男的自以为了不起，眼睛能长到天上去。

　　相比之下，林君同不过是平庸了一些，这也算事？

　　不过转念一想，林茜又觉得自己也能理解林君同的感受，放在二十一世纪，林君同这个年纪也不过是个年轻人，可能连孩子也没有。

　　但放在这个时代，他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父亲，还要供养父母。

　　整日面朝黄土背朝天，忙的脚不沾地，却还要靠老天爷吃饭，妻子连扯块最便宜的布，做件衣服也舍不得，几个孩子更是要过年才能见到几颗肉星。

　　他作为一家之主，心里怎么会不难受？

　　但眼下她来了，这些都将不是问题。

　　林茜斟酌了一下语句，道：“爹爹你别难过，你和娘亲都把我当亲生女儿看待，这些我都知道，能帮到你们，我很开心。”

　　“如果不是爹爹和娘亲把我买下来，还拿钱给我抓药吃，我现在可能还不知道在哪个地方受苦呢，所以就当，就当爹爹和娘亲好人有好报吧。”

　　说到最后，林茜努力让自己的语调轻快起来。

　　林君同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抹了一把脸，沉声道：“茜茜说的对，爹不难过了，走，去回春堂。”

　　林茜一愣，回春堂，听这名字莫不是医馆？

　　“爹爹，去回春堂干什么？”

　　“你娘说昨日老看到你偷偷捂耳朵。”林君同回过头看了林茜一眼，眉间又皱出了纹路，道：“爹娘都知道，你怕给家里增加负担，所以商量着等今日卖了这木耳，便带你去回春堂看看。”

　　昨日不知怎的，隔一阵子便会出现耳鸣，林茜见着没人的时候，就会忍不住揉揉耳朵，没想到被王氏看到了。

　　今日挣了五两银子，送林博远入学是足够了，更何况这之前还有几个月，林茜自有主意趁着天气越发热起来的时候再赚一把。

　　但文房四宝这些是消耗品，老贵老贵的，家里又有几个还在长身体的半大孩子，营养也得跟上，还是别在城里的医馆浪费银子了。

　　只是若不找大夫看看，林茜自己也担心会不会被大王氏那一耳光扇出什么毛病，爹娘也不放心。

　　这么想着，林茜便道：“那我们回去找秦爷爷看看就好了，别去医馆啦。”

　　秦慕的爹娘都在城里开医馆，秦爷爷的医术应该也不错。

　　林君同却不同意，道：“村子里药材毕竟不比县城中充足，若是需得再跑一趟进城抓药，岂不也是银子？爹知道你是怕花银子，可这银子是你挣得，花在你身上本就理所应当。阿远也不会愿意让你连这点银子也省下，只为让他进学堂。”

　　顿了顿，又道：“更何况回春堂是你秦爷爷家中开的，在城中风评不错，便是穷苦人家也是看的起的。”

　　秦家开的？

　　林茜想起秦爷爷，又想起秦慕，能养出秦慕那样懂礼，又没有少爷脾气的人，那秦慕的父母应该也是良善之人吧？

　　林茜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一回。

　　嘉陵县城被嘉陵江环城而过，这才得了这么个名字，嘉陵江经过这一段时，水域已经变得较为平缓，方便行船，最重要的是，县城附近有极丰富的铁矿资源，水路运输到底比陆路运输方便，长此以往，便在此处形成了一个重要渡口。

　　交通位置便利了，自然少不了南来北往的行商互通有无，嘉陵县城也借此飞速发展，比一般的县城要繁荣的多。

　　从渡口进来，便是南街与北街，因此，这两条街可谓是嘉陵县城最为热闹的街道了，想做生意的，但凡有些财力的大都在这条街上开铺子。

　　回春堂便是在北街上。

　　两层高的药堂，在周围一排商铺中并不显眼，林君同带着林茜走了进去，发现里面空间并不算小，人也不少。

　　看不出来，秦家还真挺有钱的，林茜暗暗道。

　　只见大厅左侧是抓药的地方，右侧则是专门开辟出了几个隔间，用以看诊，轮到哪个病人便让人进去，可以保护病人的隐私，房间外则摆了好几排小凳子，让前来看诊的病人可以坐着等。

　　见有人进来了，一个年轻的伙计急忙迎了上来，也没有因为林君同与林茜的衣着而带有轻视，反而笑容满面的问道：“请问是抓药还是看诊？”

　　林君同从没进过药堂，压下心中的紧张，他指了指一旁的林茜，道：“我女儿看诊。”

　　伙计问了林茜的症状，发现只不过是小毛病，并不是什么急症。

　　又因着林茜还小，并没有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要求，于是在征求了两人的意见后，伙计收了几文钱的挂号费，便给了他们一个写着号码的木牌，把他们安排到了一个姓于的大夫门外坐着，等着里面的人叫他们进去看诊。

　　“茜茜，等会儿进去，大夫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千万别怕花银子，知道吗？”林君同尤不放心的嘱咐了一句。

　　“知道了，爹爹。”林茜点点头，乖乖的应了。

　　等了一会儿，听到里面在叫林茜的名字，林君同赶紧带着林茜进去了。

　　于大夫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林茜在他正对面的凳子上坐下，于大夫收了木牌放到一边，问道：“哪里不舒服？”

　　林茜摘下脸上的面巾，道：“脸有点痛，还有些耳鸣。”

　　于大夫看到了林茜脸上清晰的巴掌印，先是用不赞同的目光看了林君同一眼，然后才示意林茜把手放到脉枕上，给林茜把了把脉。

　　林君同被于大夫那一眼看的脸色涨红不已，但于大夫并没有说什么，更何况家丑不可外扬，他也没法辩解。

　　接下来无非就是望闻问切那一套，于大夫查看了林茜的眼睛和舌苔，又到窗口明亮的地方观察了一下林茜的耳朵，最后才道：“没什么问题，小姑娘脸上的淤青过几日便也消了，拿不拿药都没什么要紧，不过是好的快一些与慢一些的区别罢了。”

　　林君同想起方掌柜说的“女孩子家的脸面尤其重要”的话，想着姑娘家总是爱漂亮的，便犹豫着想开口让于大夫开些涂抹的药膏，也能好的快些，却被林茜抢先一步打断了：

　　“谢谢伯伯，那我和爹爹这就回去了，伯伯再见。”

　　说完，林茜手脚麻利的戴上面巾，蹬着小短腿溜下凳子去拉林君同的手，道：“爹爹，伯伯都说没什么事了，我们回去吧。”

　　既然过几天就好，那也没必要花冤枉钱了，大不了她这几日都戴着面巾，反正也不怎么热。

　　林君同拿她没有办法，只得谢过于大夫，便拉着林茜出去了。

　　出了回春堂走了没几步，林茜突然停住了脚步，回头扫了一眼。

　　林君同见她四下张望的模样，问道：“怎么了？”

　　林茜有些疑惑的道：“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叫我名字，应该是听错了。”

　　四周人来人往，却没有一张林茜熟悉的面孔，或许只是重名罢了。

　　“那走吧。”

　　林茜不知道的是，在离他们大概几十米的地方，秦慕有些懊恼的站在那里。

　　在他的身旁，还站着一位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眉眼间带着几分英气的女子。

　　方才正是秦慕叫的林茜的名字，可等林茜一回头，他就被淹没在了人群里，林茜没看到他，自然就和林君同一起离开了。

　　“刚刚那个就是你一直和娘说的，你那个叫林茜的朋友？”

　　英气女子挑了挑眉，开口道，她正是秦慕的娘亲卢氏。

　　“嗯。”秦慕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心里却在琢磨，方才林茜像是从回春堂出来的，莫不是生病了？

　　还有，她脸上为什么戴着面巾，是哪里不舒服吗？

　　这般想着，秦慕也顾不上心里那点没能和林茜说上话的遗憾，转头对卢氏道：“娘，我们进去吧。”

　　“夫人，少东家。”

　　巧合的是，迎上来正是方才接待林君同与林茜的那个伙计。

　　秦慕“嗯”了一声，问道：“你有看到一个看起来六七岁，头上扎着两个小揪揪，脸上还带着面巾的小姑娘吗？”

　　伙计每日在大厅迎来送往，记性是非常不错的，而且林茜才离开不久，因此只想了一瞬，便答道：“少东家说的是和她父亲一起来的，刚刚才出去的那位林姑娘吗？”

　　“对，就是她。”秦慕有些紧张的道：“她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