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三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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盟约之宴结束之后，努尔哈赤留了叶赫部的几人到孟古那里小坐。
我先走一步拐回了自己的房间换好女孩的衣服，也来到孟古这里等着我的额齐克和兄长的到来。
果然，不出半柱香的时间，他们三人只身来了。
布扬古进屋看见我也在这，一反常态地跑过来抱着我转了个圈：“小东哥，我的好妹妹，你过得好吗？”
我看纳林布禄和金台石父子暧昧的笑容便明白过来，他们仨八成认为，我早就是努尔哈赤的人，只是缺个仪式罢了。
孟古知道我与布扬古自小就陌生得像路人，赶忙把我从他的手里解救下来，才拉着我给这三个人行礼——她是布扬古和金台石的长辈又如何，只因为她是女人所以她的地位永远不会比自己的侄子高。
纳林布禄问了一嘴皇太极怎么不在，我赶紧帮着撒谎说他跟着师父学骑射去了——我总不能说皇太极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格外不喜欢与你们这些叶赫来的人亲近，早早躲去了我那里吧。
我们围在一起喝茶吃点心，说一些无关痛痒的家里话，布扬古几次看着我欲言又止，他满脸都是要把我拎出去单独唠两百块钱的渴望。
纳林布禄和金台石说完了话便要回了。我看了眼琬拉，示意她把皇太极带走，待她端着换好的茶回来，我知道她已然把事情办妥。
“哥哥似乎是还有话要和东哥说？”我主动站起来走到门边，“这边说吧。”
他欣然起身。
我没有把他带进屋子，只是站在了我那个套院一进门的拐角处。我的余光刚好可以看见外面，他则有墙的阻碍什么也看不见。
我停下，他就急着开口：“小东哥……”
我知道他要劝我什么，直接出言打断他所有的话：“哥哥不必劝我。我不嫁努尔哈赤。”
布扬古显然被噎了个半死：“你说什么？”
“你没听错。我说，我不嫁。”
布扬古明显地愣住了，他垂着眼睛想了半晌，看着我笑了：“为什么不嫁？”
“不为什么，只为他是你我的杀父仇人，哥哥。”我看着自己的手指，“你要我在仇人的身下婉转承欢？是不是太残忍？”
他的笑容转冷：“你打量着蒙我呢？真当我不知道阿玛的死全是因为你？真当我不知道努尔哈赤怎么宠着你的？”
“好啊，”我点点头，“这样更好。布斋自己咎由自取，激怒建州，你和纳林布禄又为叶赫自己的壮大或者与建州的结交付出过什么呢？”
布扬古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现在知道打不过建州了，把我想起来了推出来了？凭什么？我凭什么帮你？”
“你是叶赫的格格！”
“我先是我自己，然后才是叶赫的格格。”
我突然发现布扬古冷笑的样子真像他阿玛布斋，他这样怪异地笑着说：“我叶赫高贵的女儿可干不出你现在这样没名没份地就跟着别人的事。”
“叶赫又如何？叶赫对我好过一天吗？起码建州是没什么目的地在对我好啊。”我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没有跟他，你想多了。”
他的神色里有一点惊讶：“妹妹，哥知道你的心思，哥这是帮你啊。”
哎呦，这话说得还真是奇怪的好听又不堪入耳。
“我什么心思，和叶赫有什么关系？”我也笑了，“你就是自己怂了才把我想起来。不然，十五年来，我是死是活，你问过一句吗？”
布扬古的脸色彻底沉下来。我知道自己快成功了。
余光里，我看见努尔哈赤进了前院的门，他也看到了我，抬手阻止了奴才们要请安的声音。他越过了孟古的门口，直接走到了我旁边院子门的另一侧——布扬古自然全程都没看见有人过来。
“我是叶赫西城的贝勒，你的一切自然都由我来安排。”布扬古果然不再跟我套近乎了，“东哥，别以为你有萨满的预言我便怕你。”
“好笑，你又凭什么？”我还是更适应这种彻底冷淡，“你自己把叶赫作得不如从前，现在要我给你堵这个亏空？”
“我是在帮你！这和我叶赫的铁骑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就怪了，我看是叶赫的男人都死绝了，一定要我嫁给努尔哈赤你这个贝勒才能当得安心。”
“东哥，你太高估自己了。”他的语气跟着脸色一起冷下来，“你记着，有我一天你就必须听我的。你就是个玩意，我把你放在哪里就是哪里，知道吗？”
OK，不生气，不生气，和这种封建地主家的傻儿子生气我就比他还傻叉：“布扬古，你才高估了自己。你记着，我是个人，这一次我绝不会听你的。”
“你到底为什么轴着我？谁不知道你被努尔哈赤那个老小子睡过多少次了？”
我笑，果然，说不过我的下一步就是进行这些凭空臆想出来的人身攻击了。
“布扬古，你连布斋都不如，他还知道退一步面对失败在纳林布禄那求一个安生，”我看着他的眼睛，“你呢？你就是个连怕都不敢承认的懦夫。”
我满意地看着布扬古被我气到浑身发抖，可我没想到，下一刻，他扬起手狠狠地给了我一个耳光，我头上的步摇都被他这一掌打得摔在了地上。
努尔哈赤似乎也不曾料到他真的下手，他猛地跨了一步几乎要出现在布扬古的视野里了，我连忙瞄了他一眼让他别动。
我擦擦嘴角的血：“你的拳头不去战场上杀敌人，却在努尔哈赤的后院打一个女人？我的嫡长兄，可真有出息啊。”
布扬古伸手揪住了我的衣领把我扯到他的身前：“慕尔登格……我的好妹妹，我真想让你这张嘴永远闭上……”
“打自己的妹妹算什么本事？你有种去打努尔哈赤有名有份的女人啊。但是你不敢，你怕他。”
果然，下一秒布扬古的手就又高高扬起，我闭着眼睛等待他的手爪子落在我的脸上，却意外感觉布扬古抓住我衣领的手也松开了。
他的手被努尔哈赤拦住了，那个擒法儿我看着都疼。
“布扬古贝勒，刚才那一巴掌已经够了。”
布扬古对这个变数措手不及：“都，都督大人……”
“嗯。”努尔哈赤轻飘飘地看了一眼我，似乎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原来贝勒都是用巴掌和自己的妹妹说话的，怪不得她宁愿在建州对我日躲夜防，也不愿意回叶赫那个鬼地方受苦。”
有意思有意思，还是大佬牛皮，两句话把整个叶赫都骂进去了。
“都督误会了……”布扬古全然不见刚才的嚣张气焰。
努尔哈赤摸了摸我被他扇了一掌的脸，动作很轻很轻：“这还有什么误会的？贝勒当我看不见？”他吩咐身边的亲兵去找大夫，又对我说，“你先进屋吧。”
我躲开他碰我的手，用眼神告诉他我不进去，我还想看布扬古怎么收场呢。
努尔哈赤皱了一下眉，那个表情是不耐烦。他示意琬拉把我扶进去，自己扯着布扬古走了。我一步三回头看着身后逐渐走出视线的两个男人，居然不让我看了我真……好气哦。
大夫很快来了，给了我一瓶祛瘀的药膏。大夫前脚刚走努尔哈赤就急火火地走进来，我还没看清他的脸就被他抱在了怀里。
我从来没被他这样紧地拥抱过。
“你傻啊，他都举手了你不会躲啊？”他低头看我，“我看看，疼吗？”
“他下手那么快我哪来得及……”
“对不起，”他的手指缓缓抚摸着我脸上还红肿着的患处，眼睛里有我没见过的颤抖，“对不起。今天辛苦了。……我是说，你做得很好。”
“努尔哈赤？”他这些话是……什么意思？这不是我们一开始就研究成策的计划吗？我怎么想不明白了？
“还疼吧？”他拉我坐在他腿上，“来，我给你上药。”
和后世各种各样的清宫剧不一样的是，女真人其实最忌讳掌掴了。
在努尔哈赤的这个时期，最多见的、称得上刑罚的事情，就是用钝头的弓箭射向犯错的人裸着的后背，使犯错者既疼痛、长教训、丢面子又不会损伤他的战斗力。不过，无论发生多严重的事情，他们都不会去打别人的脸的——这几乎是奇耻大辱了。
他的手指蘸着药膏小心翼翼涂在我脸上红肿的掌印，我的确还很疼，但在我的思维里，耳光而已，我真的不在意的。而且我骂布扬古骂到那个地步，被扇个巴掌，多大个事儿。
努尔哈赤怎么这么难过的样子？
“你还笑，这有什么可笑的？”他突然戳了一下我的脸，我疼得直抽气，瞪了他一眼。
见我的神色，他无奈地笑：“还知道疼，没打傻就好。”
我抓住他的手指：“你放布扬古走了？”
“不然呢？你以为我不想砍了他？”
我继续哈哈哈地笑着：“你怎么这么生气啊，不至于不至于。”
他把药在我的脸上轻轻涂匀：“要不是上午才盟誓，我一定剁了他的狗爪子。”
“你和我那个脑子不灵光的哥哥说了什么？”
努尔哈赤把装药膏的小瓶子放回了桌子，语气很淡：“我告诉他，如果我是他，我会让你来选。”
我的心为这六个字重重一抖。
“你不就是在乎这个吗？”他揽着我的肩，让我靠在了他的胸口，“我让你选。”
与建州交换誓言之后，海西四部便纷纷回了自己的地盘。这次盟誓的确换来了长达半年之久，连边境小城都没有被掠夺或偷袭的真正意义上的和平。
很快便到了叶赫与建州约定的那个双喜临门的日子，努尔哈赤和代善却都没有迎来自己的新娘。
布扬古并不能奈我何，我当然是没有嫁给努尔哈赤；可纳林布禄那边怎么也单方面没有履行婚约呢。
四日之后，建州在叶赫的密探来报，纳林布禄没有女儿嫁了——不久之前，他已经把那个许给代善的女儿嫁到了蒙古。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三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