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手里的明珠在看我》地上有烟花

4、废宫有狐（3）

　　嗯，大概，这里之前刚刚有过很……那什么的场面吧？

　　一件一件的，薄衣轻纱从美人滑嫩的肩头落下，悠悠落在地上。伴随着这些的，是一个男人追逐着的贪慕的眼神和蠢蠢欲动的手指……

　　苏句发现自己平常推测患者生活的想象力这会儿忽然就起了作用，那想象力雀跃着，在她的脑海里铺陈出一幅活色生香的画卷。虽说女主角的脸目前她还没想象出是个什么样子，不过够了，就这种意境，足以让她咽了一下口水。

　　啊，会做这种梦难不成是因为自己最近想……想谈恋爱了？

　　依旧以为自己在做梦的苏句恍恍惚惚的，一不留神下在上台阶时一个趔趄，结结实实地摔在了浴池旁的台子上。

　　锐利的疼痛感一下子将苏句给整懵了。如果是做梦，这疼痛感未免也太真实了一些。

　　愣神中苏句还不忘把滚在一边的篮子捞过来，打开，取出里面的东西。

　　盒子里装着的是几块儿膏体，赤褐色，刚一拿出来苏句就闻到了很重的香味。

　　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甜腻。

　　这些东西肯定是拿来给那位美人用的。苏句将其中一块儿拿到自己鼻尖前闻了一下，只这一瞬，都有一种迷醉的感觉。

　　后来是一阵环佩相击的声响惊醒了苏句，意识到有人要过来后，苏句慌忙把东西放好，拎起篮子就往外跑。那池子边蒙着淡粉的纱幔，她费劲地拨开好几下才逃出去。

　　这个梦让她莫名地心慌。

　　快点醒过来，醒过来。

　　走出宫门以后，苏句碎碎念着，还掐了自己一下。

　　只可惜无论她怎么努力，变化的只有天色而已，天越来越暗，夕阳过后，黑色笼罩了一切。

　　苏句蹲在附近的宫墙跟前，先是看见了几个挪动过来的灯笼，持灯的几个女人一边走一边说：

　　“诶，苏句那个小宫女你们瞧见了没？”

　　“啧，早上刚被打过，让给遣到废宫里办差去啦。”

　　“哟，是这儿吗—那，那……”

　　另一个人压低了声音，好像又接着说了什么，而苏句听不下去了。她扭过头，看见这宫里的灯已经亮了起来，思忖了一下后又钻了进去。

　　如果不是梦，那么，苏句好像还是更愿意呆在这里一些，刚才那些外面的人让她更加心慌。

　　苏句又到了这忘林宫里，这次，她看见了别的，听见了别的。

　　她看见殿内灯火通明，就好像这里还一如往昔一般。她听见有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声音在劝酒，说公子，醉生梦死，妾身愿意陪你。

　　苏句想找个地方躲一下，也不知怎么回事，躲着躲着，她又找到浴池那边。

　　这会儿是没什么衣服了，地上干干净净的。

　　这里华贵却也潮湿，温暖却也刺骨。

　　苏句还没来得及多喘几口气，就望见在池子的纱幔后面，竟然隐隐约约地现出一个女人的背影来。

　　隔着纱幔，苏句也能看见对方堪称完美的肩颈线条。对方靠着池壁，仰着头，好像正在享受一次沐浴。

　　在这个宫里，除了她，唯一的女人只有那位美人了。

　　但是，她是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我毫无察觉？

　　苏句的呼吸一滞，对面的人则似乎早已发现了她，懒懒地开了口，是苏句所预料到的千娇百媚的声音：

　　“今个儿是你送的香料吧。”

　　“我好久都没出去了，许多东西都认不得了。”

　　……“不如这样，你过来，教我认一认这些东西？”

　　其实算得上是命令，但因为她的笑声，这倒更像是……邀约了。

　　苏句混乱中直接说道：“奴婢不知。”

　　“既然不知道，那你是来做什么的，难不成是偷看我洗澡的吗？”

　　这时那美人不笑了，语气还有点冷淡和心不在焉，而这种话，一下子把苏句给问到了。

　　现在的这个场景，好像实在是有那么一点嫌疑。

　　苏句别无他法，只好硬着头皮迎上去。这次她有了经验，慢慢地走，总算是没有再摔上一次。

　　一步一步地，苏句走到了池边，和那人只隔了一层帷幔。

　　她跪坐下来，有些不敢看对方的样子。

　　热气在她们两人之间弥漫着。

　　除了衣服的人，皮肤有些泛红，眼里却是温度依旧。

　　裹着衣服的人，却是快要被热得喘不过气了。

　　美人依然背对着她，自顾自地讲下去：

　　“我自小就陪着太子。他之前哪里是什么太子呢，随时会被弄死的不受宠的皇子罢了。”

　　“十岁的时候，我被恩准出宫，又被恶人劫走。”

　　美人抬起胳膊，拨弄了一下水，继续说：

　　“谁能想到，后来他成了什么被捉住的废太子，我成了被赐给他的美人。”

　　“所谓的缘分，大抵就是这样了。”

　　说到这里，美人笑了一声，毫无征兆地转了过来，摊开手心，向苏句伸过来：

　　“好了，不说这些，我还没问你呢……”

　　“这，是什么香料？”

　　苏句就这么毫无准备地和她对视了。

　　只一眼，惊鸿难忘。

　　苏句觉得她若是个男人，这时一定会被对方的细长妩媚的眼睛给勾到魂都不剩一丝一毫。

　　好在她是个女人，还能屏着呼吸，强作镇定地低头，像模像样地去看对方拿给她看的香料。

　　直到那美人蓦地挑起了纱幔，湿漉漉的右手径直抓住她胸前的衣服。

　　这是要……做什么？

　　苏句有些诧异地望着自己胸口前的手指，还有在自己衣服上，洇开的水渍。

　　“你……”苏句看向她。

　　看见那美人的脸上，闪过犹豫的神色。

　　她在犹豫什么？

　　在想什么？

　　我……

　　苏句还想进一步地思考，眼睛一阵刺痛。

　　……

　　她醒了。

　　醒时她适应了好一会儿，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家的浴缸里。还好，衣服是完整的。

　　按理来说她现在可以确认这是梦了。

　　可是苏句现在，偏偏有些不信那是梦了。

　　她按着自己有些发热的脸，在浴室里一直发呆到后半夜。

　　她可耻地发现，她竟然回想那个女人的样子回想了一晚上。

　　苏句不知道的是，在这个城市的另一处，有一个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发呆了一晚上。

　　“本来只是想给一点教训来着。”

　　云晰嘟囔着，想起自己的初衷。看到这个所谓的私人问诊师打算把她和林安分开后，云晰原本打算用自己换个空间的能力来吓唬她。

　　剧本云晰都做好了，她要让那个苏句在一座阴森可怖的废宫里遇见一个看似是美人，其实是狐妖的姑娘，等到最后，作为狐妖的她要伸出小爪爪，掏出苏句的心脏来吓人——当然了，现实中苏句不会受到伤害。

　　好像一切都还挺顺利的，可是到了最后，云晰没能真的去掏什么心脏。

　　因为她看见了苏句的脸和迷离的眼。

　　那一刻云晰犹豫了。

　　不是犹豫该不该杀人，而是她在想，她要不要告诉眼前这人：

　　“你现在的样子，像极了，像极了……”

　　那个词语，云晰有点羞于说出来。

　　她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也是发呆很久。后来，半夜时林安给她发消息，说真的不好意思，我还在应付我的男朋友。

　　云晰收敛心神，回复道：“别说应付，你们都快要结婚了，安心点。”

　　这似乎惹到了林安，林安很快回道：

　　“你以为我会妥协于现实吗？我才不会，哪怕喜欢你是错的，我也要继续下去。”

　　“和我在一起不过是永远见不得光罢了。”

　　“我偏要，除非，除非……”

　　过了很久后，林安发来一条信息：

　　“除非哪天你被别的人抢走了，否则，我一定不会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