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界录》饲主的笨喵

8、怪物

　　有些事情是只有自己才能做到的，虽然尚未弄清楚母亲所说的“正确的事”是什么，但易离认为自己没有迷失方向。

　　今天他也仍在遵循着母亲的教导，并为之努力。

　　“嘿咻。”

　　自黑暗中，一道黑影干净利落地攀上了围墙，总共还花不到五秒。有了绳子与钢筋组成的钩锁，这件事对易离而言变得更简单了。

　　平日里，为了不让他们对外边的世界产生过多好奇，大人会告知他们墙外有大量危险的怪物。他们总会添油加醋，说得煞有介事。易离估计如果他和其他孩子立场互换，他也多半也会产生恐惧心理。

　　“就是这儿了吧？呼——”调整好心情，他跳下墙壁，落点正是第一次墙外探索时发现的地方。

　　脚下的触感是脆的，因为地上满是碳化后的植物碎屑，一踩就会变成碳粉。看来的确是高温使得这里变得如此狼藉。

　　视线转向墙上，那碳化的痕迹果然是人的形状。身高上和自己相当，不大可能是成年人。

　　“被活活烧死了吗？”

　　心情有些沉重，易离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孩子会受到如此待遇。福利院并不以折磨他们为乐，虽然受过电疗，但他明白那也不过是为了达成某些目的才会使用的手段。

　　这所设施有着明确的目的性，一切井井有条的管理都可以作为佐证。所以，眼前的情况更可能是由于意外造成的。

　　“问题是，什么样的意外？”他思考了一会儿，但显然不会轻易得出结论。于是他搜索了一下周围，可并无收获。

　　“也是呢，有价值的东西怎么可能会被大人遗漏。”他只能如此安慰自己。此时，一个小小的亮点引起了易离的注意。

　　正因为是夜晚才注意得到，那是一小块残缺的金属牌借由月色反射出的光芒。

　　“……25？”与自己的编号牌是同样材质，半边已经熔断，只有尾数留了下来。

　　“可我记得尾号25的男女生都还健在。”

　　难道还有其他拥有相同尾数的孩子吗？易离如此猜测，不过暂时还无法确信，只好先将编号牌收了起来。随后，他又沿着被外力破坏出的森林路径走了一段。但那条路实在是太长了，粗略估计也有好几公里。况且夜晚也有很多危险，巡逻的修女偶尔还会查寝，不确定因素太多了。

　　“只能下次再说了。”他打定主意，计划下次做好准备之后再去探索尽头。

　　正打算撤退，易离却突然感知到了一丝危险。他反射性地向后一倒，险险避开了朝他袭来的利爪。紧接着旋转脚步，一晃拉开了距离。

　　“这是……什么东西？”

　　不是他已知的任何野生动物。那东西形似人类，有着异常发达的四肢，背后生尾，黑色的皮肤下能看见跳动的血管。最为神奇的是，它体内流动的血竟是发着光的。

　　“墙外有怪物竟然不是骗人的吗！”

　　易离后悔自己的莽撞，不过在此刻都是妄谈。他攥住拳头，绷紧了神经。

　　“嘶——”那怪物朝他低声嘶吼，如蜥蜴般吐着信子，显然将易离当成了它的猎物。

　　腿部肌肉一颤，怪物迅捷无比地朝前扑了上去。但易离不闪不避，分别向前后打开双腿。他的身子立刻矮了半截，以至于怪物跳起的高度刚好越过易离头顶。他侧身收臂，继而挥出一拳。

　　漂亮的直拳，是母亲教给他的动作。

　　虽年仅七岁，但易离的拳力压根不输职业拳手。这一击结实地打在了怪物的腹部，如果是普通人恐怕当即就会失去反抗能力。然而一声闷响过后，反馈给他的却是打在沉重沙袋上般的手感。尽管怪物被击飞，却也只是在地上狼狈地打了个滚而已。

　　“切，打不动吗？”他咋舌道。

　　似乎是被易离的攻击给惹怒，怪物狂暴地跳着，把周边都搅得一团糟。易离趁机抽起脚边的一根粗树枝，抬手用力一抹便除掉了上面多余的枝条。

　　立身、振气。手虽无剑，却毫无疑问是剑者的架势。

　　怪物再次扑了上来，易离斜挥树枝，狠狠打在了它的颈脖之上。但怪物这回却没被抽飞，而是在落地的瞬间用力一蹬地面，甩开右手的尖爪刺了上来。

　　对此，易离一转右手腕，就着当前的姿势将树枝横过来格挡。可树枝的硬度完全不够，立时便断开裂口。但他并未惊慌，左手肘自下而上撞向怪物下颚。被自己的尖牙咬断了舌头，发着光的鲜血火花般喷洒而出。易离后退了几步以免沾上这成分不明的东西。

　　他注意到那些离体的血过不了多久就黯淡下来，仅从外观上看和普通血液别无二致。

　　怪物发出痛苦的嘶鸣，而易离也开始寻找起其他可能对它造成伤害的手段。双方剑拔弩张，但一时间都没有新的动作。突然，一道肉眼可见红色的波纹从远处扩散开来。

　　无声无息，连易离也没来的及对波纹的速度做出反应，就这么任由它穿过了自己的身体。

　　“回来。”

　　脑子里忽然响起声音，易离总觉得在哪儿听过。在他面前暴怒的怪物仿佛应声静止，变得安分起来。

　　“怎么回事？”

　　心中升起疑问，但那刚刚还被自己打断舌头的怪物竟是看也不看他一眼，朝着森林深处跑去。而那个方向正好与被破坏的路径一致。

　　“暂且……得救了吗？”他自语道，望向远处的神情充满余悸……

　　跨过森林的另一头，一栋玻璃由建造的建筑物顶上，有个男人站在那里。他头上带着金属的头盔，跟易离电疗时使用的那款长得很像。

　　“欢迎回家，我的小可爱们。”他道。

　　密密麻麻的黑影从远处蜂拥过来，少说也有上百只。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除了个头外它们竟几乎都同易离碰见的那只怪物一模一样。

　　“哦？九十三号怎么受伤了？”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眉头一皱，缓步走进了怪物堆里。

　　“怎么把舌头弄丢了？这森林里应该没有能威胁你的生物。”他伸手触摸被其称作九十三号的怪物，而它竟表现得无比顺从。

　　“这是？打斗的痕迹？”

　　虽然易离的攻击没有造成致命伤，但还是在怪物身上留下了印记。

　　“人？怎么会？”

　　借着月光，男人的五官隐约可见。若是易离在此，必然可以一眼认出他的身份——是易离最开始见到的大人，被广称作“博士”的存在。

　　“这可，有意思了。”语气中带着笑，是会让人印象深刻的，恐怖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