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纳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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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占泰回了乌拉做他的王，建州很快也迎来了喜事。
布占泰把他的妹妹献给了舒尔哈齐为妻，建州上上下下是一片热闹的喜气洋洋。努尔哈赤更是将自己家的栅城客厅空下来，设宴为舒尔哈齐迎娶这位乌拉那拉氏的侧福晋。喜宴盛大，后院的女人们总是都要在场的。
我坐在这却好没意思，左耳进右耳出听她们七嘴八舌地聊着各自的孩子。
我吃了几口东西就放下了筷子，孟古看看我询问我是否有事，我摇摇头告诉她只是有点没趣儿。
还好有人解救我。再一次姗姗来迟的东果和衮代打了招呼不由分说地就把我拽走了。
东果格格拉着我穿过中门直奔努尔哈赤的卧室。见济兰泰姑姑守在门口，东果让她退下，顺便让屋外守卫的亲兵也后退了十米。
这是……要和我说什么？
“东哥，你这个小坏蛋。”东果拉着我到炕沿坐下，“何和礼都和我说了。”
我瞬间清楚了她的意思——我真实的脑壳疼，宁愿回去继续听那群女人嗑瓜子。
她用手指戳了一下我的脑门儿：“好啊，居然瞒得我一点不知道。说！什么时候有的心思？”
“……我也不知道。”虽然明白这些事情瞒着闺蜜大约是古往今来都不被允许的，可是我，我几时动心，连自己都踪迹难寻。
“我一直以为你七岁的时候的话就是闹着玩的呢。”她搂着我，“现在你依然那么想？”
“嗯，你问哪句？”我的脑壳更疼了。
“好啊你，还跟我装傻？”东果笑着凑近我的耳朵，“我偷偷跟你说哈，你千万别跟我阿玛说是我告诉你的。”
直觉告诉我，我大约要得到那个宿命一样的消息了。
“何和礼受我阿玛的意思，已经确定好与他去叶赫提亲的随行人员了。”即便我有了心理准备，还是因为这句话结结实实打了个冷颤，“他告诉我，我阿玛这一次会亲自去叶赫给你下聘。”
我紧紧攥住东果的手，原来他是这个意思——“用一生来给他答案”——原来是这个意思。他居然这样快就下定了决心？无论我是谁，先拴在身边了再说？
“小东哥，你欢喜傻了？怎么在发抖？”
“东果，我害怕。”我看着自己止不住发抖的指尖，选择和自己的这位挚友实话实说，“我不知道未来有什么在等着我。这不是我想要的。”
“你不想？不想嫁给我阿玛？”
我摇头：“我是想自己来选，嫁、还是不嫁。”
我头昏脑胀由东果陪着回了孟古那，只要进院总是要先路过孟古的屋子才能拐进我的配院。东果拉着我走到孟古屋门口，我便看见背对着门站着，正在和皇太极说话的努尔哈赤。
婚宴还没结束，他怎么在这里？
我自然明白不能不请安。
东果蹦蹦跳跳跑过去挽住他的胳膊，亲亲热热地喊了声阿玛，他笑着回头看女儿，便看见了她身后的我。
我撞上他的眼神，微微屈了下膝，张张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他的眼神因为见着我与东果同来有了一点点波动。我看不懂那里面是什么，但我清楚地看见他片刻就收回去的笑容，他看我的目光和欣喜肯定是没什么关系。
孟古和皇太极也给东果行礼。我看着这群人一丝不乱的规矩礼节，那些烦闷的束缚感潮水一样淹没了我。我看不下去，也不敢想未来等着我的任人摆布。
我逃了。
“东哥特别怕你。”对于我的落荒而逃，东果苦笑了一下告诉她阿玛，“她不喜欢被你安排好一切等她去完成。……我也不喜欢。”
努尔哈赤的目光一直追随着直接离开了是非之地的自己的女儿，孟古走上前笑着问道：“贝勒爷今天来，也是为了东哥的事吧？”
他回身，让嬷嬷把皇太极也带下去睡觉：“不错。不过，可能不是好消息。”
距离我得知努尔哈赤娶定我了这个消息过去了刚刚过去了五天，我收到了来自叶赫的家书。
是布扬古写的。用蒙古文。
我看不懂，但是大约也明白他的考虑。布扬古是刚刚回到叶赫西城的贝勒，在叶赫简单的关系里还都没有站稳脚跟的一个新人。有了隔壁乌拉布占泰的前车之鉴，他不会不接受这个时候突然抛向他的、努尔哈赤伸出的橄榄枝。
这封家书，我没有拆开就收进了抽屉。
我本以为，我一直以来是平等的在和努尔哈赤交流，在很多事情上，或许我曾经真的做到过。可是现在，怎么我又变成了砧板上的那块鱼肉呢？
我以为，努尔哈赤会给我机会自己选的。至少，在做决定之前，他好歹会问问我？
“格格！”檀笙从外面小跑着进来，小心翼翼看了我一眼，又回头望有没有人跟上来。
“怎么了？”我见她这动作肯定有问题。
“大阿哥，”檀笙从袖中掏出褚英府里的腰牌，“大阿哥请格格去城外见面。格格可去？”
他果然来了。
他这是知道了。
我的手指缠上拴着腰牌的绳线：“去。我一定是要去的。”
已然是深秋时节，我添了件斗篷，与琬拉和舒舒一起去贝勒府门。果然，我看见额尔赫正独自站在那里。我告诉她们两个不必跟着，独自骑着额尔赫出了城。
出城又走了不到一里，我就看见了一人一马站在河边。
“褚英！”隔着很远，我就在马背上喊他。
他见我来，只是站在原地回身朝我招招手。我拉了缰绳下马跑过去，他越过我，去蹭了蹭额尔赫的脸：“做得好。”
我坐在河边他铺着东西的位置，他把两匹马牵到一边也过来坐在我身边。
我们沉默着坐在河边吹着并不温柔的冷风吹了很久，但我依然觉得这是这些天以来最舒服的时刻。
“你不问我为什么而来？”褚英牵过我的手，我能感觉他掌心的热度。
“我知道的。”我收回自己的手，放在嘴边呵着气。
“扶布占泰上位是第一步，娶了你和叶赫结盟是第二步。”他还是把我的手拉过去替我取暖，倒是没有拐弯抹角，“如此，哈达辉发便孤立无援了。海西女真只有一半的话，根本不足以与建州相提并论。”
“是啊。我知道的。”努尔哈赤正式拉开了他吞并其他部落战争的序幕，“你阿玛把建州从一座破败的老营发展成如今俯视女真的霸主，只用了十年。现在，他开始贪心了。”
“你不能这么想。”褚英低声说，“他是个英雄。这只是他一直以来想要做的事。”
“我懂。”
“所以你从没看过我一眼。”他的神色里有困惑，“所以你选择了他？”
我一下没转过来：“嗯？”
“所以你选择了他。”
“褚英……？”
“你不用解释的。”他笑着看我，“我就是不甘心。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明明是我先爱上你的。”
我乐了：“你这个小屁孩，懂什么是爱？”
“我不懂？”褚英的笑容突然冷下来，“那他更不会懂。他没有心。”
“我没有选他。”我知道褚英是对的，“我没有选择他。那不是我选的。”
“可我听说的版本，”褚英往河里丢了一块石子，它咚的一声就沉了下去，“……纳采问名自然不需要，我阿玛早就请人合过了他……和你的八字，只剩定聘、请期了。”
哦？都到这里了啊。可我一点也不知道。
“你不高兴？”见我不回答，他的声音染上了一丝欣喜。
那不是我选的。是努尔哈赤自己和布扬古定下来的。我懒得再去解释：“布扬古想都没想就把我卖了，也不知道卖了个多好的价钱。”
“你只是为这个不高兴？”
我看着他的眼睛：“我和你说过的，我不想被人摆布。谁都不行。”
褚英的眼睛里有一簇小小的光，我看见它们放大在他的瞳孔里。
我怎么会看见他放大的眼睛的？我不知道自己的上一句戳中了他的哪一根神经，只能感觉褚英的嘴唇突然贴了过来，还带着少年特有的青草气。但是这颗小嫩草摆明了不会接吻和极度的紧张，他的嘴唇只是贴过来压住就不敢再动，我甚至能感觉他倾过来的上半身都紧绷着。
可我有什么立场嘲笑他呢？我也是个小屁孩。
当然，在他的嘴唇有下一步的动作之前，我就推开了他，顺便伸手掐住了这个小屁孩腮边的肉。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眼前的褚英脸是红的——从来没有这么红过，对于我此刻的平静他显然很懵，“你要是再敢动我立刻就走。”
“东哥？”
“我不会嫁你阿玛。”我手上的力气没有放松，简直想在他脸上拧三百六十度转出个花，“也不想嫁你。”
天都黑尽了我才回到都督府，琬拉一脸欲言又止地等在中门。我小心地绕过努尔哈赤常住的寝殿，一路跑回了孟古的小院，踏进去之后我才发觉里面一片诡异的静谧。
果然，行至我的院门往里望，我便看见了身披月色的努尔哈赤。
他出了奇了居然只是站在屋外，似是一直在等我回来。见我一直站在院门口，他走过来把我揽在了怀里，让我枕在他的肩上。他手从我的头一路抚至腰际，又在后背轻轻地拍着。
他在安慰我。
我还没想清楚这样的安抚从何而来，就听他问——
“白天去见褚英了？”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纳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