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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汝丰腴圆润,可敬的紧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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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了么?南池那位奇人和我们一起来这里参加新晋弟子选秀大会了!”
“哪位奇人?”
“你还不知道吗?南池云轻染!就是那个以刺杀仙境各派掌教人为目的积极参加各派新晋弟子选秀大会的影族小妖!”
“我勒个擦,他前两天不还在顿空门的吗?今天怎么又来参加天屿的选秀大会?”
“被赶出来了!顿空门不问世俗,广收各类道门弟子,本是不会计较入门之前的事的,所以前几轮听说还过得还好好的,结果到最后拜师的时候掌教人看人资质不错,就多嘴问了两句你叫什么名字呀?家住哪里啊这类的,然后那货很是诚实说我叫云轻染,家曾在南池,当场就被打出山门了。”
“我滴妈这别是个傻子吧?”
“我看像,不是傻子那就肯定是个疯子,倒是可怜那个从南池开始就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小仙友了。”
“这有什么好可怜的?不过一个觊觎人美色的死断袖,都是一丘之貉!”
一位少年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眼眸半垂似乎就要睡着的样子,听到他们的对话突然一激灵醒过神来,转头低低对身边之人惊讶道:“我竟不知荆南兄如此慧眼识珠,一眼就能看上在下的美色,真是失敬失敬……”
正在吃着仙果等待测试的江荆南闻言拍桌而起,直接将手中的仙果核儿冲那两个人砸了过去:“你们他妹的侮辱谁呢?草!”
被砸到的人一时发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随即反映过来大怒道:“你小子谁?想干嘛呢?”
江荆南白了他一眼冷哼道:“小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大名云轻染是也!怎么?砸你还亏了不成?”
云轻染:“???”
那人闻言呆住,愣了好半天才摸了摸脑袋一脸奇妙地坐下,压低声音偷偷对身边的人说:“怪不得那云轻染身边总跟着个痴心小道士,那生起气来的小模样,啧啧啧,真是让人心神荡漾……”
虽然那人说话的声音已经很小了,但云轻染身为影妖妖力以影为介,青天白日之下这些小对话当然是瞒不过他的耳朵,闻言当即被自己的唾沫呛到咳嗽了两声,虽说江荆南的模样生的确实是挺好的,但大哥M是病啊!你确定不考虑治疗一下吗?!!本神医医术通天在战场上也算是能生死人肉白骨的存在,给您打个折您考虑一下?
“不得喧哗!”负责带队的弟子吼道,“刚刚那个谁?南池云轻染是吧?再吵直接把你从名单里划掉!”
云轻染:“……”
江荆南看着云轻染幸灾乐祸地笑。
“还有身边那个小道士!别说我们不近人情不给你们做苦命鸳鸯的机会!”带队弟子的话刚说出口,惊见一人对着“云轻染”一脸温柔鼓励的微笑,于是一脸正义地说道,“一会儿一起被赶出去浪迹天涯的时候不用太感谢我!”
江荆南不笑了,脸黑的像个锅底。
云轻染拍拍江荆南的肩安慰道:“虽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吧,但我的气运似乎还不错?跟我一起……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云!轻!染!你可敢摸着自己的良心跟我再说一遍?”江荆南咬牙切齿,“云仙宫你拖我一起被玄武追,昆仑洞中犯低级错误失手落下悬崖,害我为了救你被人家一起被驱逐,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怜我们身世又看在公子的份上欲收下我们的顿空门,然后你问人家介不介意收对断袖?你可知道顿空门所谓何意?!”
“咳咳这个……”云轻染心虚地低咳两声,“一朝顿悟,四大皆空,以后在下记住了。”
江荆南有种掩面大哭的冲动,陷入到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公子神机妙算,自幼接管南池城主之位,多年来为镇守南垂之地殚精竭虑,所下命令斟酌再三不曾有过一次不妥,可我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公子会派我来跟着这货啊!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会被公子这样对待啊啊!
“孩子,笑对生活。”云轻染眼含悲悯,丝毫没有始作俑者的自觉。
江荆南气的翻了个白眼,彻底放弃治疗躲到一边不肯说话了。
“听说刚刚有人在这里打架?”一身清越的声线于远处飘来,一股凌厉的剑气呼啸而至,未见其人威压先至,众人皆感到胸口气息一滞,紧接着便看到一人御剑而至。
“这种威压,不愧是天屿的仙友啊……”
“仙长还是仙友尚未可知,这灵力的压迫力,起码得有圣尊的级别了吧。”
“圣尊级别?你怎么看出来的?”
“天屿以修炼仙灵之体成圣,仙灵之身,灵力化形,你看看这身上的冰霜,便是圣尊驾临的象征。”
“可我似乎听说,天屿其实是有四位圣尊?”
“那是近来才封的仙灵圣尊唐玦浅,是当代掌门替他师父,也就是上代掌门所收的关门弟子,年纪不大,辈分奇高,三岁引气入体,五岁筑基,而后融合心动,十岁结丹十五炼婴,二十出窍,以不到百年修炼而成圣,成就天屿最年轻的圣尊之位,而且据说此次选秀大会会有一位圣尊大人收徒,很有可能便是这位刚刚闭关出来的仙灵圣尊。”
“五岁筑基二十出窍……我们这些二十多了还没筑基的人还活着干嘛?”
来人自远方飞来,潇洒落地,一身灵力激荡,带起一阵狂风,一瞬间吹的周围的竹叶簌簌作响,四周弟子见此人落地纷纷行礼道:“见过仙灵圣尊。”
“回圣尊的话,适才确有一个小辈在此挑事,名为云轻染,弟子已经警告过他了。”
“噗。”见到来人落地,云轻染没忍住笑出了声。
“那边坐着的那个人,你笑什么?”来人看向云轻染,一双好看的眸子颇有些疑问地看了云轻染一眼。
骤然被点到的云轻染丝毫没有慌张,起身行礼道:“在下是在欣喜庆幸上天待我不薄,一时情绪激荡之下竟在圣尊大人面前失仪,真是失礼失礼。”
“欣喜?这话从何说起?”
“恕我直言,于在下看来,刚刚那阵威压能让我想象到的只有两个形象。”
“哦?哪两个?”
“仙风道骨端庄持重的仙门长者亦或剑眉星目年少有为的少年仙友。”
“所以呢?”
“像仙长这般体丰敦厚,圆润如意的仪态还真是世间鲜有。” 云轻染啧啧称赞道,“然,仙长目光淡薄,眉宇间皆是俯视众生的神色,明显对此事毫不在意,这份心胸真是可敬可叹,在下于南池而来一路求学问道,见识了诸多的风土人情,惜别了众多仙派神教后仍能遇仙长这样的奇人,还真是三生有幸呐……”
此话一出,许多想要憋笑却没能忍住的鼻腔漏风声一时四起,转向江荆南的目光也变得奇特了起来,原来那一直追求南池云轻染的小仙友也是如此耿直之人,居然还敢光明正大地嫌弃圣尊大人胖,倒是颇有几分云轻染一边喊着“我是影妖我是影妖”一边光明正大参加仙门弟子选秀的风采和胆色,古人云,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果然是诚不我欺。
江荆南一脸痛苦地捂住脸,第一次生出了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的错觉。
“你不必……夸我,像你这般巧言令色颠倒黑白之人倒也是举世罕见。”来人闻言脸皮整个抽搐了一下,难得有些尴尬地转移话题说,“如果我猜的没错,你便是云轻染,那个自小从战场上被南池城主捡回去收养的影族小妖?”
云轻染倒是颇为受用地行了个礼“正是在下,谢圣尊夸奖。”
唐玦浅点点头,圆滚滚的脸颊抖了抖问:“南池城主近来如何?”
“不知圣尊大人所说的城主是老城主还是现任城主?”
“南池换城主了吗?”唐玦浅道,“继任城主是谁,苏将军还是亦哲公子?”
“是公子,十年前老城主病重,消息意外被泄露出去,七大妖族围攻南池足足半年有余,是公子冒奇险将弦乐哥哥送出去搬救兵,凭借一己之力清除叛党揪出内鬼,以十数倍的兵力差距死守南池,硬是等来了弦乐哥哥的回援,自那之后,公子便继承了南池城主之位。”
唐玦浅原本只是为转移话题随口一问,听到这话也不由的起了几分兴趣:“那老城主呢?”
“那场战事委实太过惨烈,老城主死于病重之下灵药难求。”
“这样吗?”唐玦浅啧啧感慨道,“倒是有点可惜。”
江荆南闻言也觉得有几分气闷。
十年前的那场战争,南池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大,他身为老城主的近身护卫,在老城主病重之时自然是要优先照顾老城主,所以对于那场战争的惨烈程度并不如云轻染这个擅长医术冲在前线的人认知那样深刻。
但每次战鼓声停止后数天依然久久挥散不去的硝烟味与血腥味,哪怕是在城主府中也依旧闻得到。
江荆南记得自己在军医营中见到云轻染的样子,他满身都是鲜血地想要为一个人斩去一条已经被腐蚀了大半,近乎烂透了的手臂,那个咬着牙一直强忍着痛苦没有吱声的人,却突然哭着喊着求他不要斩掉自己的手臂。
因为没了那条手臂,那人便再也不能上战场,上不了战场领不到粮食的人,不止自己会死,自己的家人也无法在这样惨烈的战事中活下去。
那人宁愿拖着这样的手臂冲上战场去送死,也要给家人留下一丝生的希望,哪怕只是像萤火般那么一点点微小的希望。
可云轻染毫不犹豫地斩下了那人的残肢说:“活下去,战事瞬息万变,把自己的亲人交给别人去庇佑终究不如自己来的拼命,你要相信弦乐哥哥会回来,相信公子会尽力让更多的人活下去。”
他那样鼓励着别人活下去,以一种近乎蛮不讲理的方式为别人选择了一条荆棘遍野的生路,就好像这样选择了,他便可以一直一直留在南池,一直一直只做一个不问身份追求医道的医师,一直一直这样……活下去。
哪怕荆棘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