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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   虞兮抿嘴不语,蹲下身将食盒中的饭菜挨个放进牢房中去。

      再抬头时,发现公孙子衿仍靠在墙角,一动未动,眼中含着浅浅笑意,轻声道:“这饭菜你放得离我那么远,让我怎么吃啊?”

      她本应驳道,世子不会挪过来吃?可瞧了一眼他身上的伤,就觉喉头一哽,只“嗯”出一声,便将手伸进木栏,努力把饭菜往里面推了推。

      忽响起一阵沉闷的“哗啦啦”声响。

      虞兮抬了抬眼,见公孙子衿站起身来,因瘦到皮包骨,便更显得身量高,他拖着铁链缓缓走了过来,与平日相比,除了步子慢些,几乎看不出有任何异样。

      直到他走到跟前,席地而坐,虞兮才看清,他的脸色惨白到惊人,额头泌满了汗珠,胸前有几道伤口还渗出了血来。

      她满目惊愕。

      这得有多疼啊......

      可公孙子衿连微弱的呻.吟声都无,只是瞧虞兮半晌,轻笑了一声,“虞姑娘,你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这般关切地盯着我看,可是心疼我了?”

      虞兮蓦然收回目光,皱了下眉,“你想得美。”

      公孙子衿想大笑出声,但伤口实在是抽疼得厉害,便收敛了笑,声音微哑,问道:“我现在的样子很难看吧?”

      “嗯,很难看。”虞兮想都没想飞快应声,照实回答。

      听到这话,公孙子衿不乐意了,碗筷一扔饭也不想吃了,撇嘴道:“那你还看什么?走就是了。”

      正有此意。

      她早就不忍看下去了,道了句“好”,果真就站起转身欲走。

      “喂,我还有话问你。”公孙子衿的声音中稍含了些无奈,而后又长叹了一声,微微抬头,凝视着虞兮,认真道:“我阿父绝不可能有谋逆之心。”

      “而且我派去暗中保护阿父的人,不知何故入了翼州后就杳无音信,同阿父一样有去无回。”他顿住,艰难出声道:“我只想问你一句,现在我阿父他......还活着吗?”

      暗淡的烛火下,公孙子衿眼中闪着微弱的光。

      虞兮默了默,不再看他,转身道:“这我怎会知道?”

      虽说郡王已死这事是她的猜测,但根据前世的后事,基本已可定为事实。

      丧亲之痛,她亦经历过,所以面对着现在的公孙子衿,这话她说不出口。

      眼下朝中的舆论为,郡王所管辖的翼州因久旱,故数万百姓揭竿反了,而本应前去镇压的郡王入了翼州后便悄然失踪,致众兵军心涣散,一时被打得节节退败。

      甚至已经被强行攻下了一县。

      如今,有数名大臣齐上奏称,郡王与翼州县令不曾断过联络,其实早就知翼州旱情一事,可他却佯装不知,有意搁置,是犯了欺君之罪,而且他恐存有谋逆之心,故而用此举激怒民心,共举事造反。

      仅是欺君之罪就足以公孙家被满门抄斩,更何况意欲谋逆,且帝王本就生性多疑,听罢后为之暴怒。

      当即抓了公孙一家入狱,欲借着问斩来逼郡王现身。

      若到了问斩那日,郡王还未现身,公孙一家就会被枭首示众,可虞兮知道,郡王不会再出现了,而且就算他现身了,帝王说出口的话又岂会轻易收回?

      也无非是断头台上多加一人罢了。

      虞兮在这时放出了郡王死在翼州的消息,就是想昭告天下,郡王已被奸人所害,而并非是存有谋逆之心,不敢现身。

      虽然事情的发展并不像虞兮想得那般简单顺利,她也没能为公孙家拖延问斩的时间,但好在她已铺了路,现在只需等阿父回来后,在圣上面前借此为郡王申冤了。

      虞兮捏了捏拳头。

      刚走出两步,又倏忽停住,她正巧看到公孙子佩的手颤巍巍地穿过木栏,抚摸着虞仲的脸。

      她尴尬地滞在原地,一时不知退进。

      直到虞仲终于察觉到了她的存在,她才轻咳了两声后,同牢中的公孙子佩颔首示意。

      虞仲眉头深锁,满脸涨红,瞧了眼虞兮,一语不发腾地站起,疾步先行出去,迎风一吹,冷静了下来,沉着脸站在牢狱外等她。

      回府路上。

      “是太子。”虞仲目不斜视,冷冷出声,“我捉了翼州县令,拷问了一番,他道出大旱一事是太子命他瞒着郡王,并先暴力镇压下来。”

      虞兮惊了一瞬,默不作声。

      虞家势力再强大,也定是无法与当朝太子抗衡的,如此说来,若想救下公孙一家,可谓是难上加难了。

      “小五......你可有何法子能救公孙家?”

      虞仲说得心虚,声音极小,他明知与太子为敌,有可能会搭上整个虞家,可他还是没忍住,不抱希望地问了句。

      等来得果然是虞兮持续的沉默。

      其实她还真想到了一人能救公孙家,只是不到万不得已时,她并不愿去求他。

      ***

      宋文翰着官袍官靴,脚踩白玉地面,快步穿行过红柱回廊,停在长亭宫殿门口。

      宫女们示礼自行退下。

      宋文翰抬起双手,刚要推殿门入内,谁知殿门已开他便扑了个空,脚下又被门槛一绊,于是一头栽进了宋修远的怀中。

      麝香味扑鼻。

      他心神微乱,被宋修远扶着双臂站直后,低下头摸摸鼻子,以此掩饰悄悄红了的脸。

      目光忽落在了宋修远的踏云靴上,愣了愣,而后循着望上看,见他已换了身月白色常服,眉扬目展。

      顿时了然于心。

      宋文翰心中生厌,面上不显,朝他咧嘴一笑,“怎么?今儿还去醉桃源酒楼等你的小兮啊?都有月余了吧,你日日前去,也没见等到过她,这还不死心呢?”

      其实被戳中了痛楚,可宋修远只是皱了皱眉,神色固执,“她只喜饮醉桃源酒楼的紫酒,所以总会来的。”

      “成成成,随你。”宋文翰厌倦地摆摆手,掠过他身侧,跨入殿内,寻了个软榻靠坐下,继续道:“今日虞将军和翰林学士同上奏,恳请父皇彻查郡王一事,只可惜并未能引何波澜,就被拥护太子的一众官僚给驳回,强行压下去了。”

      今日早朝,宋修远亦在场。

      虞家与公孙家向来交好,虞将军特为郡王求情而奔赴回京,本应算是情理之中,只是——

      宋文翰无奈道:“这事明摆着有蹊跷,满朝文武百官有几个敢出声的?尚不说翰林学士是救妻心切,可偏偏虞将军也不知是怎么想得,竟会为了区区一个外姓郡王,非往火坑里跳。”

      宋修远没作声,静静地听着。

      起初公孙怀信只是一名武将,因曾在沙场上替先帝挡了数刀,险些丧命,故备受重视,并封了郡王爵位。

      安康帝宋秉德与公孙怀信本就是虚与委蛇,至先帝驾崩后,他更是见不得公孙怀信所拥的权势,早就欲杀之而后快。

      而太子宋志尚此举,一能为日后登基铲除后患,二能借此讨得宋秉德欢心,巩固自己的太子位置。

      所以太子设计陷害郡王这事。

      宋秉德肯定早已知晓,并且默许了。

      “二哥到底想说什么?”宋修远默了良久,终于问出声。

      宋文翰坐正身子,远远凝视着他,“虽说郡王确实更看中于你,可在朝堂上他却从未曾站过队,而且郡王的事你我二人都已心知肚明了,所以,你不会再插手的,对吧?”

      “二哥多虑。”

      宋修远失笑,“我从不做有害无益的事,就算我救下了郡王,他亦形同虚设,权势更无,于我而言,毫无意义,况且他虽身处翼州,可是死是活尚不好说。”

      说完后,宋修远便告退了。

      宋文翰含笑目送宋修远出了殿门左转,直至眼前彻底没了他的身影后,宋文翰才沉下了脸色,心中的忧虑一分未减。

      深思片刻,他叹气,摆了摆头挥去杂念,也欲起身离去,放在案上的手随之动了动,就忽觉手边一凉。

      侧目望去,原是碰到了宋修远的玉茶盏。

      殿中悄然无声,鼻翼间的麝香味越发浓郁。

      他盯着那玉茶盏滞住,又缓缓坐下,鬼使神差地倒了一杯茶水,端起,手中转了一圈,眯起双眼仰头饮下。

      真是好茶,好茶盏。

      ......

      一壶紫酒,慢饮,正好能至亥时。

      而今日,虞兮果然还是没能前来赴约。

      宋修远自嘲地笑笑,怀中掏出银两放在桌上,起身理理衣襟,信步到门前,缓缓拉开,然后僵在原地。

      他不敢置信,“是......小兮吗?”

      虞兮犹豫了很久,终还是来了,眼下众皇子中,在朝堂上能与太子所抗衡的人除了宋修远,她想不出第二个,而现在能救公孙一家的,也只有宋修远了。

      她纠结到彻夜未眠。

      天明时,她顶着乌青的眼圈坐起,决定去一趟醉桃源酒楼,若宋修远还在等她,那就试着同他说说公孙家的事。

      若宋修远不在,也可算她仁至义尽,只是力不能及罢了。

      其实虞兮是有私心的。

      醉桃源酒楼一约,这话宋修远说了已有月余,理应不会还在等她,所以就算她前来,也等同于她放弃了救公孙一家。

  •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女主对男主没有产生感情,所做的全部事情都是为了保全虞家,所以得知幕后操纵的人是太子,衡量过惹不起后,女主基本上已经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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