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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病凰 ...
与婚礼这样热闹相反的是,努尔哈赤对这位乌拉福晋并不上心。大婚当日他甚至没有和新人见上一面,第二天只是如常整兵议政。
皇太极在他们议事的正堂一直留到最后,然后把他的阿玛引来了额涅这里。我知道他是看孟古的,便借口与皇太极一起去放努尔哈赤来带来的最近猎的紫貂离开,连正屋的门都没有进。皇太极却给我带来了新的消息,努尔哈赤是有事要问我,一边说话一边拉着我往回走。
“问我?问我什么事?”
皇太极给我看了他手里的东西,是一本《便民图纂》,角落里写着小小的“卷四”。
哦?是从没看过的书。
接过来略略翻了,开篇第一页便写着“桑蚕篇”。我一下就联想到了今年春天努尔哈赤突然颁布的要建州开始试着养蚕的国政。
“不会是农事吧,”我觉得费解,“我怎么会知道?”
皇太极故意捏着嗓子用一副小儿说话的口吻道:“阿姐不是下凡的神女吗?怎么农桑这点小事也不知道。”
我瞪了瞪眼睛凶他,皇太极刚要笑,就被屋里的咳声打断。
和刚入秋时相比,孟古这次发病的状况完全没有任何的好转,我站在门口听着都觉得揪心。许是不想让她累着,努尔哈赤坐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出来了。待细细问过医官她的病症,确定这个病也许只是季节性的之后,他也是满面严肃的。回首看见我,他的表情更难看了。
努尔哈赤示意皇太极进去侍奉他的母亲,同时给了我一个眼色,我会意,跟上了他的脚步。
按理说,今天该是新妇奉茶的日子。我本以为要见什么女人堆里的修罗场,天在下雪,路上又滑,走得我又烦又不安。而努尔哈赤没有往衮代那边走,而是如常领我回了他的卧房。
和他进门,我悄悄松了一口气,抬眼却看见门口挂着他不常穿的那件整张玄狐皮的外褂——最是御寒保暖的。
“你要出远门?”
“下个月去京师。”
京师?“去朝贡吗?”
他黑着脸坐下,抬头瞟了我一眼,我才意识到这两个字他最不爱听,连忙跑过去牵住他递过来的手。
“打算什么时候走啊?”
“月初就走,也快过年了。而且孟古还病着。”努尔哈赤把嘴角的不悦压下去才道,“原本想着,让你陪我去的。”
我摇头:“姑姑的病这样重,一天两天还好,这么久……交给别人来做我不放心。”
显然他正与我想得一样:“有你在,我能放心吗?”
很可惜我也不敢和他承诺什么:“你尽量快去快回吧。医官不是说了,先看冬天她能不能熬过去了。”
“我的孟古……”他收了眼神,拉我坐在他的膝上,“卿卿,真难为你辛苦照顾她,还要顾着皇太极。真的辛苦你。”
诶?他的言下之意分明直指孟古并不是我的亲人。
我的思绪突然一片空白,脑子里空洞洞的,只能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倒不为他的亲近,而是为我即将要说的辩解。我明白,他确信的那个“慕尔登格不是慕尔登格”的事实从来没有变过,辩解说得再多,他也是不听的。
可我应该怎么说,才能圆了他的确信和我的辩解。
我沉默不语,他扶着我的头按在了肩上。
“她……如果没有姑姑在这,我从一开始也不会来。无论从前还是现在,无论作为长辈还是朋友,”我垂下眼,遮住眼底的神色,“这么多年她真心待我,人皆有情,我再怎么对她都是应该的。不过是侍奉榻前,哪里就算得上幸苦了。”
他的额头贴上我的,语气像是诱哄:“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辛苦。”
我只好望回他的眼里,一片澄澈和温柔,那里面映出我的影子,我知道自己无法说谎。
“我是真的爱重她,这和我是谁没关系,就像对你一样。”
努尔哈赤只是吻吻我的额头,没再继续。他抽出我手里拿着的书,问道:“你知不知道,农桑养蚕在我们这么冷的地方应该怎么做?”
他向来喜欢骤然转移话题。
我笑了笑:“不知道。”
他拉着我的手猛地收紧:“打量着蒙我呢?你一定知道。”
我只好坦白,看了一眼刀架上放着的他的挎刀:“一把宝刀你都知道要给匠人三年之期来锻造成最锋利耐用的。怎么换成了蚕桑就心急起来?蚕不是一年就能养成出丝的。”
“我原来的打算,是带着你入关,然后与你一起去北直隶的农间看一看,问一问。我身边最信任的人里,汉人的话你该是说得最好的。如今看来,只能指望你把这书好好看看,回来说给我听。”
“这书……贝勒爷难道看不懂?”
“什么贝勒爷……”他失笑,“寻常的演义话本也就算了,汉人这样的书我可看不来。有那功夫我不如看看舆图。”
我明白他的所指:“我刚才翻了,这写的都是吴俗……是苏州府的耕织农时的记录,我们若拿来用……”
“时令完全是错的。”他立刻领会我的意思,也许他早已经想过这一点,“可是要错多少?南边到底有多暖和?”
“那边从不会这样冷,”我抚摸着他肩头的冬衣,“如果说是蚕,也许我们得给它们盖个特别的房子,才能好好过了冬。”
“特别的房子?也需要烧炕吗?”
他认真的疑惑逗得我笑出了声儿:“倒也不必那么暖和……”
我猛得止住了话,东哥格格实在不该有苏州府暖不暖和的体验。
他那双狭长的眼睛满是得逞的笑意,声音像羽毛挠在了我的心上:“说呀,怎么不说了?”
那些他的“确信”似乎又败露了一点点,我当然瞬间就恼了,只好企图用撒娇蒙混过关:“你明明是故意的……”
努尔哈赤没有被拆穿的尴尬,反而加了几分力气让我更紧密地依在他身上。我们柔软的冬衣因为这个拥抱陷下去,跑出来的空气荡出了身体的气息,他身上浅淡的气息是熟悉的松木还混和雪的冷冽。我也闻到了自己身上的药味,比他的更苦。
下雪让整个世界都格外安静,如此熨帖地抱了一会儿,我才听见他在我的耳边说。
“一座座城池打下去,建州要养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只靠渔猎畜牧但不事农桑,能养活的人太有限了……既然有拥有万万之众的中原王朝可以效仿,我为什么不学?”他仿佛是在笑自己,“打仗他们不行,但论治世和政事,确实我不如他们。你知道的……我还有更想做的事儿呢。”
十二月,努尔哈赤再一次带着建州给明廷的岁贡与要入关交易的货品离开了佛阿拉。
万历三十一年的这个新年,努尔哈赤不在建州。初一的祭神仪式是由褚英代为敬谒。
慧棠与念桬一直以来都与我和皇太极换着照顾孟古。礼筵结束,褚英和代善也特意与衮代到了这里看望她,可惜孟古并没有醒过来。
满屋熏着药香,我在这一把苦味里越发苦恼地想,当初我要是学中医该多好。
褚英与衮代一起把我带离了人群,正式又严肃地问道:“要不要,给孟古福晋买口喜木冲一冲?”
我愣在了原地,直到看见皇太极极力忍泪夺门而出,才回过神来他们说的东西是什么:“荒唐!”
褚英赶忙示意我小声一点,衮代则一边吩咐沙达利快去找皇太极回来,一边安慰似的搂住了我的肩膀。
“喜木?”我死死盯住褚英,猛得冲过去扣住他的手腕,“你们哪只眼睛看出来就治不好了!?”
这句话我非常心虚,想到皇太极一天天窜高的个子,想到他的幼年丧母,我深深知道这一次的孟古也许真的已经沉疴难返。
但这并不影响我的虚张声势,衮代都惊了一下忘了拉住我,还是把皇太极让进屋的代善一面安抚住弟弟的眼泪,一面干脆打断了我的话。
“当今圣上的万年吉壤可是万历十八年就修好了的,他不是还好好幽居深宫,也不见什么折福,纵情享乐。孟古福晋这也一样……冲喜而已,谁说治不好了?”
“哪里就尊贵到要和圣上去比了。”我气急,“再说,就算真的选好了福地那也该先给元福晋请去,哪里轮得到……”
“东哥!”褚英挣开我复又死死掐住我的手臂,疼痛让我大梦初醒一般止住了话。
我深深地呼吸压下心中的怒意,换上歉意的眼神望着两个男人:“我只是生气,是一直都有的病了,如何这一回居然打算起后事。对于元福晋……对不起,我没有旁的意思。也请两位爷明白皇太极和我此刻的难过吧。别再提了。”
代善意外地一改平日里对我的敌意,只是点点头。
“阿玛走的时候格外忧心孟古福晋的身体,”褚英道,“你离开家一个人孤零零在这,孟古福晋何尝不是。若说能为她打算的,也只有你了。喜木……你若不愿便算了。”
衮代再一次搂住了我的肩:“那萨满呢?要不要请来?”
因为曾经有布斋借着“宗教信仰”要完成他不可告人的目的,我实在不知这种事情应该如何决定,询问的眼神望到了皇太极,他也迷茫地看着我。褚英见此,只说一切他来安排。
晚上没有了白日里的热闹,我和皇太极对坐在外间的炕沿。
不能坐以待毙。
十一岁的小男孩上午吵起来时就回了我的屋子,艰难地寻找到那本《本草纲目》,在我的帮助下一字一句地努力辨认。
可惜《本草纲目》是以单独的药材本身为索引,配之以图画和适用的病症、方剂,我们努力了许久也没有一个像样的成果。至于万历年间已经成书的医书…除了再早之前的《千金方》、《黄帝内经》我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可是那种书,弄来了也不是看看就能会的。
我沉沉睡去,醒来见天都泛了白。而皇太极还在埋头苦读,时不时用满语写下一二字句。
我推掉身上盖着的被子,起身走到他的一侧:“天快亮了,睡一会儿吧。”
男孩放下了笔,抬头看我,眼睛里是刺痛了我的心的红色。他突然抱住了我,把整张脸埋在了我怀里。
他在发抖。
“皇太极……”
“阿姐,你快说,额涅不会死。”
我抚摸他头发的手难免顿了一下,明明还是个毛茸茸的孩子,语气却这样沉重。
“不会。”我更紧地搂住他,“她还要陪我们很久呢。”
《清史稿·太|祖本纪 卷一》
十二月,太|祖复入贡于明。是岁定兵制,令民间养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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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病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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