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刀刺客》神小棍

10、第十章 冰室

　　山路崎岖，枯黄的落叶纷飞，随风四处飘荡，秋天的山林中总是这样，明明每天都会按时清理这些落叶枯草，却会在一夕之间再次打回原型。

　　唐玦浅走在前面，云轻染亦步亦趋地在后面跟着，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身为圣尊仙身的师尊为何没有御剑飞行，而是步行于这荒野之中。

　　“就在这里吧。”

　　唐玦浅停下，伸手将自己的灵力注入面前的山壁之中。

　　门缓缓地打开，里面是一副与外面截然不同的景象。

　　山体其内冰封刺骨，好似铺满了万年不化的寒冰。

　　“孤寒止水？”云轻染出声道。

　　山体内的山洞明明是封闭的，也不曾有什么暗流灵宝之类的东西来降温，里面却是一副霜雪冰封的样子。

　　想来想去，也只有桌上砚台里的那些“墨”有点问题了。

　　这小东西，年纪不大，知道的倒是不少，唐玦浅啧啧赞叹。

　　“这是我疗伤修炼所用的冰室，有这孤寒止水来凝结汗水，不管你施针需要多久，也不会弄得到处都是脏兮兮的了。”

　　只是用来凝结汗水的吗？

　　云轻染忍不住地想，若是当年在南池也有这么一方砚台大小的孤寒止水，能在受伤的人被抬下战场施救的瞬间将血凝住，多少人能够保住自己的四肢，保住那一命？

　　眼下却只是被人用做降温之途。

　　云轻染突然变得有些沉默，怔怔地盯了许久那方砚台方才开口道：“师尊可曾去过南池？”

　　唐玦浅望了他一眼，心下微微有些怜惜自己刚认的小徒弟。

　　这小东西，还真是有些敏感。

　　不过也难怪，任谁经历了那样的战事，而后突然有一天发现对于他们来说能救命的东西被人这样暴殄天物，心境多少都会产生些动摇。

　　“不曾，为师自拜入天屿修炼以来，多半时间都在闭关修行，六根清净，方才有如今这般修为。”唐玦浅面不改色地扯谎。

　　“那师尊何时得空了弟子带您去南池游玩可好？”云轻染神色变幻之间行礼道。

　　“弟子自小长于南池最是清楚，那里风清灵秀，可是个不可多得的游玩之地。”

　　“是吗？”唐玦浅道。

　　这是何意？这小东西莫不是想带我去感受一下民间疾苦，进而引发我的恻隐之心？

　　可七皇围城之战过去那么久了，南池早该建好了吧？

　　“可是师尊，”云轻染似乎是很为难地犹豫道，“南池虽好，就是有一点美中不足之处……”

　　“什么？”

　　“南池位处南境，自是要比别处热上些许，不过有了这孤寒止水就没什么问题了……”云轻染边说边不留痕迹地将桌上那方砚台拿下。

　　唐玦浅：“……”

　　对不起是你师尊我想多了，一个久经沙场、历尽无数生死之人何曾需要别人的可怜与疼惜。

　　这小东西，觊觎你师尊我的孤寒止水还想引诱我自己上钩，是不是也太不把你师尊大人放在眼里了？

　　“这样吗？那就不去了吧。”唐玦浅欲擒故纵故意逗弄。

　　“好吧……”云轻染叹了口气，嘴上答应着，却没有将手中的孤寒止水放下。

　　“初时听闻此事还不是很相信，原来师尊大人果真如同传言中的那样很是恋家，喜欢同天玄圣尊一起，而不喜远游。”

　　你你你……这也太狠了吧？

　　唐玦浅心里默默流泪，果然是不该低估这小东西的嘴炮，打蛇打七寸，哪儿痛朝哪儿锤。

　　若是其他的激将法唐玦浅皆可一笑置之，丝毫不放在心上，可这激将法却偏偏不包括如老母亲般时常来关怀自己的天玄圣尊。

　　若是有人用天玄圣尊的事来激他，几乎可以算是事事必中，屡试不爽的。

　　“咳咳，若是有缘去南池游历一番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唐玦浅偷看云轻染一眼疯狂暗示。

　　云轻染微笑乖巧地看着自己的师尊大人。

　　唐玦浅挑眉。

　　云轻染微笑依旧。

　　“你不打算……”唐玦浅继续暗示。

　　“打算什么？”云轻染故作不解。

　　“比如说想要什么东西的时候先给别人意思一下？”唐玦浅不死心地继续问。

　　“哦，师尊是在说这个啊，”云轻染一脸了然的样子认真道，“带师尊去弟子家乡游玩散心乃是弟子份内之事，不求回报。”

　　你你你这小东西……唐玦浅瞪大眼睛。

　　云轻染用探寻的目光看着唐玦浅，一脸天真烂漫与无辜。

　　“好吧，有机会一定去看看。”连番暗示无效，唐玦浅终于很是挫败地答应了下来，内心万千草泥马在奔腾。

　　这和本尊想的不一样啊，这小东西真真是一点也不上道啊。

　　“那师尊，这孤寒止水我就先帮您保留着了？”

　　唐玦浅摆摆手故作轻松写意，心里内牛满面：“拿走吧，顺便把拿砚台也带上，那砚台名曰穹归，系无主之物，只需一滴血便可令其认主，专门用来盛放一些极寒极热之物。”

　　“穹归内有万顷之地，认主后可根据你自己的喜好随意变换形状，这些东西就当为师送你的见面礼了。”

　　“谢师尊。”

　　云轻染跪下来，认认真真地向着唐玦浅行了一个三拜九叩的大礼。

　　就算是在天屿，就算自己的师尊大人身处圣尊之位，那孤寒止水到底是过于珍贵了些。

　　不管仙灵圣尊拿这孤寒止水是做什么用的，有一点事实是无法改变的，那就是这孤寒止水确确实实是仙灵圣尊自己的。

　　人家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不用看任何人开心乐意，也不必顾及任何仁义道德。

　　这世上也没有人能用仁义道德去绑架一个圣尊大人。

　　他送，乃是仁善道义，他不送，也是合情合理。

　　不该有人因为别人处理自己东西的态度而去评判这人的是非对错，你看到他们人前轻松写意地拥有很多东西，却从不知人家或许因为这些东西差点失了性命。

　　便如同这孤寒止水，若是无事这孤寒止水闲置在一边也就只能降温做个冰室，可若是万一碰到了什么意外，这便是可以救命的东西。

　　云轻染重重地将头磕在地面上，再抬头时额上甚至出现了一片红印。

　　唐玦浅坦然受之。

　　待到云轻染行完礼，唐玦浅上前伸手将人拉了起来。

　　“之前就跟你说过这种虚礼以后就不必行了，为师就你这么一个徒弟，没那么多规矩，你若是再违抗师命，就把为师给你的见面礼交出来。”

　　“好，以后弟子记得了。”目的达成，人说话时的嘴角都是不自觉上扬的。

　　“师尊，是不是该准备一下施针了？”点燃一根安神香插在桌案上的香炉里，注入一丝内力来保证施针期间这香不会因为低温而灭掉，云轻染笑问。

　　“好啊。”唐玦浅眼珠一转，开始解腰带。

　　“师尊这是要做什么？”云轻染吹了吹那根香，回头看到唐玦浅的动作有些奇怪。

　　“脱衣服啊，”唐玦浅理所当然地笑，“不然徒儿要怎么施针？”

　　“这个……其实不是很有必要的。”眼见面前的圆滚滚费力地解着腰带，云轻染有些不忍直视，心里刚升起的感动瞬间破碎，“弟子可以隔衣施针的。”

　　“不是很有必要，那就是还是有些需要的喽？”

　　“只是隔衣施个针弟子还是很有把握的。”云轻染自信道。

　　那是千万遍施针，经历无数生死的手熟，就算闭着眼睛云轻染也能保证自己下针的位置绝不会偏差丝毫。

　　唐玦浅假装听不懂的样子叹气，“轻染啊，不怪为师不信你，实在是你这施针关系到为师自身，不得不谨慎一些啊。”

　　“虽然早听闻过南境神医之名，但到底是没有眼见为实过不敢轻易尝试。”

　　云轻染咬牙：“神医不敢当，师尊若是担心徒儿下针不稳，想脱衣便脱吧。”

　　不就是脱个衣服吗，病人尚且不避讳，身为医者的他又如何会计较这种事情。

　　只是师尊大人这也太谨慎了点吧？

　　若是常年闭关未曾听说过自己这么一号人也便罢了，明明对自己的医术有所了解，只是施针减个重还要以如此谨慎的态度来对待……

　　莫不是天玄圣尊也曾对师尊施针减重过，然后失败了？

　　如果事情是这样的话那师尊的反应就好理解得多了。

　　畏惧师兄，心理阴影。

　　如此倒是自己的反应有点大了？云轻染不禁有些羞愧地脸红了，师尊待我如此之好，我却总去戳人家的痛处。

　　明知道师尊畏惧天玄圣尊还要拆台，真是太不应该了。

　　况且自己都已经坑了人家一方孤寒止水，投石问路去回报师尊些什么好像也确实是理所应当的。

　　看着云轻染白瓷般的小脸慢慢变得红扑扑的，唐玦浅心里开心不已。

　　这小东西原来也是有几分少年心性，受不得人撩拨，容易脸红的。

　　倒是有几分可爱。

　　不过你师尊我一个正正经经的仙门大家，绝不会趁人之危，屈从于这种可爱乖巧的诱惑。

　　“闭眼。”唐玦浅道。

　　没有问缘由，云轻染依言闭上了眼。

　　微微打出一丝灵力，将冰室中的冰刮下来一层，打碎成无数细小的颗粒飘散在空中，瞬间形成一种烟雾缭绕的感觉，肉眼可见的视野也变得模糊了起来。

　　“好了，睁开吧，”看着周遭的环境，唐玦浅满意地点点头说，“可以了，施针吧。”

　　云轻染：“？？？”

　　所以你告诉我你脱衣服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