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回应》一111

7、什么都不及一颗好牙

　　8月27日，芜城医院

　　火辣辣的太阳一扫昨日的阴郁，全然不顾人们是否愿意接受，自顾自地释放者无处安放的热情。一抬头，首先看见的就是“芜城医院”几个大字，其中“医”还略显破旧，似乎在无情地嘲笑着来看牙的颜一。

　　颜一正在反复地为自己做着精神建设，“没事，没事，之前又不是没有陪人来过。”努力尝试了好几个深呼吸之后，颜一终于鼓足了勇气迈进了医院的大门。

　　口腔科的候诊大厅里乌泱泱一片的人头，颜一心想，这可真是个老少咸宜的活动，下至五六岁儿童蛀牙、换牙，上至九十岁老人补牙、修牙，学这个可比自己学文学的好多了。颜一就在过道里徘徊着，猛一抬头，发现旁边就是工作人员的信息表，秉持着找点东西转移一下自己注意的原因，颜一开始研究起这份工作表。说实在话，这样的一份表格研究价值实在有限，全是五六十岁的大夫们，颜一都没太认真看。

　　“颜一，颜一在不在？”身穿淡粉色护士服的中年女士站了起来，皱着眉头，扫视了一片人群，原本嘈杂的候诊大厅霎时间安静了下来。就如同正热切讨论着的课堂，突然发现老师要请同学起来回答问题一样。颜一就是在这样死一般的寂静之中举起了自己的手，“在在在！”

　　护士大致询问了一下情况，又转身去了房间内，没一会儿，又从另一扇门那出来，“你这个情况估计是需要做根管治疗了，你先去一楼拍个片吧！”

　　颜一于是又只好下楼，偌大一个一楼大厅，颜一实在不知道往哪里走，正瞧见一个白大褂准备往楼上走，颜一一个健步就跨到了他前面，“那个…医生，我想请问一下拍片往哪里走？”

　　男子被突然出现的“拦路虎”一惊，略略一怔，“拍片？放射室吧？你往西走，没一会儿就能到。”

　　约莫是发现了颜一一脸迷茫的眼神，男子笑了笑。虽然颜一也不清楚为什么人家明明带着口罩自己还能看出他笑了，或许是因为你的眼睛弯起的小小弧度，又或者是来自臆想中的一声轻笑。男子走到颜一的身后，给她指了一个方向，“瞧见那边了吗？越过你前面的两堆人群就是放射室了。”

　　颜一其实压根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只是被鼻尖传来的洗衣液的味道所诱惑着，愣愣地朝着男子指的方向走去。等她反应过来自己还没有道谢的时候，一回头，楼梯边早已被拥挤的人潮所淹没。

　　等到好不容易拍完了片子，颜一正站在科室外做着新一轮的心理建设，还没等反应过来已经被护士推了进去。“顾医生，你刚刚不在，我就让你的病人先去拍了片。”护士一边收拾着医疗的器具，一边朝着坐在电脑桌前的医生说道。

　　男子转过了身，“好的，麻烦啦！请躺下吧，小姐。”前一句话是对护士的感谢，后一句确实朝着颜一说的。听罢，颜一立刻马不停蹄地爬上了诊疗台。

　　“张嘴！”医生说。

　　医生的手一靠近，颜一就闻到了熟悉的洗衣液的味道，难道医生们都是统一用一种洗衣液的吗？

　　“疼吗？”医生问。

　　“疼疼疼。”

　　“什么时候开始的？”

　　“前两天。”

　　“之前出现过类似情况吗？”

　　“额……初中有过。”

　　“有过相关的处理吗？”

　　“没有，后来它就不疼了。”

　　“不疼了？”

　　“后来我就换用左边的牙吃饭了，右边用不上了就不疼了。”

　　这一回，颜一非常地确定自己确实听见了笑声，不过率先说话的倒是在后面的护士，“小姑娘挺能忍的嘛！”

　　“好了，躺好。一会儿我给你清理一下，右边的上下两颗牙都烂到神经了，都需要补一下。今天，先给你处理一下，放药进去，过一个星期再来补牙。”

　　颜一老老实实地躺好，张着嘴。看着天花板上有一些地方有着黄色的污渍，又开始了走神，想着，这样的设计实在是太不人性化了，听说有的洗发店都在天花板上装显示屏了，医院实在很有借鉴一下的必要啊！感受着嘴巴中传来的焦味，颜一险些觉得自己被医生给煮了。若非出于对帅哥的相信，她一定不能如此淡然地躺在这里。

　　其实颜一也实在看不清人的长相，颜一有着300多度的近视，但是一直嫌弃戴眼镜很丑，所以一般除了上课都不戴眼镜出门。这也一度导致颜一的同学觉得颜一非常的高冷，在路上遇见了连一个笑脸都没有，只顾自己埋头走路。其实颜一心中也十分委屈，自己十米开外只能辨得清男女，哪里管你是否认识呢？刚开始的时候，颜一还会热情的打招呼，后来多次出现认错人的乌龙事件后，她也就逐渐开始学会专注走路，不再四处乱看了。

　　“行了，醒醒哦。好啦，你可以走啦，记得下周这个时间再来一趟，行的吧？”医生又转过去打开电脑，一边输入信息，一边问。

　　“下周？行的。”颜一回答道。

　　“好，那么颜小姐，下周日见。”

　　等所有事情都确定清楚后，颜一就收拾起东西准备回家。在路过走廊上的信息栏的时候，鬼使神差地她竟然又停了下来，飞快地扫视了一遍。姓顾的医生只有一位，如果当时自己没有听错的话，那么他应该是叫——顾韫。

　　颜一也无法解释自己的行为，或许是颜控的小心思开始作祟，至少从他的证件照上来看，他无疑是英俊的。颜一又开始回想起那张被口罩遮挡的脸，《红楼梦》中宝玉出场时，有一段形容。“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想来竟与那半张脸是如此的吻合。