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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   第二十八章(本章润玉视角)

      我被困在一片云雾之中,除了自己什么都看不见,我慌乱地四处搜寻,走了很久,周遭的白雾消失了,却是又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身体已经疲惫了,脚步仍旧没有慢下来,只能行走在这茫茫黑暗里,一直寻找。

      可是,我想不起来自己在找什么。

      我以为自己会困死在这片混沌之中时,一束光洒在我的眼里,耳边响起温柔的女声。

      “陛下?……”

      床榻边的女子一身素青色衣裙,容貌秀雅,看着我的一双秋水眸泪光闪闪,笑颜清浅。

      眼前的女子和身下柔软的被褥终于让我放下了心里恐慌。原来刚刚都是梦啊。

      我想开口唤她,却没能发出声音。是了,我还不知道她是谁。

      不对! 我对她明明那么熟悉,怎么会不知道她是谁?

      她刚刚唤我“陛下”,那我又是谁,我不是叫润玉吗?我记得我是一条鱼,好像是哪个什么湖的红鲤鱼。我不记得什么时候做了陛下呢?

      不止这些,我好像忘了很多很多事情,心里空落落的。

      “陛下?”

      估计是我不断变换的神情吓着她了,她看起来有些不安。我轻轻勾动唇角,想要安抚她。

      “你是谁?为什么要唤我陛下?”

      看着青衣女子的眼里瞬间滑落的泪珠,我有些无措,我不知道我说错什么了,竟惹得她哭的这么伤心。

      这姑娘也不娇气,迅速抹了脸上的泪水回答我的问题,她讲的真的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听她说完,我也才知自己误会了,我根本不是什么红鲤,而是一条实实在在的应龙,六界至尊。这些身份我心里很轻松就接受了,看来她应该是没有骗我的。

      那为什么我会觉得自己是一尾红鲤呢?还有,我为什么会失忆?

      “陛下之前修炼时不小心走火入魔,导致识海大乱,才将往日的事忘了。至于红鲤……先夜神的真身乃是一尾红鲤,陛下以前与先夜神互引为知己,许是将自己与他记岔了吧……”

      “先夜神是谁?他已经不在了吗?”

      还未细想,一阵钝痛从心口蔓延开,我忍不住抬手按压上心口位置,加重了呼吸。

      失忆怎么还会添了心疼的毛病?

      我被疼痛分了神思,未曾注意到问出这话时邝露眼中闪过的涟漪。

      “夜神仙上喜欢的姑娘没了,他……他也随着离开了……”

      我愣了愣,还未思索便将自己所想问出了口:

      “他有喜欢的姑娘?”

      说完我便有些后悔了,人家有喜欢的姑娘很奇怪吗?自己怎么会问这种问题。为了缓解尴尬,我忙补上一句,

      “夜神这么痴情,他的心上人真令人羡慕……”

      “陛下!”

      我被邝露突然的出声打断了思绪,偏过头茫然地看着她。

      她怎么又莫名其妙的红了眼眶,这是在替夜神难过吗?

      “陛下重伤初愈,还是先好好休息吧,等陛下好了,邝露必定知无不言。”

      …………

      这身子之前可能真的亏损重了,还少了一片逆鳞,等我身体无虞之时,已是第二年的正月了。

      逆鳞之事我问过邝露,她的解释是,数十年前我与穷奇大战一场,也受过重伤,伤处便是在逆鳞处。这件事天帝本纪上有记载,我叔父也在一旁,我没怀疑过她会骗我。

      …………

      我真正开始履行天帝职责时,才知道几乎所有仙灵都畏惧我,起先我也疑惑,后来才知道他们都觉得我灵力威压太强,修的又是水系术法,很难让人觉得亲近。

      对这个局面我也不排斥,上位者本应该如此。

      却不知我这一生人勿近的行径竟然让我叔父月下仙人误会了。

      他觉得我没个亲近的人在身边,必是孤独寂寞的紧,隔三岔五就带几个花枝招展的女仙与我在各处偶遇,不厌其烦。

      我对心里对这位叔父是很尊敬的,不好落他的面子,但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所以起初也拉着他规劝了几次。

      他可能真的是爱侄心切,屡劝不听,无奈,我只有每次都绕开他走,想着这样他总该明了我的意思。

      此刻看着邝露怀里肉乎乎的小娃娃,我只觉得头疼的更厉害了。叔父这是见我成亲无望,直接抱一个娃来给我养吗?

      邝露哄着怀里哭的撕心裂肺的小婴儿,眉眼温柔。抬头望向我时,却是一脸慌乱,欲哭无泪。

      “……陛下,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交给我那个好叔父办。

      “这孩子是月下仙人找来的,你给他送回去吧!”

      “可是……可是月下仙人说他云游去了,可能百八十年后才回来……”

      被小娃娃的哭声扰的心烦,我揉了揉酸痛的眼角,无奈道:“找几个仙娥照看吧!”

      这孩子被带走之后,我再没问过,直到三年后。

      那日我处理完政务,便带着魇兽出去走了走。有记忆这几年来,我整日都一心扑在政务上,还从未好好地观赏过这天界。

      也没有刻意选走什么路线,魇兽在前面撒欢似的跑跑跳跳,难得心里轻松,我也随着它去了。

      它领着我到了一处宫殿,白墙青瓦,与天宫其他宫殿相比,此处显得十分冷清。

      璇玑宫,这名字很熟悉。

      夜神?

      对了,邝露说夜神以前就住在这璇玑宫的。

      我推开紧闭的宫门,跨过门前的青石台阶,看着这方空旷的院落,总觉得少了什么。

      东南角的兰草依旧茂盛,那棵千年青松也一如往昔,树下的石桌应该有……

      应该有什么?

      “你是不是很喜欢我?”

      我抚上心口的位置,犹豫半晌,还是推开了正殿的门,入目是一室铺天盖地的红纱。

      从门口灌进的风吹得内殿红纱如浪翻滚,露出了原本被掩盖在层层红纱之后的床帏。

      我好像听见酒杯滚动的声音,不只一个。

      “鲤儿,你知道吗这个叫合卺酒,是人间的俗礼,寓意夫妻百年好合,不过我们是神仙,应当是万年好合才对。”

      …………

      鲤儿是谁?

      夜神,夜神好像叫牧鲤。

      那又是谁在唤他鲤儿?

      我抬脚本是想要进入内殿,转瞬却是匆匆出了璇玑宫。

      攥紧心口处的衣衫,我低低的笑出了声。可笑,我竟然在害怕,我在怕什么?

      坐在落星池畔,我从乾坤鼎中取出一壶红曲甘露自斟自饮。

      除了刚刚醒来那次,这几年我的心悸之症从未犯过的,……那次,那次是因为邝露提到夜神仙逝。

      我刚刚在夜神住过的璇玑宫……

      所以,我的心悸是与夜神有关吗?

      …………

      “邝露见过陛下。”

      我放下酒杯,看着魇兽身上的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不明所以。

      “这孩子就是三年前月下仙人送来的。”

      我还在短短的记忆里寻找这小孩儿当年又哭又闹的样子,却被怀中突然扑过来的一团软软的小东西撞的僵住了。

      “爹爹……”

      “爹爹……抱抱宝宝……爱抱抱……”

      邝露许是看出了我的不自在,走过来想要将小娃娃抱走。那小孩儿也不怕生,以为我们是在和他玩儿,抓着我的衣摆不松手,乐呵呵的笑皱了小脸,嘴里不停的含糊着,

      “要爹爹抱……”

      小孩子身体娇嫩,我们都不敢太用劲,好不容易将他从我怀里扯了出去。我衣服还未拂平,便听见“哇”的一声从身旁炸开。

      邝露怀里的孩子短胳膊短腿使劲儿挣扎,抬着双手示意想要往我怀中来的,邝露险些抱不住他。

      听着孩子哇哇的哭叫声,我脑海中忽然掠过一个片段,在那满室红纱之中,床上的人气息微弱,谁说了一句

      “……小仙刚刚为仙上诊脉,发现他脉象奇异,腹中的灵元处有龙息萦绕。小仙才敢断定仙上已有三个月的身孕。”

      有龙息萦绕,那孩子是我的吗?

      “邝露,把孩子给我吧!”

      “陛下……”

      我起身从她怀里抱过小孩儿,软软的一团趴在胸前,感觉心口也没那么疼了。

      小孩儿双手紧紧环着我的脖子,用糯糯的奶音喊我爹爹,一声接着一声,还带着哭腔。

      “你为什么要叫我爹爹呢?”

      我轻拍着他的背,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因为爹爹……好看……嘻嘻……”

      三四岁大的娃娃也懂得害羞了,讲小脑袋埋进我的颈间,遮住了红彤彤的小脸。

      听到理由,我和邝露都轻笑出声。果然是孩子心性。

      “你叫什么名字?”

      “姐姐们都叫我宝宝,她们说我长的很乖,是个小宝贝。”

      提起自己被别人夸赞好看,宝宝高高地仰起脑袋,一脸骄傲。

      小孩儿喜欢,我心里却是无奈,怎么叫这么个名字,一点儿也不像个男孩子。

      “爹爹给宝宝换个名字好不好?以后你就叫……叫慕黎,黎儿……”

      将宝宝的名字唤出口,和记忆里那一声温柔的呼唤重叠。

      我想,我怕的不是记起那些回忆,而是怕记起后,又要逼着自己去忘记。

      瞥见邝露闪躲的眼神,我也没有追究。缘有因果,命有定数,既然已经走到此处,便顺其自然吧。

      …………

      此后近千年,我没有再去刻意追寻过那些记忆,我以为自己就会这样直到身赴鸿蒙。后来,我确实身赴鸿蒙了,只是没想到那一天来的那么快。

      《天帝润玉本纪》记载,天元七十万九千七百年整,魔界突然陈兵忘川,欲与天界开战。此战魔界来势汹汹,天帝继位数千年从未有过,天帝为鼓舞士气,一举镇压魔界,决定亲赴忘川督战,太子慕黎留守天宫。

      这一战持续半年之久,终以魔界求和而偃旗息鼓。然,魔界宵小之辈竟于蚩刃山设下埋伏,以十万魔兵血祭陨魔杵,重伤天帝。

      数千近卫拼死护得天帝逃出魔阵,之后,太子为报父仇,下旨,魔界王室片甲不留。

      帝薇宫

      浮梦丹。

      邝露,叔父,你们对本座可真是好啊!

      鲤儿,我做了一个梦,梦里,你忘记了柒月,忘记了璇玑宫所有的伤痛,我也终于用百年时间等来你的回头。你做了我唯一的天后,我们还有三个可爱的孩子。

      多美的梦啊,我为什么要醒过来呢。没关系,我很快就要去找你了,你等等我,好不好?

      “爹爹,黎儿……应该怎么救你,你不要……离开黎儿好不好……爹爹……”

      眼前这个半大的孩子也喜欢穿一身白衣,有些像你,要是我们的孩儿能活下来,应该也这么大了吧。

      “黎儿,不许哭!你是这九重天的太子,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咳咳……咳咳……”

      我拉下脸费力说完这一句话,便被胸腔里的郁气憋得剧烈咳嗽,呕出喉间的黑血,污了被面。

      “爹爹……岐黄……”

      我拉住慕黎的衣袖,不让他传唤岐黄仙官。我想要去见我的心上人了,谁都不许拦我。

      “黎儿,别叫人,帮爹爹一个忙好不好?”

      “爹爹……”

      他张了张嘴,只有两个字,握着我的手都在发抖。这傻孩子是真的舍不得我啊,也难怪,当年他跟着我时才那么小一点,如今都长这么大了,也可以独当一面了。

      “带爹爹去璇玑宫,爹爹想去那里……”

      一千年了,璇玑宫还是那么冷清,耐不住寂寞的人,谁愿意住这里呢?

      推开瑶光殿门,满室的红纱舞动,我松开慕黎搀扶的手,慢慢朝里面走去。手指抚着冰凉的床榻,也不管榻上是否积了灰,像是献祭一般平平的躺上去。

      “鲤儿,做我的天后好不好?”

      “鲤儿,唤我一声‘夫君’好不好?”

      “鲤儿,你睡得太久了,以后不许这样了……”

      想起我曾对他说的每一个要求,他好像从来都没有回应过。

      阖上眼,眼角仍旧浸出了温热的水渍。我呢喃了一句,像是千年前一样唤他。

      “鲤儿……”

      “我在。”

      少年稚嫩的嗓音从榻前传来,我嘴角勾出一个弧度,没有睁眼。

      黎儿,你不是他……

      “爹爹,你此生可有遗憾?”

      我缓缓睁开眼,却看不清少年的面容,只有一团白影覆在眼前。

      遗憾?有啊……

      我终究没能娶到那白衣仙君来做我的天后。

      鲤儿,我想和你有一个来生,你许我可好。

      天元七十万九千七百零一年立夏,天宫响起九次丧钟,天帝润玉身赴鸿蒙。三年后,润玉养子,天界储君慕黎继天帝位。

      (be完结)

      ——————我是作者君的分割线——————

      我要是说差点把我自己虐哭了,你们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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