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一路》理水

12、记住快乐

　　陈末走在回家的路上，回忆刚刚在办公室听到的话，还有钟尧麻木的脸，她以为只有自己即使看到所谓幸福家庭背后的痛苦无奈，却为了保住即使是表面的完整而选择视若无睹。

　　没想到看似淡然的钟尧与她一样，也有无法自如应对这种场面的时候。也对，戴着面具不代表戴惯了面具。

　　共情，是在钟尧在看到陈末空间的那条说说后产生的。只不过他在陈末面前隐藏的很好，毕竟谁也不想被随意提及隐私。但是今天下午办公室里的那通电话，让他差点失控。

　　他第一次忍不住想发泄，想倾诉，因为身旁的那个人，他意识到自己真的不是个例，不是异类。他甚至差一点就要问出口:原来你也习惯了？

　　习惯争吵，习惯麻木。

　　思绪被办公室传来的声音打断。“钟尧，陈末呢？不是说好了送人家先回家？”

　　钟尧面色微沉:“人家没有听墙角的习惯。”

　　周老师脸色看着有些僵硬，踌躇着开口:“你爸整天不着家，还好意思质问我为什么不在家……”

　　钟尧显然是不想听这些，转头抬手把书包别到背后，:“收拾好了就走吧。”

　　周老师看着面上好似毫不在意的他，心里涌起愧疚。她记得小时候的他单纯善良，眼睛看到美好的事物便会快乐。她了解这个儿子，虽然表面看着冷淡，其实心还是热的。身为父母他们需要反思，钟尧性格变成这样，他们是罪魁祸首。

　　陈末回到家里又打开了电脑。今天是周末，是可以自由玩电脑的时间。登录□□，滑动鼠标，在钟尧的头像那一列停下。

　　想说什么，又该说什么呢？她知道再多的安慰都没有实际作用，何况这样直接询问的方式容易戳伤人的自尊心。可是想起他今天的模样，她也心有戚戚焉。

　　失望，无力，痛苦，她也感受过。无处发泄的时候，她只能通过文字来表达感受。

　　她想了想，敲击键盘。

　　十几秒后□□空间出现了一条新说说: 忘了在哪里看到有人说过:“不要拿别人的过错惩罚自己”，小陈今日抽风送上毒鸡汤一碗。

　　希望今天不太快乐的人能看到，这句是陈末在心里默默补上的。

　　钟尧回到家，看到了久违的父亲在厨房忙碌的场景，他却没什么反应，倒是父亲看到他，很高兴的样子，脸上堆着笑，鱼尾纹有些明显:“钟尧回来了，来，尝尝我做的菜，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吃了吗？这好久不做，也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他的表现有点讨好的意味，跟在钟尧身后进门的钟妈妈看到满桌的菜肴，也罕见的附和:“难得某人能回家，还能下厨，真是不容易。儿子，赶紧洗手，上了一上午课，你也饿了。”

　　若是小时候的他，应该会被这温馨美好的场景感动吧。他自嘲地弯唇，可惜现在的他没有力气演下去。

　　“我不饿，你们先吃吧。”抛下这句话后他便回了房间。

　　“哎……”钟妈妈张嘴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她瞪向钟父，钟父叉着腰看着满桌的菜，皱着眉头。

　　钟尧敞着腿坐在电脑桌前，放空自己，他习惯了呆在这里，这里是最清净的地方。

　　几分钟后，他打开电脑，百无聊赖地翻着□□空间。鼠标滚轮不停往下滑，他突然看到一行文字，正是陈末发的说说。

　　他盯着屏幕许久，脑海里浮现陈末与他互怼，恼羞成怒的样子，分外鲜活。

　　他突然想洗个脸。

　　耳边又传来敲门声:“儿子，吃饭吧，菜要凉了。” 是钟尧妈妈的声音。

　　门外的钟妈妈并没把握，但她还是想试试。没想到，几秒后门开了。

　　她看着比她高了不少的男孩，她从以前的低头俯视再到现在的抬头仰视，人生像是滚铁环游戏，将人不断往前推，她耗尽青春认真投入这个游戏，而眼前的男孩是她获得的的最佳奖品，为此她可以忽略过程中的痛苦。

　　她惊喜地笑，小心翼翼地问:“洗个手吃饭？”

　　“嗯。”虽然只是冷淡的一个字，她却明白，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墙暂时倒了。

　　钟父一直在客厅注意着他的动向，一听连忙摆好碗筷，面色透着欣喜。

　　钟尧洗好手，三个人入座就餐。钟父给他夹了一块肉，满怀期待的看着他送入口中，连忙问:“味道怎么样？”

　　“挺好的。”钟尧答。虽然他仍是面无表情，但钟父钟母却笑了。

　　久违的关怀，难得和谐的画面，虽然钟尧不想承认，但有种说不出口的满足。

　　还是先选择记住美好吧，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