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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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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冬天的街角，方舒文围着那条咖啡色的围巾，闭着眼呼出一口气。
"有事"电话那边传来清冷的声音。
"不，没事。"
"……"
方舒文听到了，在这无声的沉默中，他听到了，两个呼吸声。
"我说……快过年了，你要回来吗？"
说着，方舒文裹紧了自己的衣服。
"大概吧，也许不。"另一边传来的声音丝毫没有遗憾的意思。
"嗯……我知道了，我还是会准备你那一份的。"怀南听到电话里传来脚步声，"南，我这里下雪了。"
"哦，还有事吗？"怀南轻轻将手机移开，小声安抚怀中的女人。
"没有了，"方舒文听起来心情还算不错，又向前走了几步，靴子在石板上踏出好听的声音，"你，早点休息，别太晚。"
"好。"
电话被挂断，手机嘟嘟的叫了几声，彻底没了声响。
车来了，方舒文默默上了车，坐在司机身后横排椅的最后一个，那个位置旁边有个扶杆，旁边是老弱病残专用座。
方舒文经常坐在这里，在这个位置他可以轻易的抓住这根扶杆，就像找到了什么避风港，可以在晃动的公交中站住脚跟。
就好像，他和怀南一样
已经快过年了，车上人很少，方舒文又想起那个春天，他穿着怀南买给他的第一件衣服，一件天蓝色衬衫。
那天人很多，他从出租屋出来，然后上了车，他被人潮推动着到了那个熟悉的位置，他抓住那根扶杆，脑海中不断回放着自己刚刚看见的一切。
怀南在洗澡，那个女人一脸幸福的躺在自己床上，开门声惊动了怀南，浴室里传来熟悉的声音:"千姚，是不是有人来了。"
那女人应声看向门口:"没有，大概是听错了吧。"
门外的方舒文轻轻的抚摸着这扇被关上的门，这个地方，他跟着怀南住了三年。
很小，进门是一张破旧的双人床，左转有一个小房间，是厨房，一侧是厕所兼浴室。
这就是这个家的全部。
即使如此，方舒文还是很喜欢这里，因为无论白天在外多累，回到家，都会有人抱着他，一起坠入梦乡。
可现在，他大概不是了。方舒文想着，一个人安静的走开，到了站牌边，正好来了一辆公交，方舒文就上了车，付钱，被人群挤着到了扶杆边。
那一瞬间，原本压抑住的情感忽然爆发。方舒文低着头，很低很低，他希望自己额前的碎发能挡住此刻的失态。
他捂着脸，另一只手紧紧抓着扶杆，整个人靠在上面，眼泪从指缝涌出。
不知道什么时候，扶杆一旁的椅子上已经没人了，虽然还是很挤，但方舒文身边却意外的空出了一大圈。
人群仿佛避着他，将他孤立起来。
唯有那根笔直的扶杆还岿然不动，又想到那个女人，方舒文只觉得一阵嘲讽。
那是他此生唯一一次，哭的如此撕心裂肺。
他自认为是个很理智的人，即使天塌下来，他都有办法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可那一天，他知道自己错了。
那只是因为他还没真正崩溃罢了。
从那天开始，方舒文的世界里，最后那一抹颜色也消失了。
“是，就在步行街这边。”方舒文在讲电话，“谢谢。”
几分钟后，一个高大的男人从人群中跑出来，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的方舒文：“真是的，怎么这么不小心，幸好今天我没事，不然谁给你送资料。”
来的人是怀南，那时候的他，身无分文来到这个城市，遇上了刚刚做出成绩的方舒文。
“嗯，我知道你没事。”方舒文朝着怀南微笑，但是却并没有伸手去接那份资料。
“怎么，你不很急吗？亏我还特地花钱打车过来。”怀南有些气鼓鼓的将文件袋放在方舒文面前。
“的确，我不急，”方舒文一边抿了抿咖啡，一边将文件袋推到刚刚坐下的怀南面前，“毕竟今天还很长。打开看看吧，给你的。”
“给我的？不是你们公司的资料吗？”
“哈哈，我有说过吗？”方舒文将咖啡放下，“我只是说，请帮我将我床头的文件袋拿来这里，而已啊。另外，生日快乐。”
期间，方舒文一直笑着。
怀南拆开文件袋，里面是方舒文就职的那间公司，寄还给怀南的申请通过文书。
啊，对了，就是那个时候，他说了，说了那句话。
他激动的站起来，握住我的手，对我说：“舒文，我怀南这辈子，绝对不会辜负你！”
那时候，他还哭了，真是没用呢。
啊，同样在背地里哭的我，也没好到哪儿去啦。
“你真的决定了吗？！”电话那头传来不可置信的吼叫。
“是，我决定了。”方舒文听起来很冷静，当然他确实很冷静。这个决定，是他三天考虑的结果。
“方舒文你真的是疯了，你在那儿干了七年，七年！”电话那头的周毅简直要被气死了。
周毅是方舒文的初中认识的同学，两人都是高中毕业就辍学打工去了。
“好啦，不要生气了，我想的很清楚，去别的城市，我也不会饿死。”方舒文尝试着安慰周毅。
“你真的是，你要去哪儿。”周毅知道拗不过他，干脆先打听清楚。
“我？去南方吧，听说那边很美。”
“行，你连我都不愿意告诉。”周毅此刻气，却又知道不该气，“我当时就和你说了，不可能的，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傻吗？现在你满意了，你的青春，变成他向上爬的垫脚石！”
“的确，大概是我错了。”方舒文的声音满是惋惜，像是在缅怀逝去的青春，他今年，已经26了。
“你真的是，不要用这样的语气啦！我知道我知道，马上就来，”电话那边好像有人找周毅，“抱歉，我现在有点儿事，一会儿回你电话。”
“没事，你先忙。”
在周毅不断重复的来了来了中，电话被挂断了。
“今天的天气，意外的好。”方舒文穿着那件他最喜欢的大衣，拖着早就收拾好的行李，慢慢走远。
当我沉默不再争议，披上我最喜欢的那件大衣，在某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推开门，去了你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