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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换了人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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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之路,倒没有白螭想象中那般曲折漫长。自出了天牢,阿蛮便小施法术,以一团光圈将二人裹了,旋即慢慢悠悠往下届飘去。中途经过各重天时,还巧遇几个路过的仙家,平白将白螭骇出一身冷汗。说也怪,明明是擦身而过,那几个仙家却毫无察觉,直教白螭心惊之余又对阿蛮生了几分崇拜之意。
能轻易连仙都瞒过了,当真是仙上仙嘛?
这些个感慨自是教阿蛮一丝不落听了去。难得,阿蛮此番却突兀生了惆怅。
“不过是活得久了些。”
要说白螭,平日里虽是憨傻居多,可偶尔也有机灵通透时。听出阿蛮话中的嗟叹之意,白螭自然又生惑。
“阿蛮,你怎么不开心?”
“有小螭儿陪着我去凡间游山玩水,我怎会不开心?”
“不是,你做仙做得不开心。”
后来,阿蛮以加快速度下落凡间回复了白螭的惑。
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二人落下云层,停在了一处青山绿水旁。远远的能瞧见城郭隐在烟波中,不待走近,便有隐约嘈杂声响传来。白螭嗅觉又好得狠,不消皱鼻都能嗅出空中飘着的五味陈杂。
“有油烟的味道,还有古怪的酸腐味夹在浓香中,呛死了。”
白螭不觉掩了口鼻,眉眼巴巴皱做一团。
“难闻死了,还不如天庭的味道清香。我讨厌人间。”
“至少,在人间有真正的乐趣。倘若天庭真有你想的那般好,当年女娲也不会下界来捏土造人,另创人间乐土。”
阿蛮嗟叹,旋即随意翻了掌心上下颤了颤,掌中眼见便多了几块亮灿灿的碎金碎银。
“你变些金银出来做什么?”白螭瞧得奇。“都碎掉了,好可惜。”
“在人间行走,这是必须之物。吃喝用度,无一不靠它来换。”
“换?”
“在人间,这些碎金碎银可是钱,是命。有了这些东西,你可以换来任何想要的东西。”阿蛮掂了掂金银分量,唇上不觉又挂了点嘲讽笑。“也就只能换些东西了。”
“可这些都是假的,明明是你幻化出来的。”
“傻螭。纵是幻化,也是以我的法力幻化,我身不死,法力自然不消。凡人不过数十载命数,于我,哈,眨眼光景。所以,这些个化物,于他们,便是真。”
白螭虽听得云里雾里,倒也懒得再争辩。只是听闻这碎金碎银在人间有用了,心间一动,脸上便挂了几分讨好笑。
“阿蛮阿蛮,你说这个有用,那你教教我罢。日后倘使我自个儿来人间,我也好幻化点出来用用。”
阿蛮听得眉头一挑,笑意渐深。
“小螭儿,你连自个儿人形都化不出,如何幻化这更须法力加持的金银?”
要说白螭此刻反应也快,眨眨眼里,笑得愈发灿烂了几分。
“那你多变些出来,我可以随时装在身上。”
阿蛮一时语结。
“你到底是真傻假傻?”
“是你们一直在喊我蠢螭傻螭。”我可没说自己傻。不过,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们计较而已。
“真是败给你。”阿蛮无奈,倒也真个儿把先前化出的金银给了白螭。“给。”
“再变点呗,有些少。”
“哈,够贪心。成,给。”
变了一堆。
“再来点,还不够。”
再来一堆。
“够了没?”
“要是你不介意,我可以再拿些没关系的。”
“给给给!”
一来二去,白螭怀中慢慢堆了一大抱碎金碎银。两只臂膀都用上才勉强抱住,还不能动,一动就有金银自堆上滑落,还教白螭好一番心疼。
倒是阿蛮,眼瞧此情此景,终忍不住捧腹大笑。
“贪螭儿,你说说,现下怎么办?”
“我可以一直抱着,不累的。”白螭不觉收紧了环抱,唯恐阿蛮再变了主意收回去。“你已经送给我了,不能再要回去!”
“傻螭儿。”
笑骂之余,阿蛮自半空中随意一抓,掌中便多了只小巧金丝络绣囊。囊口一开,白螭怀中金银好似插了翅一般,一块两块自动飞进了绣囊,更怪处,绣囊竟丝毫不见涨,大小仍旧与先前无二。
直瞧得白螭瞠目结舌。
“这只如意囊,可装天下万物,送你罢。”
美得白螭眉眼登时成了弯月。
“阿蛮,我喜欢死你了!”
待白螭满心欢喜地收了如意囊挂在腰侧,阿蛮作势耸肩。
“现下,可以开始这人间之旅了罢,白螭大人?”
白螭自然美美点头。
“可以啦。”
阿蛮佯叹一声,响指再弹里,拢在四遭多时的光圈悄然匿去,二人总算真正踏上了人间道。此时恰逢人间腊月时节,阿蛮法力深厚不觉有异,却苦了灵力低微的白螭,登时叠串喷嚏接连冒出,着实可怜。
“好冷!!!”
白螭抱着膀儿跺脚,鼻儿通红,脸通红,连带眼角都通红。再哆嗦着开口时,分外可怜了去。
“会死螭的!”
“所以,你这五百年到底怎样!”
再好脾气,也被白螭这接二连三的状况磨个精光。狠狠自虚无中抓来件银白狐裘,狠狠抛去白螭头上,阿蛮连口气都狠狠。
“日日学如何吃吃睡睡吗?!”
本便冷得难捱,又无端被呵斥了,白螭委屈得红通眼角登时凝了泪珠儿。可真个儿被狐裘砸中脑壳时,呆愣之余,白螭又幽幽笑了。
“阿蛮,你装了整日小五哥,行径也愈发像他了。小五哥总是这样,嘴巴恶狠狠,其实一点都瞧不得我吃苦受累。所以,我活了这五百多年,真的一直在吃吃睡睡哦。”
说着说着,嗓却无端又低了下去。
“可是,小五哥现今却莫名被陷害,还背上了刺杀天帝的罪名……”
委实没料到白螭又来这样一出,阿蛮扁扁嘴,索性再弹个响指化出架雕厢挂帘的小巧马车,枣红马儿打个响鼻,活力十足。
“行了行了,再留这儿,十件狐裘也抵不住傻螭变冻螭。紧着上车,咱们先进城。”
这会儿白螭倒也听话,乖乖披了狐裘便随着阿蛮往马车前走。阿蛮不晓得可是良心发现,还体贴地帮忙掀开车帘好方便白螭钻进去。可也就在白螭矮身欲进车厢时,脑中蓦地有白光一闪而逝,动作眼瞧便缓了。
“阿蛮,我陪你一道坐外面赶车。”
“你会赶车?”阿蛮满脸狐疑。“昆仑虚里几时用得上马车了?”
“指不定是我上辈子学过驾车。”白螭乐,一屁股坐在车辕上,顺道拍拍身旁空处招呼阿蛮。“上来上来,咱们紧着走啦。”
阿蛮无声叹一气,认命一般跟着跳上来,而后长鞭一挥,马车旋即晃晃荡荡向内城驶去。
这一去,却直颠得白螭小脸惨白生死两难。眼见城墙似是近在跟前,真个儿跑起来,却遥遥不知期。初始白螭还能忍住颠簸咬牙坚持,颠得久了,腹中便似倒海翻江一般,活似上刑。总算忍下呕吐之意坚持到了城墙外,白螭自是巴巴抬眼看城门。青砖夯成的古朴城墙,楼上鼓楼颇有几分残破之意。城门倒是新,偌大两扇朱漆门格外厚实。最显眼却是城上门匾,熙州二字苍劲古朴。
“这便是熙州了。”阿蛮还多感慨。“今儿来得不巧,雪还没落。咱们先进城投店,多等几日,总归有雪的。”
“你说,熙州?”白螭却是莫名怔怔。“城墙上那两个字,是熙州?”
“既要游太湖,自然得来这熙州城。”阿蛮打趣。“怎么,小螭儿还跟这熙州城有些渊源?”
这次没等来白螭回应,却有扑通一声清晰传来。阿蛮吓一跳,忙不迭扭头看,身旁空空如也,倒是地上多了只人事不知的白螭。
“傻螭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