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九重繁星 二十 ...
-
慕临没听懂祁诀所说的消耗是什么意思，也没敢多问。
前辈一向是心思莫测，不喜废话，而且，他上次还伤了人家，虽然不知当时情况如何，虽然人现在还好生生地在这。
但他一直都挺担忧的。
虽然他也知道，前辈实力之强，根本不需要他这种微不足道的小角色来担心。
按理说把东西送到，就该走了。
但不知出于何种缘由，慕临死皮赖脸地留了下来。
他觉得他现在脸皮已经练到家了，真的，能顶着曲暄的冷冽目光不腿软不结巴不想跑，还能腆着脸凑到前辈身边要一口热汤喝。
修为到家了啊！
慕临自己都觉得自己现在特了不起，特有志气，正在心里摇旗呐喊助威着呢，前辈一个淡漠的眼神移过来，萎了。
他是真怕前辈，哪怕现在已经是元婴修士，在修真界也勉强可算一方大能，哪怕他能在妖域九尾狐族里浪一圈，还能活着回来，依旧消除不了心里那种又畏惧又憧憬，还隐约掺着点别的不能说的情愫。
说句不要命的，他见了不少妖域美人，个顶个的绝色妖姬，一举一动无不勾魂摄魄，祸国殃民，但在梦里，没一个出现过。
想到这，慕临下意识瞄了眼祁诀的侧脸，有意无意地在人唇上停留了一瞬，而后耳根发热，错过眼，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他可一点都没忘，前辈在他面前捏死人的时候，像捏死蚂蚁似的，那眼神可从未波动过，冷血无情的劲儿比他曾经撞见过的传闻中的魔道尊主还犹过三分。
唉，真不要命了。
次日。
去了一茶楼。
生意不错，客人不少，坐了一说书人，挑了段杨文拦路虎传，说的正起劲，那叫一个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淋漓尽致，听得一旁的听众们面红耳赤，纷纷叫喝。
祁诀就坐在二楼靠窗处，窗外是人流不息的街道，面前摆着正冒着热气的茶水，他打发的银两不少，店小二腿脚利索地跑了两趟，捡着店里最好最贵的干果小吃，麻溜地摆了一桌，又殷勤地问需不需要酒水。
他抬了下手，让人下去了。
早就对他这种习惯适应良好的慕临则坐在一旁，非常自觉地蹭吃蹭喝，边漫不经心地听着楼下传来的说书声，边偷偷摸摸地看身边这人。
祁诀把指尖搭在茶杯上，本还冒着热气的茶水瞬间结冰，就连浮在半空的水雾都凝成了小冰晶，咯嘣一声，掉了下来。
他低眸扫了一眼，把手移开，冰水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没过一会，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手指又搭了上去，移开……
凝冰。
融化。
凝冰。
……
慕临默默地移开了视线，他算是明白了，前辈是真无聊，而且已经无聊到了这种他万万没想到的程度……
所以他要不要给前辈找点乐子？
就在这时，后面有两个人上了楼，其中一人感慨了句，“这些凡人活得真自在。”
“是啊，吃饱穿暖就成，哪有我们那么多事，”两人边说着，坐在了离他们不远的位置上。
慕临余光瞥了一眼，是两个筑基期的修士，看装扮，像是仙门中人，只不过精神有些萎靡不振，要了两壶酒，嫌喝得不带劲，又拿出了自己珍藏的酒，边喝边在那抱怨。
“你说说，那妖帝是不是脑子有病，好端端的，不在域都里呆着，非要挑起什么事端，害得我们现在还得跟魔道联手，联手，联手个屁！那些魔修不在背后暗算我们都算运气好的了。”
另一人开口，“这事起得蹊跷，而且，你没发现，妖族到现在出面的，也太少了吧，倒显得我们这边阵仗太大，所以我说，我们先离开也没什么。”
起先说话那人喝了口酒，“我之前好像听说，魔道尊主近日可能会出现。”
“魔道尊主？！开什么玩笑？！”
“我也觉得是在开玩笑，说不定是魔道那边专门放出来吓人的，不过，”那人顿了顿，“有件事，我一直都想不通。”
“何事？”
“就是那清矅门的道门之子顾长风，一个修为尽散的人，居然能杀了魔道炼血宗宗主，这绝无可能啊。”
“怎么不可能，我当时亲眼所见，那九宫太乙阵都困不住他，也不知道人说了什么，佛宗的无妄大师当时就叹了口气，说了句此事不通，便再没管其他人，直接回去了。”
“哦？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听说是入了魔，你也知道，本来修真界已有太久无人能飞升上界，这顾长风被誉为道门之子，也算是担着整个仙门的殷殷期待，结果人一朝入了魔，而那道光净璃体可是号称心魔绝缘的绝佳资质，这般反常，你没见几大仙门宗主都坐不住了吗？”
“这确实反常，可从未听说这般体质的人会入魔。”
“要我说，那更反常的还在后头，你猜我后面看到了什么？”
“什么？”
“一个单枪匹马杀了魔道宗主还能全身而退的人，居然被一个不通道法的凡人给伤了，你说多出奇。”
“真的假的？”
“我当时还怀疑是否误入了幻境，可等人走后，过去一看，那血，确确实实是真的，”这人若有所思，“现今这几大仙门的人都在寻人，也不知是要作何打算。”
“一个入了魔的道门之子，”另一人直摇头，“要我说，自然是先下手为强，以除后患。”
两人说着说着，扯远了，喝了些酒，就离开了。
顾长风。
慕临心里嘀咕了一句，该不会是杀了妖帝之子顺带把妖丹也给取走的那个毫无法力的神秘人吧？听着倒有点像。
不过这话，他也是听一只整日晒太阳的狐狸说的，真假还未可知。
再说，跟他也毫无关系。
想到这，慕临突然眼睛一亮，转头，“前辈，你晚上有空吗？”
祁诀正在把玩桌子上的那些干果，一大把花生化作了几个小人形，正在桌面上跳着舞，动作十足得灵活漂亮，“没空。”
慕临一点都没有被祁诀的冷漠伤到，凑近了几分，“那前辈你晚上有什么事？”
“睡觉。”
“……”
慕临摸了下鼻子，再接再厉，“前辈，晚上我请你看风景吧。”
祁诀的目光终于移了过来，落在他的脸上。
这货脑子抽了？
突然被发问的系统被噎了一下，“没有吧，身体状况很正常。”
“嗯……虽然这个主角一直都很不正常，不过宿主，”系统的语气有些犹豫，“你有没有觉得他现在感觉，有点像……”
它纠结了一会，憋出了一个词，“小受。”
主要是漂亮，九尾狐的血统虽没遗传多少，但容色却或多或少有那么几分意思，再加上祁诀之前扔给他的功法，整个人精神气在磨砺中已潜移默化地改变了很多，没了那些畏畏缩缩，如今整个人看着很是耀眼夺目。
修真界那些名气不低的仙子随意拎一个出来，说不定都没他漂亮。
顶着祁诀毫无情绪的眼神，慕临默默咽了下口水，不怕死地又问了句，“前辈，时间不会太久，绝对能让你好好休息，怎么样？”
夜幕，星河灿烂。
今夜竟然是上元佳节，整座城灯火通明，锣鼓喧天，街道上人流不息，摩肩擦踵，蒙着面纱的姑娘家与白面青衫的书生于桥上偶遇，拿着面具的小子嬉闹着跑过了几条街。
不知从何处传来遥遥箫声，月色斑斓之下悠扬渐起，清幽悦心，余音袅袅。
一曲罢。
星辰落定。
满城的灯火不知何时已然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浮于半空中的杳杳星光，似那遥不可及的天边星，一朝之间落定尘埃，屋顶上，裙摆上，发梢处，姑娘眉间的朱砂上，触手可及的冰凉。
此时的整座城就像是被笼在浩瀚星海里，非雾非烟，星斗似萤，华然曳照，庄生晓梦般的迷离与醉意。
美不胜收，甚是震撼，即便是在修真界也极少能见到这般浩瀚真切的景象。
“这主角……泡妞的手段真高，”系统看着眼前的这番景象，忍不住惊叹一声，虽然说很有可能是幻境，但单就这意境，一般的姑娘可真扛不住，而且，这也太真实了吧。
箫声依旧。
城里的人们除了惊叹，竟无一人觉得此景太过奇异。
祁诀坐在屋顶处，微微抬起头，看着天边孤零零的一轮明月，脸上触及一点冰凉，顺着下颌冷硬的线条，轻飘飘地落了下去。
最后，在他身边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祁诀没说话。
系统也未曾发觉。
直至天光乍破，鸡鸣晨晓，星光消散，一切都恢复如初。
慕临找到祁诀的时候，人正躺在屋顶上，一袭黑衣，单手别在脑后，长腿微屈，睡得正熟，只肩上落了一点微弱星芒，久久未曾散去。
而城外官道上，白衣剑修站在路旁，拦了一人去路，“你不去看他一眼？”
他的目光扫过了那人手中的白□□箫，“他也许并不讨厌你。”
顾长风脚步一顿，嗓音清润，“他不会讨厌别人，真惹了他的，都死了。”
曲暄看着他，“但我会杀了你。”
顾长风神情未变，广袖轻缓，临风玉立，不惹尘埃，依旧是从容不迫的世家公子风范，良久，低笑了声，“我知道了。”
生与死在他眼里，从来不过过眼云烟。
“你总该让我做完一件事，”顾长风唇角含着笑，轻声说，“我知他已有些不耐烦了。”
曲暄没再说话。
直到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你来自九重天。”
日月星辰非修道者能驱使，传闻中，只有九重天上的仙人。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些星辰，也来自九重天，而这位，将那浩瀚无垠的星辰之力，以这种方式送到祁诀面前，只是为了填补那些无法控制的饥饿感。也包括之前的那颗七阶妖丹。
……
祁诀睁开眼的时候，慕临还守在一边，见他醒了，忙挂上一副要哭的委屈巴巴的表情，“前辈，我遭人暗算了。”
祁诀十分冷酷无情，“那你有何用。”
慕临一噎，突然后背一凉，有种下一刻就要被前辈扔乱葬岗的错觉，也不知是胆肥了，还是想死了，居然扑过去一把抱住祁诀的腰，“前辈我很有用的！”
祁诀抬眸，正正对上自己三大得力属下之一的狱，一脸惊愕的神情。
很快，狱单膝点地，沉声道，“尊上。”
半跪于地一身黑衣的汉子浑身直冒黑气，站在一旁的慕临有些尴尬地想，原来后背发凉不是错觉……
“何事？”
“近日外界传闻，我鬼域内有不世出的宝物，或是飞升机缘。”
祁诀看了慕临一眼，慕临不明所以地回望着他，模样格外地乖巧，还有点懵。
“有何发现？”
狱答，“离鬼域不足三十里处，似有秘境出现的征兆。”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九重繁星 二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