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三]有桑》十方陆离

39、十分怕鬼

　　湖水岸的雾气依旧浓重，掩得天光沉沉，四野昏暗。
　　他们穿行在雾里，衣衫都带了湿气。
　　“师兄沿路一定洒了荧粉，只要拿着火光微微一照，就能反射出光亮，很好认的！”
　　岑缨摸出了火折子，原本高兴的表情却是一顿，皱起了眉，“居然湿了，这下没火了……”
　　嚓的一声。
　　“我有火哦。”
　　桑梧指腹一捻，擦出了一簇幽火，轻轻送在岑缨手里的火折上。
　　岑缨看着手里燃起的火焰，眼里闪着光，小声夸赞了一句，“小桑姑娘你真厉害。”
　　这句“小桑姑娘你真厉害”，桑梧显然很受用，笑得眯起了眼睛。
　　“灵火而已，最低级的术法。”
　　北洛冷不丁插着话，随意挑拣了几根枯枝，手心点起金黄的火焰，随手做出一根熊熊的火把递给岑缨。
　　桑梧：“……”
　　炸毛最近是不是得了“不怼我不开心”的毛病？？？
　　“看，这边果然有荧粉！”
　　火光照耀，驳杂的地上显出一条荧绿的散碎光带。
　　“我们赶紧走！”
　　岑缨举着火把，顺着光带前行。
　　金黄的火焰逐渐隐没在沉沉的水雾里。
　　“啧，阿四他们一群人怎么还没回来？没看到二哥都等的不耐了吗？”
　　“你说，这鬼地方真有什么大墓？”
　　“我又不是博物学会的人，墓不墓的，我怎么知道！”
　　“看这地方，鬼气森森的，现在应该是晌午了吧，连个日头都看不见……”
　　“嘘，别说话，让二哥听到了，有你们受的！”
　　他们很快就找到了荧粉的源头，荧绿的光带在一片空地前戛然而止。
　　熄了火把，躲在树丛后，只见一群人四散着坐在树下，似乎正在修整。
　　“师兄在那边！”
　　岑缨压着声，指向角落，那里有个白袍书生。
　　“那个是古考会的老大，叫怀庆，他边上那个凶脸的，是古考会的二当家贺冲，”岑缨微微撇开草叶，指着更远处，小声说：“怀庆不说，贺冲有点厉害的，我之前与他过招，打不过……”
　　“他不是常人，”云无月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有一丝妖气，是半妖。”
　　“半妖？”岑缨眼光一亮，这副样子，显然又想细问什么。
　　比如半妖具体是什么构造？是人还是妖怪？人和妖怪可以生出小孩吗？
　　结果她被桑梧捂住了嘴。
　　“嘘，小缨子咱们下次讨论这个问题。”
　　岑缨点了点头，才被桑梧松开。
　　“我们现在怎么做？”
　　桑梧看了看远处的人群，有七八个人，小声问道：“要不要我悄咪咪地继续捆粽子？”
　　她现在驱使灵力藤蔓特别顺手，捆粽子这个技能熟练度极高。
　　但是北洛无情地泼了冷水，“五丈远，你藤蔓的速度不够，还未近身就会被人发现，要先保障秋文曲的安全。”
　　秋文曲，说的就是岑缨的师兄。
　　桑梧：“……”
　　“我去救人。”
　　云无月淡淡说着，身形骤然消失，不过一瞬，居然出现在那白袍书生背后。
　　而北洛也如箭般蹿了出去，长剑直指贺冲。
　　“我艹，你们不商量一下的吗？这也太快了！”
　　慢了一拍的桑梧赶紧冲出去，背后的藤蔓呼啦啦地跟着。
　　“什么人？！”
　　贺冲暴喝一声，弯刀上挡，猛地接住了北洛下劈的一剑。
　　一击不中，北洛抽身倒退，稳稳地立在一丈之外。
　　“刀法不错。”北洛难得夸赞了一句。
　　贺冲却不领情，而是眯起眼睛凶狠道：“你是谁？”
　　“北洛。”
　　贺冲眉毛一皱。
　　北洛是谁？与他有仇？与古考会有仇？
　　“二弟！”
　　身后传来怀庆的惊叫，贺冲猛地回头，居然看见了漫天盘卷的藤蔓！
　　藤蔓高高卷起，脚下的土地如波浪般翻涌。
　　“怀庆！”
　　一阵土浪掀起，居然将怀庆吞了进去！
　　贺冲只来得及厉喝，下一秒，他自己也被拖了进去。
　　“啊！”
　　“救命！”
　　“这是什么……”
　　只听得几声惨呼，不过一眨眼，那些古考会的人都被翻涌的土浪吞了进去，仿佛地底藏着吃人的怪物。
　　“这藤蔓……”北洛倏忽上跳，避开了脚下卷过的藤条。
　　而桑梧一脸懵地看向翻涌在地里的藤蔓，满头问号。
　　这从地底钻出来的藤蔓，根本不是她灵力变的！
　　“不是我的藤蔓啊……”
　　“别发愣！”
　　北洛一声厉喝，却见她终究是慢了一步，一条细藤忽然上卷，缠上了桑梧的腿。
　　在桑梧的一声“我艹”中，她猛地被拉进了土里。
　　“桑梧！”
　　……
　　阴沉沉的地下，忽然亮起一团火光。
　　“火把还能点起来！”阿峰有些高兴，拿着火把四下一照，看见了几个同伴，“大哥、二哥！”
　　怀庆点了点头，却是有些害怕，拉了拉贺冲的衣角，“二弟……这、这是哪儿啊？好黑……”
　　“别废话！”贺冲沉着脸，扫视着昏沉的四周，然后看着几个瑟瑟发抖的手下，厉喝道：“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谁敢这个时候拖后腿，老子砍了他！”
　　“啊——！”突然一声惊叫，吓得众人一缩脖子。
　　贺冲的弯刀猛地一掷，钉在那人脚下。
　　“丁二你鬼叫什么？！”
　　“……二、二哥，我看见了一只眼睛！”
　　他指着山壁上绘着的竖眼，瑟瑟发抖。
　　贺冲看了一眼，却是露出快意的笑，“这地方，说不得就是我们要找的大墓！”
　　怀庆犹犹豫豫地插了一嘴，“可是二弟，我们的东西都掉在了上头，没了东西怎么进墓……”
　　“少他妈啰嗦！”
　　怀庆缩了头，小声道：“好，我不说、不说了……”
　　另一边，同样黑沉的环境里，亮起一团绿色的幽光。
　　桑梧手心里的灵火带了她灵力的颜色。
　　——绿汪汪。
　　照得她和岑缨的脸都阴惨惨的，十分瘆人。
　　她和岑缨两相对望，静默无言。
　　“呃……北洛和云无月呢？原天柿也不在了。”
　　岑缨摇了摇头，“他们不知道掉在了哪儿，我只找到你和师兄。”
　　桑梧朝后一看，秋文曲朝她拱了拱手，露出了笑：“桑姑娘好。”
　　她点点头，却突然听见了一声响。
　　“呼——”
　　远处是黑漆漆的一片，近处是被她的绿火照出扭曲的影子，妖魔鬼怪似的，一团一团拧在一起。
　　“我艹！”桑梧吓得握住了岑缨的手，牙齿有些打架，“这、这地方……不会是你说的大墓吧？”
　　岑缨四下看了，是灰沉沉的岩壁和一望不尽的石道，她摇了摇头，“墓……暂时看不出来，只是没想到湖水下面有这么大一个洞窟……”
　　秋文曲点了点头，却有些疑惑，“先前我们明明陷进了泥沼，可我们身上居然什么都没有？”
　　“大约是某种障眼法，那些并不是真的泥土，”岑缨猜测道，“湖水的这个阵法，倒是很眼熟，像是……我之前在残卷里翻到的……”
　　“哦？残卷里的阵法，这是什么阵法？”
　　“就是我家里藏的那本书，说是和轩辕黄帝有关……”
　　“说来听听？”
　　“喂喂喂，先别讨论那个什么阵法了，”桑梧拦住了师兄妹两个的讨论架势，“我们应该先找人，然后出去，这个地方，感觉有点恐怖啊……”
　　刚说完“恐怖”二字，就听见了哒哒哒的声响，像极了高跟鞋踩着地面的声音，悠远地回荡着，每一下都激得桑梧缩脖子。
　　这个环境、这个氛围、这个声音……妥妥的鬼片啊！
　　没错，她怕鬼！
　　二十一世纪里，可以把鬼当做杜撰和虚幻，毕竟没有人真见过，而现在，你他妈妖怪都有了……有个鬼算什么！
　　哒哒哒。
　　脚步声由远及近。
　　高度紧张的桑梧死死拉住岑缨的胳膊，眼睛盯着昏暗的石道。
　　远远的，飘来一张黄光的脸，诡谲可怖。
　　“我艹！”爆出粗口，桑梧手里一柄碧绿的灵力菜刀就被抛了出去。
　　噗噗两声，菜刀又急又猛，直接扎在了地上，入地三寸。
　　阴影里显出身形的北洛：“……”
　　“我艹北洛是你？你怎么不说话就走过来了！！！”
　　桑梧这才看清了来人，正是头顶圆珠的北洛。
　　他原本正打算开口，结果就看见了桑梧甩过来的菜刀，只能闪身避开。
　　看着还有些惊惶的桑梧，他难得夸奖了一句，“这次扔刀的速度不错。”
　　桑梧：“我当你是恶鬼来着……你不知道你刚才的样子有多像鬼怪！”
　　她比了比手势，指着他头顶的圆珠，“它就照亮你的脸，再加上你衣服和这黑漆漆的环境无缝衔接，我远远看去就只看到一张会飘的脸！”
　　北洛：“……”
　　“啊！小桑姑娘！北洛大人！”远远的听到原天柿变声的惊叫。
　　作为一只怕鬼的飞天鼠，它跑得飞快，一头冲过来抱住桑梧的腿。
　　“原天柿？”
　　“就你一个？云无月呢？”
　　原天柿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这里好黑……我还听到奇怪的声音！”
　　桑梧一听，也抖了抖，“什、什么声音？”
　　“不知道，好像有人哭……”
　　“我艹！”桑梧抱起了胳膊，缩着脖子四处看，只看到漫天漫地的黑色。
　　“无需害怕，便是鬼怪也无妨。”
　　北洛倒是沉稳得很，将圆珠送去了桑梧头顶。
　　眼前的光亮忽然增强了，桑梧疑惑着抬头一看，只见头顶飘着个荧光大亮的珠子。
　　“咦，这是什么？”岑缨凑了过来，一脸好奇地盯着桑梧的头顶。
　　“蜃珠，”他回答得简练，羽林给的东西里，这是让他唯一满意的，“它会自己跟着，行动时更便利。”
　　“牛逼！”这是桑梧的夸赞。
　　“厉害！”这是岑缨的夸赞。
　　北洛忍不住扬起了唇角，抱肘看着桑梧，“看看人家姑娘的说话语气，你这整日粗俗之话是如何出口的？”
　　桑梧：“……”
　　粗口怎么了，粗口……还真不好改。
　　岑缨忽然插嘴道：“我觉得小桑姑娘这么说话很可爱啊，口头习惯嘛，不容易改的。”
　　被说“可爱”的桑梧挤出了尴尬的笑容。
　　这个夸奖真不好说……你说她一个二十八的人可爱？
　　多少年没听到这句话了……
　　可爱？
　　这傻里傻气的算……可爱吧？
　　北洛顿了顿，别开了和桑梧对视的视线，向下一看，却和他脚下的原天柿大眼瞪小眼。
　　“北洛大人，你看我做什么？”
　　“……没什么。”
　　“小桑姑娘，能让我摸摸蜃珠吗？”
　　另外一边，岑缨已经拉着桑梧开始研究她头顶的蜃珠了。
　　“行，你摸。”
　　“居然是凉的！我以为师姐给我的西洋灯就很方便了呢，没想到还能这样！”
　　“西洋灯？”
　　“是啊，说是西面传过来的，用的火油，外面罩着透明的琉璃，还能控制光亮大小，提在手上不怕风呢！”
　　“居然是……煤油灯吗？？？”桑梧一愣，突然接触到了一点自己熟悉的东西。
　　“咦，小桑姑娘你见过吗？怎么叫它煤油灯呢？”好奇第一问。
　　“呃……因为里面的燃料是煤油……”
　　“我们这儿叫火油呢……哎，你说蜃珠为什么会发光呢？是靠灵力的吗？”好奇第二问。
　　秋文曲此时也凑了过来，颇为认真说：“蜃珠发光，水火不侵，如果可以，完全可以替代油灯！”
　　“可蜃珠大约是个宝贝吧，我在书里也没怎么见过……”岑缨摇了摇头，松了手，那枚珠子居然自动飘回来桑梧头顶，仿佛会认人，她眼光闪闪，笑道：“好厉害。”
　　“蜃珠由魇魅凝结蜃气而成，说不上多宝贝，但也不是寻常可见。”云无月忽然出现，从远处的石道上走来，周身浮动了幽幽光亮。
　　“这枚珠子，本是我留给玄戈的信物，他给了你？”
　　她问的人是北洛。
　　北洛：“……羽林给我收拾的。”
　　云无月点了点头，目光停在四处，“这地方似乎是个墓，我刚刚去前头看了，有不少陶罐碎玉，或许是陪葬品。”
　　“真的是墓？！”
　　桑梧一听是墓，又吓得缩起了脖子，一把捞起了原天柿抱在怀里，似乎能带给自己一些安全感。
　　原天柿也是缩着脖子，看了看北洛，小声解释道：“她先抱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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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原天柿：我是无辜的！
原天柿：瞪我干嘛！
原天柿：有本事让小桑姑娘抱你啊！
北洛：……
三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