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葵》锦何

5、第 5 章

　　第二天早晨，空气寒冷而干净，景山一手抱住小葵，一手拉着行李站在火车站前，一轮红日冉冉升起，成都的迎春花已开，很多的常绿乔木灌木也开始嫩嫩绿绿，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景山深深的吸了一口空气，微笑着看着怀里的宝宝说道：“小葵来了，真好！”小葵正在做梦，也甜甜的笑了。
　　打了出租车回家，一个带小院的一楼的房子，已经请人打扫干净，寄过来的东西也都堆放在客厅里，墙面也都新刷了白色，感觉很亮。
　　月子里的孩子大都是睡觉和喝奶，东西不多，景山很快便整理完，然后就把房门换了锁芯，吃一堑长一智吧，免得再被人拿钥匙来进出她的家里。
　　景山心情不错，把屋子和小院又收拾了一番，一尘不染，快递员送来了生活用品和柴米油盐，整个屋子顿时充满了明朗的生活气息，景山用鸡蛋和火腿给自己煮了一碗面条，她最近轻减了不少，但是力气却还是很大呢，果然是人活着是精神最重要，精神不好的人经常爱生病，精神好了，便有着很大的力量。
　　下午的时候买的二手婴儿车也送到了，景山把小车推到后院用水龙头认真的冲洗，隔壁的院子栅栏处探过来一个小脑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景山冲洗车子，景山看过去，是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大约四岁的样子，头发很短，穿一件又脏又旧的袄子，一条蹭了许多灰的黑裤子。
　　两家院墙是由铁艺栅栏隔开的，原来的房主在自己的院子这一边种了满满的不高的各种枝叶茂盛的常绿乔木，大概是用于遮挡两家的视线，另外一边则是小区的高高的围墙，整个小院满铺了仿古的防滑地板砖，干净整洁。
　　景山对小女孩笑笑，去拿了巧克力给她，但并不与她讲话，自顾自的去洗婴儿车了。突然隔壁传来一阵孩子的哭声，一位老太太的咒骂声，大概是在逼问小女孩，巧克力的来历，只听得一声声扫帚条抽打在孩子身上的声音，伴随着孩子凄惨的哭喊声，老太太似乎故意抬高声音：“谁叫你吃别人东西的，你个赔钱货，叫你嘴贱，说下次还吃不吃别人给的东西！”
　　“我不吃了，奶奶，你别打了，奶奶，我不吃了。”小女孩连连求饶，但是老太太似乎火气很大，仿佛把无处发泄的情绪全都发泄给了孩子，不过是一块巧克力而已，景山感觉尴尬的厉害，由于现在她自身处境的原因，又不敢上前理论，怕被人记恨了，抓她的把柄。但是也不能这样看着老太太抽打这么小的孩子，她还是勇敢的走到栅栏边，扒开树叶，温和的对着隔壁的院子说：“实在抱歉，巧克力是我给孩子拿的，没想到给您和孩子带来这么多麻烦，实在抱歉！”
　　老太太转过身来，看见自己的新邻居是个瘦弱，脸色苍白，衣着朴素，非常干净的一个女人，她瞪大了眼睛大量着景山，然后脸色稍稍好转说道：“你是新搬来的？”
　　“是的。”
　　“哦，我以为孩子拿了什么坏人的食物，怕她吃了中毒。”
　　“这个实在抱歉，刚才应该先跟您讲一声。是我疏忽了。”
　　“没事儿了。”老太太转身离开。
　　景山注意到，这位老太太个子中等，身材中等，肤色很黑，脸上皱纹很少，浓密的头发里也冒出些许白发，她浑身都充满着力量，走路都是步伐坚毅。她穿着绛红色的羽绒袄，质地不错，洗的也干净。
　　刚才被她抽打的小女孩缩在角落的一个小凳子上，手冻得发红，裂出了口子，她低头紧紧的抱住膝盖上的一只白色的兔子，脸上默默的滚出泪来，可能是因为经常流泪，脸上起了一层硬壳，红红的。
　　院子有些凌乱，堆放着各种塑料瓶子，旧家具，空地里的一根绳子上晾着着婴儿的尿片和衣服。
　　景山想起她自己，自从懂事的时候便是知道她自己是一个被抱养的孩子，所以一直都非常自觉的乖巧懂事，一次都不曾撒娇过，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她在养父母家这么多年，竟从来都没有挨打过，她的两个妹妹倒是挨了不少的打。
　　景山沉思着，突然房间里传来婴儿的啼哭声，是小葵醒了，大约是尿了哦，景山也无心顾念其他了，她匆忙的洗手擦手，走进卧室，小葵正张大了嘴巴，嗷嗷大哭，景山瞬间便忘却了刚才的不快乐，轻轻的打开尿布温柔的笑着跟小葵说：“啊哈，你果然是尿了呀，来，不伤心了，妈妈给你换尿布。换了尿布的小葵瞪大了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景山，满眼都是问号，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有太多的问题想问。景山温柔的亲吻她的头发，她幸福的看着她。
　　卧室里窗户是房东新换过的节能窗户，卧室里又一直开着油汀，所以非常温暖而干净，白色的简单家具，深色的橡木实木地板，灰色的棉麻布的窗帘，简单，干净，屋子里一个衣柜，一个单人床，一个婴儿床，一个床头柜，都是白色的，多余的家具一件都没有，很是整洁。想来房东也必是个热爱生活之人，窗台上整齐的排放着各种精心挑选过的花盆，种着兰花草、芦荟和绿萝，简单整洁而又毫不乏味。
　　小葵醒着的时候都会把头转向有光亮的那边，景山怕把孩子的头型睡得不好看，便让孩子两头睡，这样孩子不至于把头型睡偏了。她总是呆呆的凝视远方的亮光，景山不能明白她在思考什么，只是好好的陪伴，好好的爱她，这就够了。
　　夜里的时候下起雨来，景山准备好奶瓶和热水，早早的便钻进被窝开始刷手机，看育儿知识，突然墙壁一声闷闷的猛烈的撞击声，惊得景山立刻下床查看，以为是地震了，但是，接着她便又听见了孩子小孩子恐惧的哭声，男人的辱骂声，女人的低低饮泣声，餐具落地声，婆婆不怀好意的嘲讽声，幸好，持续的世间很短，很快便又平静了下来，不知过了多久，又开始了吱吱呀呀的床声，婚姻，难道真的是座围城，里面的人想出来，外面的人想进去？景山想着周围的人，突然她竟感觉自己有点幸运的，至少她人生自由，经济自由。
　　回想当年，她说：“若是遇不着对的那个人，宁愿单身着也不将就，若是遇着了，当小三也愿意的。”那是她遇着李伟诚之后，在他那里得到了如父如兄般的关爱之后，她为自己打气时说过的话。现在想来，可能时那是太年轻了，也许还是遇错了人罢。
　　第二天一大早，景山便推着婴儿车去菜市场买菜，一开门，刚好隔壁的人也出来，一位年轻的女子，个子不高，头发很长，散落在肩上，脸上有淤青，被长发盖住，再盖也难以掩住她的年轻和美貌，圆脸蛋，白皮肤，红嘴唇，只是一双眼毫无生气，似乎生无可恋的行尸走肉，她活着，跟死了一样，甚至比死了痛苦百倍，景山暗暗的为她的眼神吃惊，只见那女子穿一件洗的发白的纯棉布的藏青色的中长款很是宽大的旧棉袄，下一条绛红色纯棉布裤子，一双廉价的咖啡色的雪地靴，背上背着一个很旧的咖啡色棉布的双肩包，她很瘦，转身过来的时候，景山才看见她怀里的小婴儿，看上去是个男孩，大约有半岁了，圆眼睛，像极了他母亲，那女子右手扶着门，并不言语，默默的等待着，昨天的那个小女孩微笑的探出小脑袋说：“妈妈，今天还是去公园吗？”景山心疼极了，那个微笑那么的谄媚，讨好，献殷勤，然而，她才四岁。
　　那女子温柔的嗯了一声，便关上门向外面走去。小女孩跟在妈妈后面，叽叽喳喳的，讲着不知道是怎样一些她认为有趣的事情。
　　待他们走远了，景山才关上门向菜市场方向走去，时时的打开百度地图翻看，也不敢多向别人打探，因为她不想跟别人熟络起来，一是落得个清静，二是省去诸多麻烦。
　　四川湿冷，菜市场琳琅满目的辣椒，让景山胃口大开，竟一次买了满满一冰箱的各种蔬菜豆腐鱼肉，吃了好多天的素，终于有了想吃肉的胃口，“先是要爱自己，才有能力爱别人呢。”景山进厨房给自己做剁椒鱼头。
　　起初的日子过得很平静，房东老两口去了国外，给儿子带孩子，除了快递，便无人来访，小葵还太小，景山除了菜市场并不怎么出门，在家照顾和陪伴小葵，隔壁的小女孩还是会趴在栅栏处瞪着大眼睛看景山和景山的孩子，但是景山不敢再给她拿吃的，只是对她温柔的笑笑，然后摸摸她的头，又去忙别的了，只是孩子的奶奶看见孩子趴在栅栏处也还是会谩骂几句粗俗的话来。小女孩还是经常挨打，她母亲也是。偶尔下午也能见到小女孩的妈妈，她总是抱着孩子喂奶，或者打扫院子，或者洗衣服和尿片，但上午的时候她是不在的，大约是带孩子们去了公园，风雨无阻。景山无奈：“别说我也只是个带着孩子弱女子，就算我是个男人又能如何呢？能怎么帮助她呢，她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想必是困住了，在那样的一个家里，大约李丽亦是如此罢，有了孩子，离婚就不是随随便便的那么容易的了，得为孩子考虑，当年自己并不能想到这些的，她只沉醉在李伟诚带给她的关心，照顾，和小浪漫上。哪里顾得其他呢？”
　　小葵过了百天便不肯在家里呆着了，她哭闹着，景山只能各种哄她，谁知竟都无用，只每天哭闹时把她抱出去买菜，她便停止了哭闹，甚至高兴的手舞足蹈，景山这才明白，小葵长大了，她能躺着用力的挥舞着自己的两只小腿，久久不停，逗她的时候她会笑得很灿烂，生活于她而言是幸福的，她哭闹只是给自己争取更多的乐趣，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