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魅戾方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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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不信任，和怀疑无关。
那是打从心底无法将自己托付给任何人的自我防护，如方寻一般来自地狱最深处的人，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从别人背后捅刀。
可偏偏，曾经有过一个少年，让方寻能放心地将后背交给他，少年却永远长眠在他怀里，血，像是从泉眼里喷涌而出一样，手上，身上，入目所及都是血，滂沱大雨也洗刷不了那温热的血腥，他最珍而重之的人，没了，再也看不到了，就连尸身都投喂了鲨鱼，茫茫大海，汪洋深蓝，再也不见那个拼命向生活讨债的少年。
时间悄然走过13年，恍惚又见，少年浸润在血泊中的，明媚悲凉而义无反顾的脸庞。
方寻一觉睡醒，全身都是冷汗，原本的眩晕和不适都消失了，只剩下满心空茫，指尖仿佛还滴落着少年温热的血，却分明冰凉。去浴室处理一番过后，已经临近中午了。
窗外依旧愁云惨淡，寒风呼呼而过，吹动橙红的枫叶都齐齐向同一方向歪斜而去，却不见有任何一片屈服在这暴虐的寒风里，都牢牢地咬住枝头，不愿零落成泥。
方寻从浴室出来感到身上一阵凉意，室内的温度比起牧江离去时明显有所下降，奇怪，温度明明一年四季都没变过，怎么就会感到不一样呢。
走到书房，打开电脑，几封加密邮件顿时争相弹跳出来，方寻心下一沉。
万氏总部，枫迟正式以万家接班人身份出席董事会议。
万博之坐在长桌首位，枫迟左下手第一个。万父简单说明情况后，下面一片安静，枫迟的事早都不是什么秘密，何况今日枫迟手持万老爷子全部股份，比他爸万博之手还要多，而万博之明显对这个儿子是极力推崇的，从某种程度说来，甚至有一些敬畏，简直不像是父子。因此往日能说会道吹毛求疵的老股东们一反常态静默不语，观望这个空降元帅的态度。
“各位叔伯不用拘谨，我承蒙爷爷器重，接下这个重担，心中多有惶恐，日后还请各位长辈不吝赐教。”枫迟起身，谦卑而恭敬地说道，而后脸孔不觉间变得冷酷坚毅，“万氏以后仍由我父亲担任执行董事，一切规章制度照旧，我不会横加干涉，但所有大方向由我决定。另外，公司内的腐败问题，一经查出，不论是谁，直接走法律程序。当然，在被查出之前，主动承认的人，该给的情面我一分不少。平时我不会常驻在这里，散会后随即会成立一个调查部门，成员由我直接指派，任何人不得无故干涉他们的工作。我的话到此为止，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你们慢聊。”枫迟微一点头就转身离开会议室，留下一众神色阴晴不定的股东们你看我我看你。
“咳咳，那就这样，老伙计们还有什么想说的吗？”万父虽然觉得枫迟太过冷硬，心中也不免叹服儿子的气度，枫迟说话时他离得最近，那一股威压自然也是最明显的，没想到他活了大半辈子居然被自己儿子镇住，可也只有枫迟，才能拯救愈发堕落的万家。
“迟总好！”
“迟总好！”
......
“哎呀呀 ，迟总威风啊。”靳千因为整天不干正事被枫迟拉着陪他来万氏，贵宾室门虚掩着，隔老远就听见员工的问好，枫迟推门进来就见靳千笑眯着眼揶揄他。
枫迟关好门，回身说:“这边暂时没什么事，有我父亲在这里坐镇，调查明暗并行，再借助万青瑜的力量应该会方便很多。你那边呢，私人侦探那边有什么有用的线索么？”
“没，不过任信合倒是有意无意向我透露了很多，还记得上次萌萌欲言又止的事么，她本来是想告诉我她无意间查到任信合和我爸曾经有过私下往来，之所以说是无意，是因为进行得实在隐秘，而一般也没人想得到这两人会有交集，毕竟在商业上，领域既无交叉也无合作事宜。后续再往这方面调查，他们的联系大概持续了半年，差不多恰好和我和我爸关系变僵的那段时间重合，这就不难解释任信合为什么会突然找我合作了，但究竟是什么让一向明哲保身，隔岸观火的任总和我父亲有了交集，又是什么样的交集，这些让我很在意。”
“没事，慢慢来，你我都清楚这背后很可能是一个蓄谋多年的庞大阴谋，每一点小突破都值得庆幸。”
枫迟弯腰拨开靳千垂落到眼睫上的碎发，“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与你同在。”
大厦里外像是被隔离在两个世界，一走出旋转玻璃门，铺面而来的冷气引得靳千猛得倒吸一口气，“嘶，几年没回来，这里的冬天一点也没让人失望。”
“的确，即便在加拿大，大半个国家常年被冰雪覆盖，也没这里寒冬初降来得让人心凛。”枫迟旁若无人地给靳千围好被主人遗落的围巾，仔细掖好边角确保不会引起不适，把自己一只手套给靳千戴上，另一只手攥着靳千裸露在外的手往自己大衣口袋里放，连带靳千整个人都往他怀里靠了靠。
这个时间点大厦门前来往的人屈指可数，他们两任何一个扔人群里都是最瞩目的那个，这就不可避免地引来诸多视线，可其中一人是这里的终极Boss，无论看到什么也是不敢随便议论的，但不可否认，两道颀长身影亲昵地依靠在一起，的确是很养眼啊。
被来来往往的人打量，靳千是没所谓了，国外的环境比这要开放轻松得多，反而他很乐于见枫迟偶尔不自然隐隐要发怒的样子，只不过枫迟好像也越来越应对自如了，起初被人用各种眼光打量，他还会自以为不动声色将靳千护在身后，后来就越发坦然了，大约终于意识到靳千这人是真的没羞没躁了。
枫迟不用扭头也知道靳千此时含着不明笑意打量自己的样子，无论怎么说，虽然从没刻意维持形象，他本身气场摆在那，浑然天成的上位者，与此刻温情外露细心呵护的样子还是没法联系到一起的。至于对象同为男性，天知道，如果不是知道这是自家Boss,简直没有丝毫违和感。
“迟总这可不成，跟我在一起呆久了起初那点腼腆荡然无存，总觉得不好玩了啊。”靳千用被握着的食指指腹在枫迟掌心画着圈，力道时轻时重，与他眼神一样充满挑逗意味。
不出所料地枫迟冷静淡然的面孔出现了意思裂痕，稍纵即逝，把靳千作恶的手换个姿势，十指相扣锁住。
“你啊，非得好好收拾你才行。”
这里临近靳千的私人侦探所，靳千等枫迟的时候一直犯困，两人打算步行过去，正好清醒清醒。
枫叶几乎一夜枯红，给整座步入寒冬的城市更添一分萧索。
从转角处匆匆走出来一个人，堪堪撞在靳千身上，幸好枫迟即时反应过来立刻稳住身形，那撞上来的人就没那么好运了，几个趔趄擦着墙壁才止住可能摔倒的步势。
“抱歉，我有急事，刚刚没看见二位，冲撞了你们真的是无心之举，非常抱歉。”那人裹得严严实实，只一双眸子露在外面，声线透过口罩传达出来闷闷的不很真实，却不难可以听出，并不是本地人。
“没事，下次注意就好了，我们走吧。”
年轻人迅速隐没在密集的建筑里，在一处极佳视角看见两人走进私人侦探所，眼含得意眼尾一挑，右手食指在耳郭上轻轻一按，“完美潜入。”
方寻坐在昏暗的书房里，戴上头套式耳机，陷靠在座椅里，下颌微抬，像是聆听着什么动人的曲谱。
方寻在书房一直呆到了下午，电脑界面播放着20世纪制作精良的大片，本来想送给靳千的，他最喜欢搜集这些了。可事实上，不过都是些不痛不痒的东西，有如饭后甜点，得之怡情，失之无碍。心底最珍视的东西被夺走了，其他什么其实都无所谓了，没有锦，花又何处添。
今天说来，是他29岁生日。上午有一封邮件是方家邀请他回去一趟，说是为他举办了派对。和方家他一向是这种联系方式，虽说后来知道自己和方家的关系，也不过是相互利用，此番专门请他回去，又怎么会是庆祝生日，只怕有事非得要当面说。也罢，过了三年安稳日子，已经足够了。
方家的人生来一股狠厉，就算是方寻仅是血脉里流淌着一部分方家血液，很多时候也可窥知一二。
上一次踏进这座红色城堡，已经三年过去了。城堡结构像极中东地区的宗教圣地，无形中给人一种强烈的仪式感，极具压迫性，外观以红色为主，内里黑红交错，与那令人心向往之的教堂完全不同，这里更像是祭奠鬼神的黑色城堡。
魅方城，魑魅魍魉肆无忌惮的城堡，各色人物交相登场，眼里的欲望残忍算计分毫不掩——没必要。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魅戾方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