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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 ...

  •   赵水水关窗掩门,在自个儿房里躺了好几日。自己找了几本书日日消磨,吩咐红锦和绿袖在她屋里打络子。不管如何,主仆三人就是不能离开里屋。

      不用问,问就是两个贴身丫头衣不解带伺候着无暇出去。

      还好宁江王那日起便匆匆有事去了项城。否则知道她这般样子,指不定还以为她这闺女又病入膏肓了。

      临走时倒是交代了府内事宜交给赵水水打理。

      赵水水哪里有那个闲工夫?打了个哈欠隔着门吩咐管家寥寥道。“除了你们正儿八经的娘娘,咱们府里便没了女主人了?桂芳院不是好几个妾吗?”

      “郡主,咱们堂堂宁江王府哪里能让几个妾来打理?”管家皱着眉,擦了擦头上的汗,战战兢兢道。

      自打郡主落水之后,这一出出事情怪诞无比。若不是看着他在府里这么多年,看着真真儿的是她,还真会觉得赵水水被人换了。

      “妾怎么了?咱们正经的娘娘管了十年不也没什么名堂?”赵水水眼皮都不抬,慢条斯理道。“我记得前几年父亲从京城教坊里赎出来个洗衣妇。”

      “郡主好记性。孙氏曾经确是洗衣服的。”张全面色不动,站在门外恭敬道。“可这般随意胡为,未免也太可笑了。”

      “是不是可笑把她拎出去试试不就知道了?您是长辈,且纵容我一回吧。”赵水水躺在榻上歪着头有些昏沉沉道。“您在府上操劳多年,忠心耿耿自不必说。祈宁并无分权的意思。不过这内闱之事,到底还是妇人来管的好。您啊,多跟着父亲才让我放心些。宁江王府可不止这些深院的鸡毛蒜皮。父亲闲散,什么担子都交给您,您可莫要捡了芝麻丢西瓜。”

      宁江这些年看似繁荣似锦,暗里糊涂账可不少。张全再忠心能耐管着府里府外也双拳难敌四手。可惜能用的人就那么点,可不得早早地培养人?免得到时候后院起火。

      他父亲后院的这位孙氏可不姓孙,而是姓公孙。乃是京城里晋安侯长子的正妻。出嫁前家里也是个正儿八经的大户。可惜娘家没落的早,她又命不好。刚嫁过去没多久丈夫便死了。人走茶凉,留下她自个儿在后院里受尽倾轧,终是逃了出来。不知道怎么流落到教坊变成了洗衣妇。又不知怎么被他爹无意看上,带回江南纳成了妾。

      赵水水知道这个人还是上辈子。她忙里忙外忙得焦头烂额,赵景行无奈才替她找了这么个人。那女人看着谦恭温柔却进退有度,不仅压下林素惜,帮她打理着后院,连自己嫁妆都是她操办的。一桩桩一件件井井有条,丝毫不拖泥带水。是个当家主母的料只是可惜没有当家主母的命罢了。

      反正总是要用人,早用晚用有什么不一样?前世孙氏感念父亲为他脱离苦海,可是为他吃了几年的斋,也是个知恩图报的女子。这般待她不亏。

      “郡主有理,属下这就去办。”张全眉毛一凛,听出来赵水水话里的敲打之意,恭敬行了个礼转身退了出去。

      “记得,咱们娘娘平时操持什么便让她操持什么。刚开始不好上手你便看着她些。若是拂柳院那位问起,便说是王爷吩咐的。我可什么都不知道。”赵水水顺手摸起身旁的书,慢悠悠翻了一页,漫不经心道。

      既然知道那林素惜是个祸害,又怎么能容忍让她再出来?刚好借这次好好的磋磨一番,省得她给个外人牵线搭桥来坑自己人。

      “是。”张全深吸口气,拂了拂袖子退了出去。

      大管家见识多,心里跟个明镜似的。知道这位小郡主被人推下水后害怕了,晓得自个儿翻身再不想任人胡作非为。

      只是这手段难免激进些许,着实让人担忧。

      “姐儿真的不愿意掌家?”一旁的红锦安安静静坐在那儿打络子,待到大管家走了才开了口。“总是要嫁人的,何不趁着现在学学?”

      “你呀,就是瞎操心。”赵水水笑着道。歪在榻上颇不在意。

      红锦时时为她着想,可这眼界却是有些被拘着了。让她管家也好,上回苦苦劝她救金贵也罢。忠心自不用说,总是不通透。怎么看怎么不像是赵景行的人。

      倒是绿袖。就不像红锦这般沉不住气。哪怕而今,还能坐在凳子上自个儿打络子不亦乐乎。

      “绿袖觉得如何?”赵水水心思一动,从榻上坐了起来,直勾勾望着她问道。

      “奴婢觉得姐儿学这等琐碎之事也没什么意思。姐儿身份尊贵,若不愿意学,多雇几个账房先生,请着别人打理谁还能说什么?”绿袖抬头望了眼赵水水,乖乖一笑,接着忙活手里的活。

      “那是。往后谁敢管我?”赵水水莫名笑笑,略有深意看了眼绿袖,才转过头来对红锦说。“我渴了,出去倒茶来。若是有人问我,知道怎么说吗?”

      “知道知道,姐儿受了惊,浑身没力气,正休养呢。连窗户都不能开。”红锦连忙点头,起了身出去给她倒茶。

      她还觉得赵水水是在躲着宁江王妃,生怕她来找麻烦。自然应和的快。

      绿袖怔了怔,望着匆匆离开的红锦。手一顿,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一会儿茶便来了。红锦给赵水水倒了茶,边道。“奴婢刚出去,宁江王妃的人没看到。倒是听说岭上的张神医来了,说要再给您把脉,奴婢寻思您正好装病,便让他一会儿进来。”

      “无事。一会儿给我换个衣服便让他进来。”赵水水思索道。寻思她这病又装不了多久,若是一会儿买通不了大夫,大不了也拘他几天也无妨。反正就是不能有人给赵景行通风报信去。她就不信了,她不开窗不见人,赵景行还有天大的本事知道她的事情?

      她而今装病,赵景行若是不知道她的安危,可否会来看她?

      她说完绿袖便起了身。替她打开了柜子,低声问道。“姐儿今想穿哪件。”

      “就那个吧。”赵水水随手指了件艾青整枝玉兰纹的裹身长裙。

      红锦便替她选了对桃色的宝石耳坠子,簪了个蝴蝶累丝金步摇,略一动,便像在绿云里飞了起来,栩栩如生。

      赵水水望了眼镜子中的自己,一张脸有如杏花含露团香雪,略一轻笑那沁水了的眸子便带着勾人的婉约风情,像是笼着晓日的半开的白梨花。又是纯又是媚,无端的叫人看了觉得她在留情含笑。

      这般的颜色,总是赏心悦目的。哪个女儿不爱美呢,可惜太漂亮了总是惹眼。赵水水叹了口气,寻思也要跟赵景行学学,低调总没坏处。

      张神医来的时候赵水水让红锦给她拿了个幕篱遮住了脸。悠悠坐在那儿由着大夫给她把脉。

      那老头望了她好半晌才叹了口气,沉了半晌才温温吞吞道。“姑娘无碍了。”

      “这就好。”赵水水点点头。压低声音细细道。“不过还有一事得拜托老人家。待会儿出门可莫要透露半分我的病情。”

      “那是自然。老夫行医大半辈子自然懂得。”老头应了,拿了纸笔神秘莫测道。“郡主左右无事才装病。给您开个方子喝着玩呗,这样也像些。”

      “那感情好。谢过了。”赵水水坦荡荡,大大方方对着老头笑笑。等着他写完,接了单子,让红锦送人出去。

      “姐儿好好的,无端装病作甚?还真怕了拂柳院的娘娘不曾?”一直沉默着的绿袖一直皱眉,终是忍不住仰头问道。

      “你懂什么?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赵水水不理她,将药单随手拍在桌子上。

      装病这一出还是跟别人学的。上辈子她刚嫁给林轩的时候,林轩母亲还未去世。知道她是个圣上亲封的郡主,一天到晚想给她立规矩来长长自己威风。奈何她进门那天就和林轩闹掰了,和林轩斗得厉害呢。儿子的面子都不给,怎么会给她母亲面子?

      后来那老妇便三天两头装病,非要和她闹一场。山东本就不是她的地盘,若是打一场,她随行带了赵家军当陪嫁自然不怕。可这般软着来,她铁定吃亏。没办法写了信寄给赵景行,赵景行便给她派了个大夫过去。

      大夫是个妙人,知道她的难处。明面上不说那老妇没病,堂而皇之开了个单子,藏头露尾,直说她没病,待到别人抓药去差点没笑掉了别人的牙。

      单子倒是记不清了,可方法却挺好用。女人就是女人。硬的不行软的也不行吗?那个老女人后来成了整个兴州的笑柄。人人都知道她装病只为了磋磨儿媳妇儿。

      如今她也不得不跟那妇人般软着来对待赵景行了。

      旧境难丢掉,残山梦最真。梦里她受尽了凄风苦雨,而今好不容易重生回来,不奢求江山日后无恙,现在看看故人,问一句是否安好怎么了?

      可赵景行那个狠心的,竟然真的不见她。好像却真与她不相识,不在乎一般。哪怕自己院子里出了惊天动地的动静也不为所动。

      若是如此无情,上辈子又为何为她瞻前马后,前后操劳?

      真的就那么心狠的嘛?

      赵水水撇撇嘴,只觉得鼻子一酸,糊一把脸,手上便是泪水。

      忙一愣,擦干了泪装作无事。上辈子的苦事多了,也没见如此懦弱。这般只是见不到认就矫情如厮可不是她的作风。

      “郡主,这药单。”送了大夫回来的红锦拿了药单笑。看了看赵水水,低吟出声道,。“这是什么意思?无名子,急解索。梧桐子,齿岩草。”

      “啪”的一声,赵水水将幕篱扔在桌上,瞪着水光潋滟的眸子尖叫道。“你说什么?”

      她立马就反应过来了。四个中药名,开头拼出来,不是"无疾,无耻"的意思?那老头胆子也颇大了。明目张胆地骂她"没病就医无耻"呢。

      “快,把人追回来。”赵水水咬咬唇,站在原地只觉得心里苦。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大夫可能也是赵景行的人?

      那个人,哪怕拐弯抹角探听她的事,也不想亲自来找她的。

      绿袖听了声儿,便飞一般跑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又自个儿跑了回来。看着失落的赵水水,在原地想了想,无奈叹了口气,朝她摊了摊手。“奴婢追上去的时候,张神医没影了。”

      “不必追了。”赵水水深深望她一眼,眼里悲伤一闪,轻轻坐回凳上,深吸口气才淡淡道。“强求不来。”

      …………………………

      宁江王府的西北侧的角门处儿,跑得飞快的神医被从旁边冲出来的小七拦住。“郡主病真假?丫头见到了吗?跟你说了什么?”

      “病是假的,丫头见到了,丫头让我传话,说嘉德郡主的病是假的。让主子莫要担忧。她好像就是单纯想见主子。”神医脚步不停,提着药箱虎虎生风。“我说,这等小事下次能不能别让老夫来?老夫好歹是个名声在外的杏林高手,这般被你们当小厮使唤,传出去多丢人?”

      “行了行了,知道了。”早已经飞回去传话的小七远远应道。压根不再管他。

      ……………………

      傍晚时分,风渐起。赵水水让人开了槅扇倚在窗口失魂落魄。

      绿袖见了,硬逼着她外罩了个镂金百蝶大红银鼠褂。

      窗外风吹过,柳如丝,花摇曳,窗口处,一张脸,容似雪,眉微敛。

      月亮上了树梢的时候,树影婆娑。一个挺拔俊朗的身形忽然出现在冷清的院里,伫立良久,才朝着窗口因为失意没看到他的赵水水,云淡风轻道。“你想见我?”

  • 作者有话要说: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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