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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43 ...

  •   晋王支着身子慢慢坐起,也是看见沈歆抱着树在睡觉,清瘦的小脸一片疲惫的苍白,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他们这样的家里当真需要沈歆这样能在此刻睡得着的女子,可是偏偏不能和儿子好好的过。心里焦虑,却不知道龙竣能不能安稳地到达孟关,他不管是怎样想都觉得匈奴人的布署不对,自己这边拼死突围,却始终是紧围不攻,当真跑了龙竣之后,剿杀却毫不留情。似乎是知道了皇帝就混在龙竣军中似的,如果是那样,龙竣即使是突出去了,也必定遭敌人拼死追杀,能不能安全到孟关实在不可预料。这件事情有蹊跷!究竟是自己这边出了问题,还是……..他们家一向远离朝堂纷争,他不敢想那种可能,如果真是那样,就是龙竣杀到了孟关也是一样,有人要皇帝的命,借不了匈奴人的手,恐怕也会自己亲自动手了。当真是恨不得立刻回到儿子的身边去。可如今,稍一动弹就是揪心的疼痛,那箭头插在胸口上,方才田光武才割开伤口给他挖了出来,若不是广武扶着,他几乎在马上坐都坐不稳,要如何带着一干子女人躲开匈奴人的搜索?如果孟关那边当真有着人等着暗算皇帝,那么等待龙竣来救当真是渺茫的很了。
      一连走了两日,且不说龙竣那里如何,就是如今他们这一拨人就是不知道如何才能绕出这个森林去。他们一行不过十六七人,却有八个女人,加上自己是不能动弹的,所幸是天上阴雨,不然怕是早被匈奴人发现了行藏。晋王躺在大氅做的担架上看着头顶不断晃动的蓝天,已然开始放晴,匈奴人决不会停止追捕他们,一旦天开始放晴,那匈奴人的猎犬就将能寻找到他们的踪迹。
      突然抬着他走在前面的九良一跤滑倒,担架也跌在地上,他胸口一阵剧痛,喉头一甜,一口血就冲了出来。九良爬起来,赶紧扶住他,“王爷,小的该死,您还好吗?”
      那一口气淤积在胸口怎么也出不来,每一下吸气都是痛彻心肺,田光武也过来,轻轻替他揉着伤口旁边,好一会他方自渐渐喘了口气出来。眼前的天还是在摇晃,他是不能再这样走下去了。睁开眼睛,只见二夫人、张美人还有前卫将军的夫人并着沈歆及兵士们都围了过来。他张了张嘴,又是一口黑血,前卫将军的夫人小声惊呼了一声,又赶紧捂住了嘴,若是平时沈歆已是瞪了过去,而此刻她看着晋王一身的血却也是呆住了,只是看着晋王慢慢喘息均匀了呼吸,“光武,你带着他们先走吧。”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田光武哭了,跪在泥里扒着晋王的手,“王爷,您不能这样,小的就是背也要把你背回去。”
      晋王推开他的手,“去拿我的剑过来。”
      沈歆吓呆了,看见田光武当真抽泣着到马上把他的佩剑给拿了过来,回来的时候,眼中的泪水已是滚了下来,二夫人一把抓住了那剑,“大哥,您不能…….”
      晋王却抬起手来抓住了剑身,“弟妹,你放手吧。”沈歆更是惊异地看见二夫人居然当真放开了手,垂头不语了。
      “媳妇,你过来。”晋王突然唤她,她仿佛被雷劈到了一样的震惊,不可思议地看着躺在担架上虚弱枯瘦的晋王,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几个月前这个彪悍威严的老头不是还吼着让自己去跪祠堂去抄女诫的吗?就是十几天前还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小帐篷里喂蚊子。可是如今面容灰暗枯槁地躺着的不也是他么?他是想干什么?留下等死?而且他说了为什么就没人反驳呢?
      “七七,快过去。”二夫人拽她,她依旧是不敢相信,慢慢挪到了晋王的面前,晋王把那把剑递给她,“拿去在那棵树上砍三下。”
      沈歆接过剑,只觉得入手极沉,惊疑不定地看着他,缓缓起身走到了那棵树底下,拔出剑来,只见剑身色暗如泥,却是寒气逼人,最奇怪的是那剑一面开刃一面锯齿,只听晋王喘息了两声,缓缓开口,“留个印记把,将来带阿竣来看看我。”
      沈歆闻声,这一剑便没能砍下去,回头看着晋王,突然合了剑鞘,提着那剑回到晋王面前站着,“不行,您得跟我们走,你不能这样留下。”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呆了,晋王的话这里无人敢驳,就连九良和田光武也只敢申述一声,二夫人更是没有了主意,心里也是想着当年丈夫也是忘在此处,不如自己也一同留在这里好了,其余的人更是说不上话。却是没想到沈歆就这样驳了回去。
      晋王睁大眼睛看着她,胸口的窒闷却不能消散,连声音也不能拔高,摁着自己胸口慢慢坐了起来,勉强开口,“不许…….”话还未完,沈歆就接了上去,“我父王教过我,阵前兵弃阵而逃者枭首,将遗兵而溃者寸斩,您这样吓唬我们,虽然不算溃逃但是……..但是…….”她声音娇脆,这一番话说得又快又急,说到后面已是看到众人的眼色不对,不免涨红了脸,将那把剑一下子扔回了晋王的身边,“反正是不对的。你得跟我们一起走。”
      说完看众人都是看着自己,不免更是心慌,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突然晋王一阵急喘,一口黑血又吐了出来,沈歆吓得后退了一步,看着晋王那死灰一般的脸上骤然浮现的一丝潮红更是惊惶,眼看着田光武扶着晋王的身体不住给他抚顺气息,而晋王伏在他的臂膀之上如落叶一般的虚弱颤抖,不知不觉间眼泪就流了下来,呆呆看着说不出话来。
      晋王被她那一番话激得胸口一阵气血翻腾,突然一阵剧痛,那窒闷之处如同被人重击,一口淤血如同喷射一般涌到了喉头,一下子呕了出来,竟是前所未有的舒畅了呼吸,缓缓平复了呼吸,就看见沈歆呆了一般站在那里流泪,小小的脸上苍白一片,咬着嘴唇眼泪一串串地往下掉,心里竟是百感交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沉声喝道,“不许哭!”
      沈歆原以为自己要把他气死了,又惊又怕,还带着莫名的伤心,脑子里一片的空白,不知不觉就流下眼泪来了,被晋王这样一声喝,却是明白了起来,赶紧用袖子将眼泪擦了。晋王看她过来,颤颤巍巍地把那剑递过去,她手放在背后就是不接,眼泪流下来,就伸手抹了,就是不肯靠近接那剑。晋王喘息着也拿她没有办法。
      张美人率先开口,劝晋王不可自弃,二夫人和田光武也一同劝了起来,沈歆远远看着,终于看见晋王长长叹了一声,和那张美人说了句什么,看来是同意和大家一同走了。唯独浓眉皱着看她,“过来,接着。”还是要将那剑给她,她不知道该不该接,二夫人已是取了过来塞到她怀里,“拿好了。”她才不情不愿地接了过来,偷偷瞟了一眼晋王阴沉的脸,赶紧躲到一边去了。
      最终还是张美人一句,“晋王不走,我们这些人也是走不出去的。”劝动了晋王,这一行人又开始继续在森林里跋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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