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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分手厨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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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胥一时间也说不清楚自己究竟算不算是一见钟情。
他喜欢楚狂很久了——当然,是出于作为粉丝和游戏作者的那种喜欢。
——至少在见到她本人之前确实是这样。
她的操作非常厉害,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他喜欢楚狂,因为她仿佛总能轻而易举地洞悉他藏在游戏里的任何线索——每一个致敬、每一个梗、每一个隐藏元素、甚至是每一个或许连他自己都模模糊糊的念头……
他创造的世界、描绘的图景,在她面前无所遁形。
他喜欢楚狂,他觉得他有很多话可以和她聊——从古至今所有人都知道,知音有多难得。
——直到那天,谁也没有预料到的偶遇,猝不及防。
很难说究竟是多少种因素掺杂在一起导致最终发生了微妙的反应,但不可否认,其中很重要的一点是——她真好看。
楚歌可不清楚男生这会儿脑袋里究竟闪过了多少复杂的念头,眼下她只是在对方湿漉漉又无辜控诉的视线里觉得有些顶不住了,正要再说点什么缓解一下车里奇怪的气氛,就见男生又开了口:“你不理我。”
失落委屈之情扑面而来,几乎要有如实质。
他也没什么其他的举动——喝多了之后也依然酒品良好,安安分分地坐着,甚至规矩地保持一定的礼貌距离、尽量避免和异性的肢体接触。
但试想一下,一个好看又有教养的小男生委屈巴巴地盯着你一个劲地看、可怜兮兮地说你不理他,这谁顶得住啊——反正楚歌是顶不住的。
“真没看到,微博私信提示谁能秒回?”楚歌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见对方不仅没被安慰到,甚至还肉眼可见地更低落了,顿时就没辙了,想了想,叹了口气,找出了自己的手机,按了两下又递到他跟前,“加个微信行了吧?发微信总能看到了。”
话音刚落,她就看到男生眼睛猛地亮了一下,飞快地摸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微信。只是可能因为确实喝多了,手有些抖,扫描框晃来晃去、镜头里一片模糊,都扫不出自己的二维码。再抬头一看,男生微微皱着眉头,一脸苦恼的模样。
楚歌忍不住又叹了口气,接过他的手机,加上了自己的好友、还给他备注好了“楚狂”的名字,这才又塞回了他手里:“行了吧?”
——提都提了,那就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算了。
也是直到这时候加上了好友,楚歌才知道他叫什么——乐胥,这名字有点儿意思。
要是读le,那乐胥,就是喜乐的意思,典出《诗经·小雅》,篇名就叫“桑扈”——“君子乐胥”,当时她录游戏的时候,觉得桑扈这个作者名字有点儿意味不明,还特意查过典故;但按理,乐做姓的时候应该读yue,那乐胥,按字面意思,多半就只是“职司乐律的小官”之类。
不过他叫什么都无所谓,就算以后还有接触,她每回一想起他来,第一反应多半也还是叫“桑妹”的——楚歌想着,下意识又看了他一眼。
乐胥盯着他自己的手机定定地看了半天,末了转过头来,看着她露出了一个满足的笑来。
傻乎乎的,还挺灿烂。
楚歌摇头失笑,见他坐得挺乖巧安分,也放下心来、移开了视线,撑着下巴靠在车窗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手机。
晏清时开车总是很让人放心的,稳稳当当地把人送到了楼下,而后又载着楚歌回了她住的小区。
他今晚难得没有工作,停好车就跟着楚歌一起上了楼。
楚歌一进屋就窝进沙发里了,一边还去扒拉自己的switch手柄。晏清时也没管她,熟门熟路地自己去了厨房,烧了一壶开水,又打开冰箱检查了一下——意料之中地什么都没有,既没有零食可乐,也没有饭菜蔬果。
五分钟后,男人端了两杯带着热气的白开水,一杯放到楚歌跟前的茶几上,一杯低头自己喝了一口,然后在沙发上也坐了下来:“明天晚上我过来做饭,也给你带点水果。”
楚歌点头“哦”了一声,拆下一半的手柄递给他:“打一会儿?”
晏清时放下杯子,接过了手柄。
两人玩的是个做菜游戏,官方译名《煮糊了》,实际上这游戏看起来简单,但需要相当程度的配合和统筹安排,多人合作时颇有难度,也容易引发纷争,因此民间基本都管这游戏叫“分手厨房”,谁玩谁分手。
晏清时玩得并不算好——他实在太忙,已经有些记不清自己上一次玩游戏究竟是什么时候了。
和他一起,局末的结算评分基本都上不了最好的三星。
但好在楚歌看起来也并不介意——反正两个人虽然玩着“分手厨房”,几局下来也没吵着要“分手”过。两人看起来都并不是很在意评分,因为他们甚至还有时间抽空谈论一下其他的话题——
“网上认识的,”楚歌没看旁边的人,却知道他要说什么,老老实实交代了,“他游戏做得挺好。”
晏清时没有对此发表意见,只是又问了一句:“给他留微信了?”
其实加个微信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这年头陌生人加微信的都不少,更何况是本来就在网上认识的“朋友”了。不过晏清时的问题主要也不只是微信的事——楚歌并不是一个很爱多管闲事的人,说白了她连自己都不怎么在意,更不要说主动去管闲事了。
但她今晚主动去帮对方解围了——尽管她没有看到对方发来的求助私信,却还是主动去了。
楚歌一边手下没停、摇杆推得飞快,一边还认真想了想才回答他的问题:“小朋友挺好玩儿的。”
管人家叫“小朋友”,明明人家看样子最多也就比她小个两三岁,绝不会有更多了。
不过晏清时对此倒是难得没有表现出什么困扰和担忧的意思来——其实他是挺希望楚歌能多交点儿朋友、增加一点和外界的交流的。因为她以前上学的时候,人缘就很……一言难尽。
也不能说她人缘不好,因为她其实脾气还行,很少和别人计较什么,但凡有人主动找她,能帮忙的她大多也就帮了,而且跟别人说话的时候还都挺礼貌的。但如果没人找她,她几乎从来不会主动去和别人说话,更不要提找别人一起出去玩了。
这么多年以来,她和同学的关系一直不好不坏,没有什么结了梁子给她下绊子的,却也没有什么交心的朋友——除了他。
他们实在是太了解对方了,晏清时虽然没说,但楚歌对他此时此刻心里的想法却一清二楚,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还没到你当爸爸的时候呢,老晏,先把你那颗老父亲的心收收吧。”
被嘲笑了一波,晏清时也不生气,认认真真地继续打游戏。
晏清时毕竟第二天还要工作,难得打会儿游戏本来就已经是忙里偷闲,待了一个小时左右也就回去了,临走前还不忘检查了一下楚歌家里的门窗和天然气,十足是个操心的老父亲了。
……
乐胥第二天睡醒的时候不仅有些头疼,还有些恍惚。
他其实并不是土生土长的海市人。几年前家里开始把生意的重心迁往海市,但毕竟还没有完全“安顿”下来,父母时常在外忙碌。他考进了A大,干脆就搬来了这栋公寓,平时往返学校的路程也近一些。
他一个人住,自然也没有人在睡前给他喂点儿醒酒的蜂蜜水、甚至连白开水也没有。早晨迷迷糊糊地睡醒过来,下意识就皱着眉频频去揉自己的太阳穴,好一会儿才觉得头疼总算是缓解了一些,然后……
然后他躺在床上发呆。
他酒量是太差了,但酒后的记性却出乎意料地不错,并没有断片。这时候清醒了,昨天晚上的每一个画面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但也许就是因为实在太过清楚了,他反倒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乐胥一个人躺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儿呆,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起身的动作太猛,一下子又晃得有些头晕。但他这时候也没有心思再去想什么头疼头晕的事了,手忙脚乱地在床头摸索了一阵,好不容易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手机,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屏着呼吸点开了自己的微信。
微信界面的第一条,是一个熟悉的名字:楚狂。
似乎是终于确认了昨晚记忆的真实性,乐胥长长地舒了口气,小心翼翼地点开那个名字,才看到这并不是她的微信名、而是特意加的备注。微信名是楚歌——这应该是她的真名了吧?他在心里默默念了两遍,犹豫了一下,又退回了消息界面,点开了输入框、
那头楚歌刚听到有人按了门铃,正半眯着眼睛睡眼惺忪地出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个少年,看起来大概是十八-九岁的模样,五官精致,又带着点自持的矜贵。
楚歌倚在门口看了他一眼,掩着口打了个呵欠。
“毕业旅游回来给你带了礼物。”少年说着抬了抬手,露出了手里的礼物。
是蝙蝠侠的手办,还是前两天刚出的漫展限定款。
楚歌有些不太能想象到他挤在漫展里排队买手办的样子,但还是点了点头:“谢谢。”
少年看看她,又抬起了另一只手:“我给你带了早饭。”
楚歌顺着他的动作看了眼,他手里拎着好几个塑料袋,看着显然是不止一人份的早饭。她沉默了一会儿,到底还是侧身让出了空间:“进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晏总:孩子交新朋友了,爸爸很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