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恋长安某》白薇儿11

1、遇见

　　震耳欲聋的音乐带给他的不再是感官的享受，浑浊的烟酒味也突然让他有点心烦，许是睡眠不足的原因，猛灌了一口冰啤，肖卓决定离开这个充满暧昧和欲望的场所。
　　“卓哥，怎么？今天没兴致？”一同来的朋友拉住正欲离开的肖卓。
　　“嗯，你们好好玩，昨晚跟你们嗨到凌晨，今天又被我妈拉着开了一天会，现在回去补补眠。”肖卓拍了拍朋友的肩膀，拿起吧台上的衣服转身离开了。
　　喝了酒的肖卓没有把车开回去，随手招了一辆出租车。
　　“到新世界。”
　　告诉司机地点后，他靠着椅背，按下车窗，闭上了眼睛假寐。凉风伴着微微的热气吹了进来，他的胃更难受了，强忍住不适的感觉，安慰自己几分钟就到家了。
　　蓦地，他想起妈妈白天对他说的话：明天有个朋友的女儿过来公司这边实习，你去接下她。
　　他当时怎么回答的？乏困之下，似乎拒绝了：“没时间，你安排别人去，白天我要睡觉。”
　　妈妈说：“那你自己安排好作息时间，到时候你带她去D县，你们负责管理那边的几个店。你舅舅有另外的事要做，你负责日常经营，她负责财务管理。”
　　肖卓没所谓的点点头，在哪工作都一样，这个城市就这么大，离哪个县都只有一两小时的车程。
　　这一晚是肖卓这么多年来睡得最踏实最安然的一个夜晚，甚至还做了一个飘渺的梦，梦到自己总是在追逐一个女生的背影，追而不得，得儿失之。
　　虽然睡眠充足，精神饱满，可醒来后的肖卓却有些许的怅然，他觉得这个梦有点莫名其妙，自己居然会在梦里追一个看不到脸的背影，不可思议的是那个追而不得的背影给了他一种莫名的安心的感觉。
　　很久以后，肖卓才明白，那个他追而不得的背影让他在漫长的时光里拓宽过自己的等待底线！他从不知道，有一天自己会在一个人面前自卑到抑郁！他不知道那种爱而不能的矛盾心理会让他走进自己建筑的死胡同里。
　　“到了后，给妈妈打通电话。”王女士拨着碗里的饭轻轻的对依依说。
　　依依怔怔地看着妈妈，嘴唇微微挪动，最终什么也没说，默默地点了点头。
　　王女士看着乖巧的女儿浅浅地笑了，带着萧瑟和酸楚。
　　吃过饭后，两人走出餐厅，来到了对面的火车站。
　　把女儿送到火车站，叮嘱了一些话语后，王女士就转身离开了。
　　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似乎在告诉依依：接下来的路要自己走，我只能陪你到这儿了。
　　目送妈妈离开后，依依艰难的拖着行李箱检票入站，在喧哗的侯客室里，她找了个安静的位置孤独的坐着。
　　依依的小学中学大学都是在这个城市完成的，她没有离开过父母身边，这个城市装着她全部的记忆，如果不是父母最近吵得越来越频繁，战争越来越激烈，她可能还是会在这个城市工作生活。
　　王女士担心夫妻间的硝烟波及到女儿，找了个她需要锻炼的理由，联系了自己小时候的一个闺蜜，让女儿去她公司实习一段时间。
　　王女士在工作上是个雷厉风行的女性，在生活中她总是把她的女儿当成孩子一样照顾，领导当久了，习惯性地让别人顺从自己。依依曾跟妈妈反抗过，表示自己可以搬出去住，不一定要去那个偏远的小城工作。
　　当时王女士不像平时在单位对下属那样凌厉，她只是用着哀伤的眼神看着这个承载了她全部希望的女儿说：“依依，你的爸爸已经让我够难过了，难道你也要让我难过么？”
　　这么大的一顶帽子扣下来，依依苦笑着接受了她的安排。
　　时间到点了，随着人流踏上火车找到自己的坐位后，依依轻轻的坐下来安静的看着手里的地图，这是她刚才在火车站的小店新买的省内地图。她不知道即将迎接她的将是什么？终点站是一个她从未去过的城市。她在地图上找到了那个城市，与两广结界的地方。那是一个并不富裕却各种大牌都在兴起的发展中城市，妈妈说她的闺蜜王珊在那儿开了一家服装公司，公司旗下有一百多家分店。
　　列车并没有开很久，三个小时就到达了目的地，这是一个很小的火车站，在这里下车的旅客并不太多，年轻靓丽的依依走在三三两两的人群里很是耀眼。
　　她走到出站口时，一位矮胖憨厚的叔叔走过来问：“你好，我是刘杰，请问你是姚依依吗？”
　　依依礼貌的看着对方点点头说：“你好，刘叔叔，我是姚依依。”
　　刘叔叔说：“是王总王珊让我来接你的，我是她表哥，在她的公司做仓库管理。”
　　王珊是妈妈闺蜜的名字，依依知道。
　　她微笑着向这位善意的叔叔表达谢意：“麻烦您了。”
　　刘叔叔是话不多的人，他点点头，默默领过她的行李，把她带到王珊家后就去上班了。
　　王珊家的房子离火车站不远，是一套精装的复式楼。
　　依依看了下手腕上的手表，下午三点一刻，可能大家都在上班的原因，家里并没有人。她静静地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无聊，于是拿起摆放在沙发上的服饰品牌杂志慢慢翻看着。
　　不一会儿，门摆有转动的声音。依依抬头紧张的看着门口，门被打开了，一个阳光帅气的男生站在门口，他用他那双漆黑发亮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依依，单纯而坦率。
　　依依愕然地看着他，被他这么深深的凝视，心跳在不经意间蓦然加快，分不清是动心还是紧张，她努力镇定着，扬起嘴角，向他点点头。
　　糊里糊涂的，不知道过了多久，肖卓从惊鸿一瞥里回过神来，悄然收起往日玩世不恭的姿态，边从容不迫的往冰箱走去，边朝她弯起嘴角打招呼：“你好，我是肖卓，是王珊的儿子。我听我妈说过你，今天本该我去接你的，临时有点事儿耽搁了。”
　　不知道为何？从看到她的第一眼，肖卓就不由自主的想靠近她，向她示好。他暗自哀叹若早有觉悟会是位清新恬淡的小美女，他怎会等到现在才来找蹩脚的借口。
　　下意识的他想起昨晚的梦，有了一种怪异的感觉。
　　“哦，是吗？没关系。”一双澄黑的美眸不解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又挪开了。他们之间并不熟，他来不来接她，其实不太重要。
　　她随意的一个眼神，就能打乱肖卓心跳的节奏。他没有意识到这是心动的感觉，只怪罪于天气炎热的原因。
　　肖卓打开冰箱给自己拿了一罐可乐后回头问依依：“你喝点什么吗？”
　　“白开水，谢谢你。”依依礼貌的说。
　　“不客气，我妈说你是她闺蜜的女儿，你叫什么名字？我今年19岁，可能比你大，你可以叫我哥哥。”肖卓关上冰箱，走到水壶旁不紧不慢的给她倒了一杯水。
　　依依清冷的眸光从杂志移到肖卓的脸上：“抱歉，我比你大。我叫姚依依，谢谢你”。
　　“是吗？还真看不出来。你名字挺好听的。看电视吗？”肖卓走到电视旁，回头漫不经心的问依依。
　　天生自带撩妹技能的人，无意一句话都能让人脸红心跳，显然依依不是轻易能撩动的人，她反而觉得他略显轻浮。
　　“你随意，我比较少看电视的。”她垂眸翻缓缓翻阅杂志。
　　冷淡的反应无意中把清清冷冷的性格诠释的层次分明。
　　第一次碰上这种性格的女生，一腔热情想要自我表现的肖卓像似被人迎头浇了一盆冷水。
　　他无趣的摸摸鼻子，打开电视机，不那么小心的把电视调至到了最大音量。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幼稚到像个顽劣的小孩。
　　他随意地坐在沙发的另一头，无聊且任意的调换着频道，最后在“少儿频道”停下了。电视里播放的正是“猫和老鼠”的动画片，当情节进行到汤姆被杰瑞戏弄时，他哈哈大笑的像个傻子。
　　依依皱了皱眉头，像看异类似的注视着他。
　　肖卓的余光不经意间扫到依依的眼神后，瞬间止住了笑。
　　他无辜的睁大眼睛看着她说：“打扰到你了吗？你喜欢看什么？要不你自己调。我先去洗衣服了。”
　　说完，尽量体面的，不那么灰溜的，稳重的，走了。
　　依依接过他递过来的遥控器，把音量调小了一些。
　　肖卓后来说这是他活了19年第一次洗衣服，他说他当时在依依看智障似的眼神下，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就说要去洗衣服了，他说他很庆幸自己是说去洗衣服而不是去洗碗拖地之类的家务，不然更没面儿。
　　即使后来不会洗又装做会洗还被看穿了的窘样也很丢人。
　　他说多好看的女孩啊，只是看人的眼神怎么就这么令人不安呢？
　　肖卓从卧室抱着一堆脏衣服走向阳台时，用余光看了看那低头翻看杂志的少女，白皙的皮肤，清隽雅致的五官，乌黑秀丽的长发，身着质感不错却又简单清新的白色碎花长裙，气质清冽而沉静，宛如一朵盛开的花儿悄然释放着。
　　若干年以后再想起初见时的这个画面，依然觉得很美。
　　他把自己的脏衣服一件一件的放到阳台上的洗衣机里，鼓捣了好一会儿，发现洗衣机似乎没有动静，他知道一定是自己的原因，于是尴尬且自来熟的朝那个坐在那里就能撩动人心的女孩喊：“依依，你来帮我看看，为什么洗衣机运行不了？”
　　听到自己的名字从一个不那么熟悉的人嘴里被亲切的喊出来，依依微微有些脸红！基于礼貌，她缓缓起身从容不迫的走过去，默默地插上了电源。
　　“哦，这玩意儿还没插上啊”。肖卓随口说道，接着又把手里的整包皀白粉撕开倒了进去，动作简单粗暴而迅速。
　　“等等”来不及阻止他，依依赶紧按下开关，皱了皱眉对他说：“洗衣粉放太多了，用手捧出来放皂粉袋里”。
　　“我平时也放这么多”。他红着脸硬撑着解释。
　　青春年少的女子不戳穿他的谎言，只安静的看着他不说话儿。
　　“必须得捧出来么？”肖卓被她盯的头皮发麻，无奈的问。
　　她眸色温柔，微笑明媚的点点头。
　　在那双水光流转的黑眸里，肖卓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频率加快，呼吸不匀，他知道这可能真的是心动的感觉！
　　桀骜不驯的肖大少爷在澄净如水的女子的指导下，把他放多的洗衣粉反复用手小心翼翼的捧出来放到了皀粉袋里。
　　缘分是个其妙的东西，肖卓一直是个让长辈头疼的大少爷，在18，9岁这个不好惹的年龄里，见到这个温润人心的女孩起，他开始收敛自己的个性，试图做个让人欢喜的人。
　　珊姨下班后见到依依，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她说从前见到她时，她才这么点高，用手比划出了一个五六岁女孩的身高。
　　她热情的拉着她的手坐到沙发上，跟她叙着和她母亲的旧，那是一段贫穷又美好的少女时光，后来在她们先继结婚生子后，联系就越来越少了，直至前两年珊姨回去办事又遇上王女士，联系才又开始多起来的。
　　依依对这个身着白色套装，画着精致妆容，笑容亲切，动作亲昵的女强人，怎么也亲切不起来。她不太喜欢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关系再近也会让她身体僵硬，心里抗拒。但是她向来会控制面部表情，她没有表现出来。
　　珊姨亲切的握着她的手问:“宝贝儿，你是哪个系毕业的？会做账么？”
　　“中文系，略懂会计”。依依谦虚的回答。她似乎明白肖卓的自来熟是像谁了。
　　“我们有一个办事处需要一个财务去管管账，每天把各个店的经营状况汇报到公司这边，到月底的时候盘盘点，结算一下员工的工资，你愿意去么？”珊姨笑着询问。
　　“可以的。”依依淡淡微笑，点头应允。
　　来这儿就是为了工作，只要不让她闲着，去哪儿做什么，都可以。
　　珊姨对她的懂事很满意，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以示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