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恋长安某》白薇儿11

3、暧昧。

　　漆黑的双眸在那张认真工作的脸上来回扫荡，在对方没有发觉之前，他抽回目光，面无表情的离开了他们两个人的办公室。
　　平常上班也总叫嚣着无聊，他的办公桌常常形同虚设，依依对他的突然离开已经习以为常了。
　　正值月底，各家店都需要盘点和调换货，忙碌的依依没有意识到到肖卓好多天不曾来接她下班的异样状况和自己有关。她只是简单地认为他少年心性，没有自制力，又开始了他昼夜颠倒纸醉金迷的生活。
　　两人虽然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但是生活习性不一样，除了晚上吃饭，其他时间两人基本碰不到一起。依依本不是话多的人，肖卓不和她说话，她也不会刻意寻找话题。只是偶尔和肖舅舅聊聊工作上的事。
　　因为那条信息而燃起的不悦，在他占有欲强的心里百转千回后，渐渐发酵成了一种愤怒的情绪，他终于忍不住决定当面找她问清楚。
　　这天当依依埋头工作时，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她抬头看向阴郁着脸走进来的肖卓，浅浅的笑问：“你怎么了？”
　　肖卓没有看依依，也没有说话，径直走往待客沙发。
　　依依笑了笑，继续工作，把他当成一个在和家长闹别扭的小朋友。
　　坐在待客沙发上一根接一根抽烟的少年在思考，要怎样开口询问才不会显得刻意，才不会让对方发现自己的心思而难为情。
　　随着地上的烟头越来越多，他的脸庞也在烟雾缭绕中渐渐模糊不清。
　　依依闻不了这么呛人的烟味，抿抿唇看了看靠在沙发上的人，轻轻起身把窗户和门打开后，迟疑的走过去问：“肖卓，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以为他在外面和人闹了矛盾或是做错事被家人责备了。
　　肖卓听到她的声音，熄了烟头，目光灼灼地观望着她，不说话。
　　依依被他看得有些发慌，终于，她从他的神色不渝里察觉到他是在生她的气。
　　她呼吸浅薄，语速很慢的问：“你是在和我生气吗？”
　　肖卓静默了一会儿，扬眉讥讽道：“黎昇是谁？”
　　依依似乎没有明白他的意思，怔怔的看着他：“什么？”
　　他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再次开口时语气加重了：“我问发信息给你的黎昇是谁？”
　　“我不知道。”依依平静地开口。
　　“你特么是个智障吗？”少年忍不住爆了粗口。他本就不是文雅的人，装了半天斯文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耐心。
　　依依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似乎没有料到他会突然骂人。
　　她咬着嘴唇，想要反驳，最终气红了眼，却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往办公桌，不再理他。
　　肖卓跳起来大步走到办公桌前，抓过她的手机愤怒的翻看着手机里的信息说:“给你发信息的黎昇是我认识的黎昇吗？他怎么会知道你的电话？你看，昨天又发信息来了，他问你工作忙不忙？”
　　依依从不妄动别人的东西，也不喜欢别人乱动她的。
　　她看着被肖卓高高扬起的手机冷冷地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回答我的问题？”少年执拗的问。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这么无聊的问题？”
　　“你为什么随便把号码给别人？”
　　依依知道他又多执拗，尚若今天不给他答案，自己就无法继续工作了。
　　“我没有随便把号码给别人。”
　　“那他怎么知道你的电话号码？”
　　“我不知道。”依依面无表情的从他手里拿回手机放到抽屉里。
　　“你为什么不回他的短信啊？”
　　“我不认识他！”
　　少年的眼眸渐渐回温：“你警惕性还挺高的，那号码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这和警惕性没有关系的，你要是发信息给我，我也不一定回。”
　　“我才不会发信息呢？我会直接打电话。”
　　停顿了几秒，他又问：“真不是你把号码给他的？”
　　“你太无聊了。”依依不再理他，坐下来翻开账本开始对帐。
　　确认她没有撒谎，挣扎了片刻，肖卓平静而又十分自然的低头向她道歉：“对不起，误会你了。”
　　尊严是个什么鬼，能屈能伸才能成大事。
　　依依冷着脸把头偏向一边，不理他。
　　“对不起，对不起…。”他把依依的头掰向自己，四目相对，诚恳坦然的撒娇卖萌。
　　近距离的接触使得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袭鼻而来，她摒住呼吸，脸红心跳的想要退缩。只是头被他端住，她无法动弹，还需要在这儿工作一段时间，两人僵持着关系并不太好，她知道他不是坏人，只是一个被宠坏了的让情绪肆意释放的小孩，为了缓和气氛，她只好沉静的说：“下次不要这样了。”
　　“好。一定不会。”少年松开自己的双手，诚意满满的承诺，但能不能做到？
　　依依对他的爽快表示怀疑。
　　两个人一段感情，先意动的那一方内心总是会备受煎熬，尤其是当另一方后知后觉时，先动情的人早已在苦涩的单恋里轮回了千百次。很不巧的，肖卓是先动情的人。
　　早上起床，阳光不烈，轻风和煦，气氛尚佳，不闹别扭的人心情显得特别轻快，他说，为了给她赔礼道歉，决定请她去吃好吃的。
　　因为盛情难却，依依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决定给他一个忏悔的机会。
　　两人开车来到了一家叫“多喜来”的早茶厅。
　　走进餐厅后，肖卓让依依自己找地方坐，他去帮她拿早餐。
　　依依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安静的坐着。
　　才刚刚坐下，一位身材颀长，容貌英俊的男子微笑着走了过来：“早，姚依依小姐。过来喝早茶吗？”
　　依依淡笑着点点头：“你好！”
　　是从她手上买过衣服的顾客，依依对他记忆颇深。
　　“我是黎昇。”男子微笑着说。
　　“哦，是你。”依依有些讶异，还带着几分尴尬。
　　“嗯，是我。我在这家餐厅工作，你想吃什么早餐？我帮你拿。”男子含着笑说。
　　“不用了，谢谢你。我和我弟弟一起来的”依依连忙摇头说。
　　“谁是你弟弟啊？姚依依你别乱认亲戚啊。”肖卓端着一盘饮食，慢条斯里的走了过来。
　　“聊什么呢？聊的这么开心？”肖卓把早餐放到依依面前好整以暇的问。
　　黎昇伸出手来对着肖卓说:“你好，小肖总，我是多喜来的经理黎昇，久仰。”
　　肖卓看了看他的手又看了眼依依，似乎在衡量该不该握？
　　最终他用指尖稍稍碰了碰，带着讥诮说：“看来你还打听的挺清楚了。怎么着？想追她啊？”
　　被看穿了心思的黎昇淡淡一笑，不气不恼温和的看着依依。
　　依依尴尬的扯了扯肖卓的衣袖，示意他别太过分。
　　肖卓看了一眼依依，坐到她身边，双臂环胸，斜睨着黎昇：“黎经理，一起吃？”
　　黎昇看着那个满眼写着拒绝和器张的人，谦和有礼的对依依笑说：“你们吃，我先忙。下次有机会请你们吃饭。”
　　肖卓皱了皱眉，笑容冷了几个温度，都是见过世面的人，即使不满也要维持表面的风度。
　　待黎昇离开后，肖卓冷眸斜睨依依：“你说我是你弟弟？”
　　“你妈妈和我妈妈是好姐妹，你又比我小，你不就是我弟弟吗？”依依认真的解释着。
　　肖卓沉眸，用手指轻敲桌子说：“谁特么是你弟弟啊，你想要弟弟让你妈给你生去，别乱认。我跟你不是亲戚，不是亲戚，你特么懂吗？”
　　“如果你能改掉爱问候别人父母的口头禅，我想我应该懂你的意思。”依依不悦的冷着脸看着他。
　　他也回望她，两人僵持不下，谁也不肯认输，时间彷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对不起，下次我在你面前尽量不说这几个字。”父母是她的底线，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几分钟后肖卓放软了态度，主动开口道歉。
　　依依垂眸，不紧不慢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菊花茶，浅酌小口。
　　“这就是你今天带我来这地目的吗？”她抬眸看他。
　　他看了她的信息，调查过黎昇是谁？所以故意带她来这家餐厅喝早茶。
　　肖卓目光幽深，沉默不语，似是默认。
　　“幼稚。”依依轻轻说了声，用筷子夹起一颗水晶包。
　　“你没什么想说的吗？”肖卓用筷子戳了戳盘子里的奶黄包慢条斯里的问。
　　依依没有理他，自顾自的吃着自己的早餐。
　　“诶，问你话呢？肖卓侧眸看向她。
　　“我该说什么？”依依凝声道。
　　“你们常常联系？”略微沉吟，肖卓换了个方式问。
　　“没有。”依依埋头继续吃。
　　“他常常联系你？”少年皱了皱眉后，眼里含有笑意。
　　“没有。”依依仍然头也不抬地轻咬着水晶包，彷佛那是她从未尝过的美味。
　　“你知道他是谁吗？”少年追问。
　　“刚刚知道。”
　　“你知道他家是干什么的吗？你知道他是这家早餐厅的经理吗？你知道对面那家步步高商场是他家的吗？你知道楼上的餐厅也是他开的吗？你知道...”看着淡定的她，少年终于失去耐心的把自己的疑问一股脑儿的抛了出来。
　　“不知道，不知道，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是来吃个早餐为什么要了解别人那么多的信息？我不是做户口调查工作的，你能让我安静的吃个早餐吗？”依依烦极了这种问罪式的拷问，不耐的轻吼着。
　　邻座的人把视线落在他们身上，这个姑娘一看就是家教良好的样子，她生气了，说明是这个男子的原因。众人看肖卓的目光里似乎带有谴责的意味。
　　依依察觉到自己的声音略微大了点，局促不安的向看着他们的人歉意的微笑。
　　肖卓坦然的接受众人的目光，和蔼可亲地把一盘新的水晶包端到她面前，含着笑说：“多吃点。”
　　旁边一位大爷皱着眉头，严肃的对肖卓说：“小伙子，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要好好珍惜啊。怎么能惹她生气呢？”
　　依依听了大爷的话，潮红从脸部蔓延至了耳根。
　　肖卓低眉顺眼的对大爷说：“诶，您说的对。我错了。”
　　回到店里，肖卓开了个早会，虽然一直都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但正常的思维能力还是有的。在早会上随意一问，恩威并施，就明白了依依的信息是那个新来的收银员透露出去的。于是，有点无辜又不那么无辜的收银员小姐姐就这样被离职了。
　　先前和黎昇打招呼的那个美女导购同情的对被离职的收银员说：“你说你是不是傻呢？为了几张优惠券把工作都丢了，黎经理聪明着呢！他常来我们店里光顾，和我们都熟，依依的信息他不问我们问你，显然是因为你比较容易糊弄。你来工作好几个月了，在依依来之前，你见过小老板么？你看依依来之后，每天都能看到他来接她，你咋就不明白呢？你呀，以后去别的地方工作可得多留个心眼。”
　　没有心眼的收银员委屈的扁了扁嘴。
　　待她走了后，店里的导购都激烈而兴奋聚在一起讨论，嗯，主角是自家小老板和依依。
　　经过这事以后，依依也从此被勒令做好本职工作，不需要再去店里帮忙销售了。
　　在大家暧昧揶揄的眼神里，依依似乎也后知后觉得明白了些什么。
　　她不太喜欢这种暧昧尴尬的局面，也不准备在这个只会短短工作几个月的城市谈一场恋爱，她还是会回到自己的城市生活，她想要的感情是长相厮守，不是异地相思，她不喜欢没有未来的爱恋，她想要的感情是从一而终的，显然肖卓并不能给她这样的感情。想清楚了这个问题，她决定避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